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术

    少女像是听到了又像是没听到,只蜷缩着身体,不愿接受他。

    付子俭被程瑶死人一般沉默反抗的态度弄得不上不下,气的直接将她的手腕反绑在了椅背上。

    贱人,她不愿意,他还不愿意碰她呢!

    要不是为了魇族的繁衍,他又何必如此自甘堕落。

    但不管他把以前刻意去学的多少讨好女子的手段用在程瑶身上,她就是坚持着不开口,只浑身紧紧绷着,弓着腰,宛如一根弦,自始至终都很抗拒他的接近。

    有时被他弄得疼得厉害了,就死死压着唇,直到唇角被咬出了鲜血。

    付子俭一时进退不得。

    子母被强迫之下孕育子嗣,成功概率很小,还可能生下来的孩子不健康,容易早夭。

    想起大祭司曾经告诫过他,凡人女子最是容易被感动,只需一点一点打动她的心,就可以获得她飞蛾扑火般的爱意。

    但是,这些对于付子俭来说都是累赘。

    与其浪费时间屈尊降贵去讨好程瑶,倒不如一开始就取代那个已经获得她爱意的人。

    付子俭缓缓抬起手,正对着程瑶识海的方向。

    搜魂术足以让他知道程瑶心中最惦念的人是谁,至于搜魂可能会导致少女的神智受损,记忆混乱乃至疯癫至死,这些严重后果都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少年掌心逐渐聚集起一团暗红色的烟雾。

    程瑶本能地察觉到危险,想逃却被付子俭死死地按在椅背上。

    她张口去咬少年的手,被他反手甩了个巴掌在脸上,顿时脸被扇得肿了起来。

    “贱狗!”

    付子俭看着手上被咬出的伤口,已经浸出了血丝,红色眼眸直勾勾地盯着程瑶,恨不得现在就立马掐死她。

    “给我舔干净。”

    他将血迹抹在了下摆上,坐在椅子上,岔开腿,程瑶被他抓着头发拽了下去,膝盖直直地磕在地上,空气中只听到清脆的一声骨头碎裂声。

    “我数三二一,舔干净。”

    他指了指。

    程瑶倔强地咬着牙,不服从。

    对待坏人,屈服只会引来更强烈的欺辱。

    见少女不听话,付子俭突然笑了,笑起来声音缭缭绕绕地,一圈一圈回荡,酥酥麻麻。

    “这可是你自找的。”

    猝不及防,搜魂术瞬间贴上了程瑶的额头。

    疼痛排山倒海般袭来,像是有人拿着一把锤子在她脑袋里一直敲啊敲,尖利刺耳,永不停歇。

    程瑶控制不住地开始分泌泪水,牙齿颤抖着,抱着头。

    付子俭乐的看她的惨状,伸手捏了一颗葡萄,吃完葡萄肉,随手将葡萄籽吐在了眼前痛苦挣扎的少女身上:

    “贱狗就是贱狗,看吧,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无生之地气候恶劣,一向讲究弱肉强食,他们魇族能成为一方霸主自然不会靠的只有美貌,这些折磨人的手段,他还多的是。

    见少女终于痛的昏厥过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付子俭朝她心口上踹了一脚:

    “喂,醒醒,我还没爽呢?”

    今日还是他第一次与女子接触,本以为对方会为他的美貌沉迷,心甘情愿地与他孕育子嗣,没想到是个这么蠢笨不听话的。

    付子俭从毯子上走了下来,行走间,雪白纤细的脚踝上,系着一双银铃叮当作响,如同最曼妙的舞步。

    “喂!贱狗。”

    他弯腰去拍程瑶的脸。

    下一秒,风云突变。

    原本昏迷的少女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们脚下蓦然出现了一个阵法,将两人牢牢围在其中。

    付子俭发现自己仿佛被什么控制了一样,不能行走自如。

    四面八方全是密密麻麻的丝线,将他捆绑。

    而程瑶艰难地咳了几声,站起身。

    “倒是我小看了你,你居然还会奇门遁甲之术。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

    被束缚着,付子俭眼眸中怒火与兴奋同时出现。

    “咬你的时候。”

    血丝阵需要借助被困之人的一滴血才能完成。

    奇门遁甲之术和布阵之法还是溪行之在瑶雪居经常教她的术法,说是她出门在外,必须有自保之力。

    一身伤,程瑶深吸一口气,忍痛缓缓朝帐篷外走去。

    这人有这么多下属,她若是杀了他恐怕很难脱身,而且她没杀过人也不一定能下手。

    只是有这些丝线困住他,就足以让这人一个月内无法脱身。

    “喂,贱狗,等等。”

    见少女即将走远,付子俭开口唤她,但即便听到,程瑶也并未回头。

    付子俭有些恼怒地咬了咬牙,白皙手腕被他挣扎间勒出鲜红的红痕。

    想到了什么,少年红色的眼珠转了转,随即变换声调,温柔唤道:

    “宝宝。”

    程瑶脚步没停。

    溪行之居然不是程瑶的最爱。

    那般强大到蔑视三界的执法者,居然也会有爱而不得的时候。

    想到这儿,付子俭不免笑出了声。

    只是下一秒,看到程瑶的手已经搭到了帐篷惟帘上,快要走出门的时候。

    付子俭着急的改口唤道:

    “瑶瑶!”

    程瑶的脚步肉眼可见地停顿下来。

    “瑶瑶,我好疼啊!”

    见这招有效,付子俭模仿着通过搜魂术在程瑶脑海中看到的那段被封印的记忆,继续说道:

    “瑶瑶,你又要抛弃我了吗?”

    少女的脚步彻底不动了,肩膀颤抖着,忽而转过身来,付子俭只看到少女通红的双眼,泪眼婆娑。

    就这么喜欢吗?

    喜欢到他只是假扮一下,程瑶就如此动情。

    付子俭看着程瑶折返了方向,一步步朝他走来。

    此刻,程瑶的脑海早就已经被搜魂术的后遗症搅动得天翻地覆,付子俭又故意拿谢坚来刺激她,导致她整个人都思维混乱,不知今夕是何夕。

    “阿坚。”

    她抬手抚上付子俭的半边侧脸,给他松了绑。

    只是被释放的那一刻,付子俭几乎就想反攻,但是一对上程瑶眷恋的眼神,他又立刻改变了主意。

    有魇术的存在,迷惑心神,就像是一面万花镜,他可以任意地在程瑶眼中变换成她爱慕的少年郎。

    反正强迫她做也是做,变成她爱的人做也是做。

    倒不如两厢情愿更好。

    想通了这点,付子俭也就不再拧巴,直接伸手抱住了程瑶,学着那少年的模样埋头在她颈窝,蹭了蹭:

    “瑶瑶,我好想你啊。”

    少年金色的卷发宛如最上好的丝绸披散在他肩头,华美漂亮。

    程瑶愣了半瞬,而后慢慢回抱住付子俭,一颗泪落了下来,极轻:

    “我也好想你,阿坚。”

    少女的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金色卷发,付子俭皱了皱眉,强行按耐住自己此刻想要把程瑶的手砍断的冲动。

    平凡,庸俗,毫不起眼,像是路上随处可见的一朵狗尾巴草。

    想起大祭司的预言,未来他将会为眼前这个女子献出自己的眼睛,付子俭不免唇角冷厉地勾起一抹笑。

    怎么可能呢?

    他又不是那个叫谢坚的傻子。

    付子俭曾在程瑶被封印的记忆里见过谢坚。

    孤傲狠绝的少年,如同一头孤狼,独自一人对抗天道,在这世间禹禹独行。

    直到遇到程瑶,谢坚彻底毁了,如烛泪般燃烧自己后消失于三界,什么都没留下。

    以付子俭以我为尊的思维,他理解不了为何一个天之骄子会愿意为了一个柔弱的凡女舍弃自己所有的一切。家世,前程乃至献祭自己,助程瑶踏入仙门。这些离奇种种,让付子俭通过搜魂术快速看完了程瑶与谢坚的过往后,仿佛看待傻子一般眉头皱得很紧,嘲讽的笑几乎控制不住要溢出来。

    他,付子俭,魇族的王,永远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变成疯子。

    下一秒,趁着程瑶不注意,付子俭眼眸里闪过一丝诡异的艳色,悄悄将一个淡淡的吻映在了程瑶的左肩衣领上。

    他的唇色如同被红石榴汁般潋滟红润,只是轻轻一碰,就在程瑶身上留下一个绯红的印记。

    只需要一点点。

    人心禁不起任何考验。

    他蓦然勾起唇角笑了笑,宛如一个噬心的狐狸精。

    *

    天色已经很晚,夕阳西下,夜幕将至。

    溪行之这次冥想耗费了许多时间。

    他虽此刻身在春城,身外化身却去往了五湖四海。

    对于仙人来说,日行千里不过是眨眼一瞬。

    溪行之能感受到东海、西海、南海、北海的海浪都在波涛汹涌,异常的激烈。

    隐藏在各个海面下的四海之柱是一颗很大很粗的白色石柱,上面遍布金色的龙形符文,柱顶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龙,口含龙珠,流光溢彩。

    此刻,溪行之正站在四海之柱旁。

    似是察觉到有人来,东海龙宫里,一个苍老的身影逐渐从水面上浮现出来,身上背着一个重重的乌龟壳,手上拄着拐杖,佝偻着腰咳嗽着,慢悠悠地朝溪行之走来:

    龟丞相弯腰:“参见执法者大人。”

    溪行之:“不必多礼。”

    龟丞相顺着溪行之的视线也看向四海之柱,说道:

    “大人,近日以来,不知为何,四海之柱频频异动。每到半夜,这柱子有时会咕噜咕噜冒泡泡,热的通红,将周围路过的鱼都烫死了。有时又会剧烈晃动,像是时刻要倒塌一般。”

    “我老龟活的没有您那么久远,法力低微,实在是探查不出这四海之柱为什么会这样,只能麻烦您。”

    龟丞相虽然活的长,但是与在远古时代就诞生的龙相比,他上万年的寿命确实算起来只能算得上是一个奶娃娃。

    更何况,种族血脉压制,他在溪行之面前,连做个扫地的奴仆都配不上。

    龟丞相话刚一说完,仿佛是验证他话的真实性一般,四海之柱立刻开始剧烈晃动起来,清澈幽深的海面被搅动的波浪翻滚,鱼群成片成片地逃离。

    “遭了遭了,现在白日里,这柱子也开始作妖了。”

    被震动得站不稳,龟丞相缩了一半脑袋到龟壳里,只看着那天地之间巍然不动的溪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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