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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水人,众人嘲

    闾朝暮,皇帝跟前最年轻的红人。整个皇城里,年轻一辈里要说比他有出息的,当真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此子弱冠之龄靠着祖上荫封,忝居刑部末流小吏—令史,仅过去两年,无人料到他能一路高升,坐稳刑部的第二把交椅。此升官之路,前古后今,恐无一人可超。

    现今晁尚书年逾古稀,听人说明年就要辞官回乡颐养天年,那这空出来的刑部尚书一职将由谁顶上,不言而喻。

    这样炙手可热的朝廷新贵在平国公府上被一个婢女撞进了池塘,还不知要被人编排成什么样。

    阐婆是新任世子妃身边的管事婆子,又听说将新贵撞进池子里的是世子妃身边的婢子,自然是要出面把事情处理明白,指不定还要清理门户,护卫世子妃的名誉。

    传信人囫囵只能说出一两句话,阐婆来不及将事件了解得透彻,就雷厉风行带着四个健壮的仆从匆匆赶去潇湘馆,凑巧路上遇见院里的霜桦,又从霜桦里听说撞人的是霜桐。

    “霜桐姐姐没有撞人,她是被人扔进池子里去的。哪里知道那个男人是怎么突然出现在哪的,他自己倒霉,长了眼睛也不知道看路,姐姐掉进池子时手里慌乱将人扯了下去。婆婆,你快去和人说清楚,姐姐她,她恐怕要撑不下去了。哇~”

    霜桦一声大哭,听得阐婆心烦意乱。小婢子年纪小,说话也说不清楚,大好的日子竟发生这样糟心的事。她眼眸一抬,浑浊的眼白闪烁着精光,一下就把人震慑住了。

    “霜桦,今儿是主子的好日子,老婆子容不得主子跟前出现半点污糟。你若管不住眼睛和嘴巴,现下就可收拾好了回范阳。”

    “我——我——,嗝—,”霜桦先是一愣,本能地将“嗝”的后半声吞咽进喉咙里,眼眶里打转的泪珠使劲憋住,声音微弱低哑,“是。”

    教训完不懂事的小婢子后,阐婆倒不像先前那般着急,而是停下来从霜桦口中探得了整桩事的前因后果。半晌,高高悬空的心缓缓落下一半。

    潇雨馆是镇国公府中招待宾客的一处小院,馆外有一座凉亭,倚树而立。一名身形清隽的男子负手站在亭边的一棵柏树旁。

    男子浓眉修长,微微上挑,眼眶深邃幽长,是很好看的形状,像展翅飞翔的燕,优雅大方。脸型稍显瘦长,五官端正出色,看着有浓郁的书卷气却不显一丝呆板。通身一股清贵气质,叫人看了不敢亵渎又不舍得挪开眼。

    难怪说闾侍郎是北鄞年轻一辈里的拔尖儿,不说那出众的外貌,仅看这通身说不出的韵味儿,就算是世子站在旁边,怕也是要逊色两分。

    阐婆一打眼就看到了显眼的年轻侍郎,她朝人欠身行礼,万没想到这圣眷正浓的大红人微一颔首,以示回礼。

    阐婆心中微澜,不过到底是百年世家里出来的,面色管理得十分到位。

    随后,她看见年轻侍郎身子微侧,偏向凉亭一侧。阐婆顺势看向凉亭四周放下的纱帘。

    青竹帘后,石桌旁隐约有一道身影,阐婆看不透里面的情形,视线下移,看到了一双素白面缎的棉鞋。

    阐婆将带来的一件墨青浮云暗纹披风递给闾侍郎。

    年轻的侍郎低声一咳,嗓音朗润如风,“多谢。”

    阐婆腰身弯下许多,恭敬道:“大人折煞老奴了。”

    说完,她在闾侍郎的示意下走进亭内。

    亭中,一名衣衫湿透的女子从石凳上起身,不过走动两步,脚下是踢踏水声。

    女子平静的面孔上露出三分尴尬,唇瓣轻颤,“阐婆,我——”

    霜桐六岁被夫人送来主子身边,阐婆也是看着她长大的。从小就是一个内敛胆小的人,好不容易近日有些变化,虽不怎么说话,面上笑容却多了些。

    哪想到会有这样的祸事发生在她身上。

    阐婆来时路上一直想着要如何教训,让这丫头把规矩二字时时刻在心头,看她还敢不敢乱来。

    然而,在见到小丫头一身狼狈、脸色惨白到全无血色后,阐婆的心先软化了一半。

    老婆子疾走上前,抖开挂在手臂上的一件厚实披风,将人密不透风的裹住,说出来的话半是责怪半是怜惜:“秋日里风大,你又落水,万不能着凉了。你呀,怎么这么不小心,现在不看顾好自个的身子,年纪大了有你苦头吃的。”

    “阐婆,我没事。”乌鸣风小心地展露出一丝笑意,两只手捏紧了身畔的衣角。

    “霜桐,发生什么事了?”

    一番关切后,阐婆想到亭外之人,问起了正事。

    乌鸣风一五一十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盘告知。

    乌鸣风听主子吩咐,去正院找世子爷,途径潇雨馆外时,与一贵妇人发生碰撞。不料贵妇人蛮横,攀咬乌鸣风偷了她的金枝镶玉镯。乌鸣风自然不认,两方先是争论,争论到后来便开始动手了。不论是谁先动手,最后谁也不肯罢休。

    让人想不到的是,几番推搡之下,两方人不知觉间来到了池塘边。

    此处池塘水浅,只有几尾鱼用作观赏,并未设有护栏。

    乌鸣风运气不太好,被人用脚绊了下,跌进了池塘。然更不幸的是,她还把一个路过的人拉扯着一起倒霉。

    过路之人,就是亭外的侍郎大人。

    阐婆沉重地叹了口气,这样说来只是一桩小事,只怪把陛下身边的红人给牵扯进来,小事变成了大事。

    所幸她观闾侍郎文质守礼,兴许不会介意,进而为难霜桐。

    眼下,更让人棘手的却是——

    “你,你与那大人,可有,可有……”

    阐婆这话说得支吾不清,乌鸣风看着老人家面上的别扭,一下子心领神会,她坦然地点了一下头。

    局内人毫不在意,局外人阐婆心下一颤,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老人的面色几经变化,最后牙关一咬,定下心来,说道:“霜桐,你放心,这件事我去和主子说。你要知道,闾侍郎身份贵重,正经娘子是不可能的,但一个良妾应当不是难事。”

    乌鸣风没有接话,阐婆注意到她的视线投向帘外。

    如青竹般坚毅挺拔的身躯,极为惹人注目,同时也足以吸引妙龄少女的芳心。阐婆了然,对方才的决定不再迟疑。

    乌鸣风心中存着事,方才一不留心走神。倏忽,她手臂一紧,注意到阐婆脸上的坚定,有一种“不死不休”的荒谬感,一时莫名。

    这发生什么了?我错过了什么?

    陷入迷惑的某人被人带着出了凉亭,她还来不及思考阐婆的变化,就被亭外一层层的人群惊得停下身子。少顷,她慢慢挪动脚步,几乎半个身子躲在了阐婆的背后。

    乌鸣风惊疑,什么情况啊!哪来得这么多人!

    池塘水浅,最深处不过到人的腰际,乌鸣风落水后,抛开最初的慌乱,马上从容自若地从池塘里爬了上来,这过程中还讲情义的给身边的倒霉蛋搭了把手——虽然对方并不领情。

    不过和一个男人同时掉进池子里,肢体上有一些接触而已,此事对常年生长在边关的乌鸣风看来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错就错在路过的一些宾客看见后把这事大肆宣扬开来,真是看热闹得不嫌事大。

    再加上潇雨馆独特的地理位置,它恰好就建在招待男、女宾客两座庭院的中间,其间往来人众多。

    这么些个巧合放在一起,一桩小小的落水教府上的人七七八八都听说了。

    乌鸣风想到她从池子里爬上来后,不久倒霉蛋也在自己仆从的搀扶下走上岸来。落水的两个人衣衫尽湿,不便走动,只好由倒霉蛋身边的侍从先去找主家寻新衣裳。

    两个人相顾无言,不,准确来说,是乌鸣风看着倒霉蛋,一张俊俏的面孔淌着水,看着分外可怜,乌鸣风有心赔罪,打了腹稿正要道歉时,倒霉蛋指着她身后的凉亭,先她一步说话,“此处不便,这位娘子请移步凉亭暂避。”

    乌鸣风低头看到身上的衣衫湿透,紧贴着身子,身体的曲线分外惹眼,无疑是暴露的。她知道对方的好意,清脆利落地道谢,然后道歉,最后走进亭中。

    在两人等新衣衫的时候,亭外的小路上来来去去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足以教人传八卦。

    风声传开后,最先赶来的竟是阐婆一行人。乌鸣风与阐婆在亭中寥寥数语后,亭外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有国公府上的管家仆从,也有主持婚宴的国公府三夫人身边的徐婆子,其余的便是闲着没事过来看戏的宾客了。

    一双双眼睛齐齐望向从亭中出来的女子,大部分人都在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如此大胆,竟敢把心思算在闾朝暮上—落水,独处,这算盘不要打得太响。

    皇城中人,有谁不知,闾朝暮是高殷公主的心上人。

    哪个婢子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和公主抢人。

    毫无疑问,这是赶来看戏不嫌事大的人同时想到的一句话。

    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不要表露得太明显,乌鸣风眼睛一扫,片刻之间就知道了他们围拢在此处的原因。

    知道了这些人的目的后,她倒是镇定下来,半幅身子仍旧藏在阐婆的背后,微垂的头颅不卑不吭地仰起,让众人都看清了她的长相。

    果不其然,众人表露出来的失望之色极其明显,随后翻涌上来的就是轻视和责备了,奚落之语接踵而至,不轻不重的,教人听得清楚,又不失几分贵族的傲气。

    诸如‘她不配’、‘丑婢心比天高’、‘赔了夫人又折兵’,乌鸣风过耳,却不当一回事。过了这么些年,皇城里的这些人还是如此,都当着人面前说坏话了,还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尔等贱婢不配。

    女子的眼底愈发薄凉,她垂下眼睑,在发觉身前的阴影比先前增加不少,心里又开始温热起来,她声音微弱,带着明显的笑意,“婆婆,我不在意的。”

    阐婆未语,脚下又挪动几步,直到把身后的人完完全全遮挡住。

    一老一少,一个顾着护人,一个思绪走偏,都没留意到眼前多了一道身影,只在对方开口说话时,才注意到有人靠近。

    “阐管事。”

    说话的是一个老者,身上的衣衫布料考究,形制上却是奴仆的打扮,他自称是府上的总管,姓连。

    乌鸣风想到她从亭子里出来的那一刻,这名老者正站在倒霉蛋的跟前说话,姿态恭敬谦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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