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三进的院子,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立着一块紫檀架子大理石屏风,绕过屏风看到一红衣女子高座于堂,举手投足间尽展清贵和威仪,她淡淡茗了一口清茶,素手微抬接过小厮手中画像,表情让人难以捉摸。

    小厮禀报:“掌事,这是芪南街安府的单子,欲寻一人消息,名曰祁玉,此乃画像。”

    宁红颜纤纤玉手勾起一缕散落耳边鬓发,眼波朝画像慵懒一扫,心道画得当真不错,眉眼处真是那么回事,开口问小厮:“来人说他叫祁玉?”

    小厮点头肯定。

    宁红颜微微蹙眉,心里不由发出疑问,安府两员朝廷大臣,怎会不知二皇子名号,还要问到我知缘阁,想必托单之人另有他人。继而问道:“托单之人是谁?”

    小厮轻翻单簿,抬眼答道:“安府丫鬟,名曰幻玉。”

    宁红颜纤细柔嫩的指头朝前勾了勾,指示那小厮上前来,附耳轻声道:“既是安姑娘的意思,便不能拒绝得过于直接了,也不要轻易戳穿那位的招式。三日后你自回复查无此人即可,将银两与这画像一并退还,另赠一件如意云纹衫给安姑娘作为赔礼便是。”

    小厮道:“小的立即去办,就是此事是否需向主人报告?”

    宁红颜抚玩青丝,淡淡回了句:“无需,此事我自有打算”。

    小厮接画请退。

    三日后,安府静苑。

    安卿昭手持被退回的画像,深叹道:“知缘阁竟说查无此人?这不是荒唐吗,我真真切切见过此人啊。”

    幻玉回:“姑娘,怕是此人故意隐瞒了身份。”

    安卿昭明白祁玉恐非真名,只是为何有画像作辅仍是查不到,不死心跟幻玉再确定一番:“有画像也查不到吗?”

    幻玉重重点头称:“知缘阁一口咬定查无此人”。

    安卿昭道:“想那知缘阁也不过如此,打着知晓天下事的名号,竟这般不堪。既是如此,只能由我亲自出手了”。

    幻玉不安,想息事宁人,劝道:“姑娘,此事要不先与将军商量一下?”

    安卿昭闻言,玉手疾指:“你不许说!哥哥若是知道必要阻拦。先用我的法子探一下,万一这祁玉果真不是好人,再向哥哥汇报也不迟,若确是查无此人也就作罢,毋须叨扰哥哥。”

    幻玉仍想阻止:“姑娘啊,我的右眼不停乱跳,还心慌,此事怕还是要慎重。”

    安卿昭最是知晓她迷信的一套,厉言:“休得胡说,差人回复瑾宜姐姐那边,后天的宴会我会如期参加。”

    幻玉问:“您不是最不喜与那些官家小姐一道吗?说人家都惺惺作态,可您自己比谁都...。”

    安卿昭饶有兴致地盯着幻玉的嘴,一手支额,轻言浅笑道:“我跟她们比都怎么了?”

    幻玉看着对面的人换了一种姿态,一时语噎,说话都有些结巴:“您...比她们都.....”

    安卿昭:“都什么?”

    幻玉低头答:“都更加知书达理、温文尔雅、举止大方,所有见过您的公子哥无不称赞的,就是....”

    安卿昭:“就是什么?”

    幻玉一笑,吐出舌头:“就是如若您性子本就如此便好了,也不至让老爷和将军头疼。”

    “啊,你是当真敢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安卿昭说着就像幻玉那处跑去,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

    幻玉故作害怕往屋外躲去,一边模仿安时沅的口吻说着“简简!注意举止!注意举止!”

    春日宴,陈府满园复苏,随处可见高楼池榭、处处生机。贡安亭下有三两仕女摆棋,观者不言;月湖桥上的仕女们看似在吟诗作对,实则正窥视着雅间公子哥们,不时传来嬉戏打闹的声音;而陈府宴会上人气最旺的莫过于曲水楼,蛇舞龙飞,好不热闹,云衫侍女,频频斟酒,才子佳人,抒发雅怀。

    一相貌俊朗、英气勃勃,年约十八九岁的少年向陈瑾宜靠近,热气喷到她的耳畔:“瑾宜,简简今日会来吗?”

    陈瑾宜满脸嫌弃,素白手腕微微上移一把揪住少年耳朵带有怨气:“她来或不来又与你何干?”

    陆景然凝视她的眼,轻轻挪开耳朵上的柔荑,语气温柔:“前些日子不知何故简简被她家老头子关在房中一月未出,也不知过得如何,咱三少时就是玩伴,今日聚在一块只我俩岂不少些趣味?”

    陈瑾宜表情呆滞陷入沉思,眼神如常锐利,望着陆景然一言不发。

    不过须臾听得门外传报“安家姑娘到!”

    只见门外一袭紫衣款款而来,曲线玲珑,肌肤胜雪,秀媚拢烟,朱唇皓齿,容色极美。她身法轻盈,出步甚小,气度凛然,仿似踏花而来的紫云仙姬。

    陆景然动作轻柔将坐垫挪至跟前,招手示意卿昭:“简简,怎得一月未见消瘦这些,快来让哥哥好好瞧一瞧!”

    陈瑾宜右手使力拽住陆景然手中垫子,顺势朝其脸拍去。被垫子砸得还未反应过来的陆景然又被横扫而来的玉腿勾住脚腕,紧接背后猛然一推,整个人摔了出去。动静之大,使得宴会表演都中断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凝聚过来。

    安卿昭吓了一跳,似从梦中惊醒似地顾不得淑女形象提起裙装朝陆陈二人处跑来,不等陆景然开口先捂了他的嘴:“景哥哥怎这般不小心,怕是兴致高喝多了几杯。”

    陈瑾宜立即附和:“是啊是啊,他喝了不少呢,都喝傻了,陆景然你还好吧?”

    陆景然强压怒火,紧咬后槽牙,声音低沉,一开口便是冷嘲热讽:“到底酒力不胜,才多喝了两杯就有些头脑发昏,不似陈家姑娘十七八杯下肚竟还是个无事人,今日甘拜下风。”

    听完此话,瑾宜明显能听到场内细微的议论声,不由怒火中烧。

    卿昭预感大事不妙,小跑上前牵起陈瑾宜的手往楼外走去。两人来到一处僻静地,瑾宜神情由怒转哀,略带几分自嘲的笑一笑:“你说我这又是何苦呢?”

    安卿昭一面观察对方神色,一面轻声劝慰道:“景哥哥那人你最是了解,刀子嘴麻花心。倒是你今日所为超乎寻常,平日里与景哥哥打打闹闹也只是玩笑,可刚却是真动了怒气。”

    瑾宜听到麻花心三个字扑哧一下笑了,这三个字是自己想来形容陆景然的,说他又麻烦又花心还拧巴,当日为了能跟卿昭解释清楚麻花为何物还特意寻来作物真将那麻花复刻出来了。转瞬愁容尽展,眼底寒蝉略过,低眉间雨露一滴惹得人怜惜。

    安卿昭局促不安伸手摸怀却拿不出襟帕,慌张之下将衣袂抬至瑾宜眼角处悉心擦拭,却将其画在眼尾的三瓣花拭乱,道:姐姐这花让我摘了一瓣可如何是好?”

    陈瑾宜笑出声,说道:“别擦了,你那衣袂上均是金线缠绕碰得我极疼呢。”

    安卿昭闻言又将袖子往自个脸上蹭,笑道:“还真是,怪不得采花如此迅速。”

    言毕两人都笑了起来,忘却了刚不愉快的一面。

    旋即,安卿昭用手掰过陈瑾宜的脸小心谨慎的问道:“姐姐,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陈瑾宜犹豫片刻还是未能说出口,只道:“他能让我烦心的事还不少吗,左右不就是那等子事。”

    安卿昭还想继续探听,但念及刚刚陈伤感的一幕不愿再揭伤疤,只待他日自会知晓,换个话锋调侃道:“可你不还是想嫁与他吗?这么麻烦、花心你还要?”

    陈瑾宜说道:“我这人你又不是不知,最是守信,既与他有婚约,就不会做那背信之人。更何况我岁数也已不小,婚姻大事早晚要提上日程,你看看现如今剩下的这帮官宦子弟里,也只剩下这陆景然还勉强过得去了。”

    安卿昭故意拿话激她:“那论才学家室人品,高家公子哪项不比陆景然强?”

    听到高公子几字,陈瑾宜的脸红了半边,支吾几句说出:“那……高公子他,我不熟悉嘛,这陆景然与我毕竟自打小就相识。”

    安卿昭不依不饶:“可我听说高公子才学人品可是连当今圣上都夸赞过的,更不用说那家室,你若嫁与他绝不吃亏。”

    陈瑾宜急了,想也没想就将心里话说出:“那他长的哪有陆景然好看。”

    卿昭掩嘴一笑又调侃道:“我倒是看那高家公子生的浓眉大眼,风度翩翩,不知比陆景然那小白脸像强多少呢。”

    陈瑾宜气急:“那你何不嫁与他!”

    安卿昭见旁边不知哪家姑娘掉了的团扇拾起就为陈瑾宜送风,缓缓说道:“瑾宜姐姐啊,我倒是想,但据我所知这高公子已二十有三,自束冠以来高家不知为他寻了多少门亲,可这高公子眼高于顶,生生拖到现在,别说妻子就是一个相好的都没有。当大家都以为他断袖之癖,他却主动上门求亲,求娶……”说着朝旁边偷瞄过去,看见陈瑾宜低着头,耳朵都染上一层红晕,接着说道:“这家家主倒是想与高家结亲,可偏偏姑娘却认定那随口一说的娃娃亲,不肯点头,只得作罢,在那以后高公子就被耽误了呗。”

    陈瑾宜回:“这姑娘做的极有道理,女孩子家名声最为重要。”

    安卿昭欲再为那高公子说几句,却被陈瑾宜的话先堵了嘴。“你倒是说说今日为何而来?”

    安卿昭眼瞟长汀,有些心虚,答道:“自然是来参加宴会的。”

    陈瑾宜看出端倪,语气生硬:“你从不出席这种场合,为何此次就来了?”

    安卿昭答:“姐姐家办的宴我自是要来的。”

    陈瑾宜性子急,最是不喜弯弯绕绕,继而说到:“既是如此,一会儿可不要有事求我。”

    眼见对方起身要离开,安卿昭拽住其衣角示意再坐会儿,伸手将怀中的一叠画像交予陈瑾宜手中说道:“既说到此,还是有一事相求的。”

    陈瑾宜望着画中人,竟有些痴了:“这……谁啊?”

    安卿昭道:“正是不知,所以来求姐姐相助。”

    陈瑾宜道:“长得这般好看,是简简的心上人?”

    安卿昭回:“姐姐休要胡说,这是小仇人。”

    陈瑾宜疑惑:“小仇人?”

    安卿昭解释:“没有深仇大恨,只是被此人戏耍了几回,定要讨回个公道罢了。”

    陈瑾宜略显失望:“就这长相只是个仇人太可惜了。”

    安卿昭探头细看陈瑾宜花痴的脸问道:“是不是突然发现竟还有人比景哥哥还帅?”

    陈瑾宜当下还真细细作了一番比较,心中得出如下结论:陆景然的长相偏爱豆,画像帅哥的长相偏演员,各有长处,但若要真分个高下,第一眼更帅的当然还是景然了,他那脸端得是面比何晏,羞煞潘安。

    安卿昭见对方半晌不表态,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轻声唤了一句姐姐。

    陈瑾宜回过神来,问道:“要我做什么?”

    安卿昭答:“姐姐只需将这画像分给那些高门贵女看看,应该能知晓此人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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