上任

    在回去住处的路上,沈怀川也敏锐地注意到街上流民数量的变化。

    “公子,近日关于你的不利流言越来越多了。”

    听见百姓的议论,南风不禁有些担忧,神色都写在了脸上。

    “清者自清。”

    沈怀川想只要他自己身正,自然是不必忌讳那些流言,那些不过是宵小所行的手段罢了。

    “集中精力解决好当前之事要紧。”

    二人驾着马,越过人头攒动的长街,前去与金垣趵带着的知府行杖队伍汇合。

    *

    新知府上任,按照惯例,会骑着白马带着仪仗队绕城一圈,最后通过府衙仪门,在官员和全城百姓的见证下,完成上任仪式。但为省事,也可以直接过仪门上任。

    南风他们本来都以为,按沈怀川一贯低调且怕麻烦的作风,连状元及第时的骑马折花都省去了,这次也定是会一切从简。

    却没想到在就任仪式的前一天,沈怀川居然召集他们商议第二天绕城的路线。

    直到出发之前,南风还以为之前的安排只是为了了解城中情况,他甚至和北竑打了赌,赌公子究竟会不会绕城,赌注则是这府城中最有名的酒,醉红尘,一壶便足以销去他们半月月钱。

    也不知道北竑那家伙自昨天听他说了拜访裴别鹤期间发生了什么后,为什么能那么笃定公子会绕城后再上任。

    第二日,天高云淡,微风习习。

    城中百姓早早便收拾好东西出门,赶到城中大道两旁,驻足观望。

    他们早已听说新知府是新朝最年轻的状元郎,年轻有为,而长相更是俊美无双,故此对即将上任的知府好奇已久。

    清川府民风淳朴,百姓思想相对开放,没有太多礼教的约束与讲究。

    他们得到消息,新知府会在今日上任,城中百姓无不兴致勃勃,前来凑热闹。

    特别是家中有待嫁女郎的,更是拖家带口提前抢占优势地理位置,等着一睹新知府风采。

    许清徽也被许母拽了出来,来到一处早早定好了的茶楼。

    上到二楼,才发现雅座中还有其他人,是素日里与许母交好的高良姜母亲,高良姜也在场。

    见许母进来,高母和高良姜立即起身相迎。

    许母领着许清徽和她们问好,随即走近高良姜与高母,热络地握住高良姜的手,温言道:

    “多日不见,良姜出落得是越发水灵了。”

    言罢拉着高良姜坐下,低声述说着因前些日子许清徽离家之事,对高良姜途中对许清徽的照顾的感谢。先前许母已经命人送了重礼至高府,但一直没找到机会亲自上门致谢,恰巧此次遇上新知府上任之事,便索性约在了此处。

    许母与高母是自幼尚在闺阁之中的情谊,二人之间甚是亲近。

    但是后来“许清徽”出生之后,因为“许清徽”性子颇有些古怪阴戾,与其他人都合不来;又因裴别鹤之事,“许清徽”看高良姜更是不顺眼、处处为难,高母也因之对许清徽颇有微词,所以两家间才慢慢往来得少了些。

    此次许母约她们在此处见面,除道谢外,也有再度缓和两家关系之意。

    至于高家和裴家,两家人倒是交好。

    许是因常请高父为身体不好的裴别鹤诊治调理的缘故,所以高、裴两家常常往来,慢慢便熟络了起来。裴家有意同高家定亲,素日里对内对外都将高良姜以儿媳的态度相待。故城中传闻两家早已私下订亲。

    只是对于这桩传闻中的婚事,高母并不是太中意,不然也不会带着女儿来此,相看其他人家。毕竟裴二郎裴别鹤自幼体弱,寿命几何谁都不清楚,高家虽然是医药世家,却也并不希望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家。

    许母对高母的态度也自的清楚的,同时也是乐见其成,毕竟她的女儿“一向”心属裴别鹤,她是知晓的,做母亲的私心上还是更为自己女儿考虑。

    此处茶楼临街而建,顶开窗,眼前视野便一片开阔,长街上的景象一清二楚。

    双方一番交谈过后,许母高母便亲络地聊开了。

    许清徽与高良姜在侧,都对许母高母的聊天内容不太感兴趣,便都站到了窗户旁边,看楼下的热闹。

    “多谢高姐姐相助。”

    许清徽对她身侧的高良姜说道。

    “许妹妹不必客气。”

    高良姜知晓许清徽在谢什么,也没有点破。她无意于此,但难以违拗高母的意思,还是过来了。

    “我日前听说,高姐姐在城外免费为流民义诊?”

    “是,流民长途奔波,难免受伤与伤寒,能帮一人便是一人吧。”

    “难怪城中人都称高姐姐活菩萨。世人若都能如高姐姐这般想就好了。”

    高良姜正准备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得远处人群传来惊呼,一声盖过一声。

    她们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好奇地探出窗外,向声源处望去。

    长街两侧熙熙攘攘站满了人,各家摊主们是最开心的,这是一年中难得的热闹。

    仪仗队抵达之前,已由官兵开道,将道路的百姓拦在了道路之外,以免仪仗队骑马之人误伤百姓。

    而长街尽头,随着喧天的鞭炮与锣鼓声,一人骑着白马缓缓踏出,身后跟着气势恢宏的仪仗队,还有撒铜钱与花瓣的人。

    白马上的人一身绯红色崭新官府,熟练而又潇洒地控制住因过于热情的人群而略显焦躁的白马,领头行走于大道之上。

    其人气质轻逸绝尘,身后的仪仗队与身上的官服更衬得他面如冠玉,犹如谪仙下凡。

    面对热情的人群与宏大的场面,他丝毫不显慌乱,始终面不改色、气定神闲。

    喧嚣的人群与绯红的官服给沈怀川的眉眼上添了几分少见的人间烟火色,使得素日里清冷正经的气质染上了几分绯糜。

    只随意扫视,便摄人心魄,激起人群阵阵惊呼与尖叫。

    许清徽的心似乎瞬间被击中,没想到身着正式官服、气场全开的沈怀川会是这个样子。

    当真是郎独艳绝,世无其二。

    两侧道路旁与高楼铺子中的人纷纷向白马之上的人扔掷鲜花、香囊等物件,以示自己对白马之上的人喜爱。

    “咦?这人......这不少前日安济寺遇见的那位后生吗?”

    许母与高母也来到了窗前,往声源处望去。先前沈怀川只称是前来游玩的外地人,没有在许家人面前暴露身份。

    “他居然就是新上任的知府,果真后生可畏啊!”

    许母感慨道。

    许清徽与高良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惊艳。虽然她俩早就知晓了沈怀川的身份,可是眼前场景却还是给了她们很大冲击。

    白马即将行走到她们所在的酒楼之前,高母从桌上拿起两个装满鲜花的篮子,将花篮塞到了高良姜和许清徽手中,又拿了两个给自己和许母,笑着说道:

    “我们也凑个热闹。”

    高母又问许母道:

    “妹妹先前见过这位新知府?”

    “是呀,前几日我们去安济寺上香,路遇劫匪,多亏了这位......沈大人仗义相救。只是当日却并不知他便是新上任的知府。观之言行进退有礼,文武双全,确是一等一的好儿郎呢。说起来,先前清儿跟着良姜在外行医时,也曾得过这位沈大人的相助呢。”

    许母将沈怀川夸赞了一通,不动声色地撇清了自己家和沈怀川间的关系,又暗暗撮合高良姜与沈怀川。

    “姜儿,确有此事?怎未曾听你提起过,你先前便知晓这位新知府大人是谁了?”

    “女儿也是今日才知晓的。只是萍水相逢,并无什么交集。”

    高良姜可是半分与这位新知府扯上关系的心思都没有,连忙撇清关系。

    高母原本兴致勃勃的神色黯然了几分,随即又道:

    “不过观这位新知府的举止,出身定非富即贵,确实不是一般人家能匹配得上的。”

    遂也消了几分说亲的心思,喃喃道:

    “不知这样出色的郎君,未来会娶一位什么样的夫人。”

    他会娶一位什么样的夫人?许清徽的思绪突然飘远,可是前世梦境中,眼前这个惊才绝艳的新知府,却是一世未娶,英年早逝。

    前世梦境中凄凉的结局与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的身影重叠,瞬间令许清徽感到胸口发堵,有些喘不上气来。

    许母高母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消了相看亲事的心思,便全心全意地参与到眼前的热闹中来。

    “过来了!”

    见许清徽在发呆,高良姜将许清徽一把拽到了窗边,长街上沈怀川骑着白马已经走到了这间客栈前。

    “哦,好。”

    许清徽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机械地随着高良姜她们抛出手中花篮中的鲜花。

    沈怀川身后,北竑驾着马靠近沈怀川,低声耳语了句什么。

    闻言,沈怀川不经意地抬头,隔着宽阔的街道、喧嚣的人群,还有迎面撒下的鲜花与香囊,遥遥与许清徽对视了一眼。

    然后,沈怀川抬手,从众多抛下的鲜花中,精准无误地接住了许清徽抛下的那一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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