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很久很久,久到程瑶怀疑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
溪行之才饕足地站起身,脱掉了□□活弄脏的外袍,现如今他身上只着一件雪白的中衣。
程瑶十指蜷缩着,累的一动不动,被男人俯身抱起。
溪行之一边抱着她,一边走,前往浴池。
程瑶是真的累得说不出话来了。
她没想到一碗汤会引发这么一场激烈的血案。
走动间,两人发丝交缠,怕掉下去,她只能紧紧搂着溪行之的脖颈,像是一只树袋熊一样攀在他身上上下晃动,咬着唇,面色通红。
溪行之抱着她,一步步漫入了温泉之中。
天然泉水凿刻而成的温泉,四季如春,源源不断的活水通过泉眼涌来。
四周镶嵌着硕大华美的夜明珠,两侧种着些五颜六色的花和瑶草。
在凡间,也只有帝王才能拥有这般奢侈的温泉。
程瑶闭着眼,感觉在温暖的池水中也同样不安生。
一根青色的尾巴渐渐缠上了她的大腿打转,程瑶恍恍惚惚地睁开眼,这才看清楚那是一截龙尾。
程瑶:“……”
她真的好累,溪行之为什么体力这么好,还来?
溪行之将她压在池壁上,右手笼住她白腻,眼尾一片红,即便是处于极其兴奋的状态,目光也是清冷一片,宛如神佛般庄严,只眼底深处丝丝缕缕的暗色晕染。
古有周扒皮,现在有溪行之吃骨头不吐皮。
她算是明白话本里说的一个男人要是喜欢一个女人,就会想要把她嚼碎了咽进肚子里是什么感觉。
程瑶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一盘菜,被溪行之翻来覆去地品尝。
好累,好热……
她眨了眨眼睫,抖落上面沾染的水珠。
不知究竟是被溪行之弄哭的还是被温泉浸染的。
溪行之敛眉:“哭了?”
小姑娘呜呜咽咽地,在他怀里蜷缩成一团,下巴尖尖的,看着可怜得紧。
溪行之喉结滚动了几下。
程瑶顿时感受到溪行之的尾巴尖连同其他两处滚烫的清晰变化。
“变态!”
她忍不住在心里暗暗骂道,指甲在男人雪白的背上狠狠挠出几道红痕。
这点疼痛对溪行之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龙的身体几乎是三界最坚固的法宝。
随着与程瑶的亲密接触,他的肌肤上逐渐幻化出一片片青色鳞片,鳞次栉比,恍若披上了一件铠甲。
同时,他的头上也长出了两个青玉般弯曲向上的龙角,莹润发光,看上去很圣洁。
男人的眼眸已经完全变成了赤金色,流沙一般虚幻,两耳上悬挂着金属质地的青鸟圆环。
那圆环很大,中间镂空,鸟目用明珠点缀而成,长长的璎珞一直垂到溪行之的肩头,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
空气中洋溢着一股甜香,溪行之整个人在她眼中迅速变化着身形,只是转眼间,已经变成了半人半龙的模样。
龙在发情期内会不自觉地释放信息素,恢复本体进行交尾,以便繁衍子嗣。
怕程瑶只是凡人,暂时还无法承受,他只能勉强控制着本能,变成半人半龙的形态。
程瑶下半身紧紧贴着池壁,像是被完全钉住了一般,动也动不了。
只要轻微一动,她就能触碰到男人身上冰冰凉凉的鳞片。
溪行之真身居然是龙!
程瑶已经完全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真龙。
人类在一切超自然存在的面前,总会不自觉地流露出好奇与畏惧。
她的眼角控制不住因为害怕和震撼而流泪。
“宝宝。”
溪行之低头吻上她眼睫,湿润的舌头一点点舔去她脸颊上的眼泪:
“别怕,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
听到这话,程瑶愣住了。
“我爱你,程瑶。”
下一秒,溪行之抬手盖住程瑶的双眼,低低说道,嗓音喑哑,隐含破碎的克制。
以一个强者的名义,卑微地爱着一个人类。
这已经是性格淡漠的他,能说出最真心的情话。
这三界之内,只有他会坚定不移地爱她,相信她,永远不会背叛她。
失去程瑶的痛苦,他曾经尝过一次,痛了千万年,孤寂了千万年,现如今重新拥抱她在怀里,溪行之才终于有了实感,飘荡千万年的灵魂仿佛一瞬间坠地,有了归属。
“怦,怦,怦!”
急促的心跳声一瞬间炸开。
眼前一片黑暗,男人的手很温暖,程瑶却感觉到他身体轻微的颤抖,酸涩沉重的心情通过生灵术传递给她。
强大如溪行之也会有害怕的事情吗?
可是,爱是多么珍贵的一个词。
他为什么会爱上平凡的她呢?
程瑶从不相信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此刻她的心里一片平静。
察觉到少女无意识地抗拒,溪行之心一颤,嘴唇颤动着:
“我是真的爱你,宝宝。”
所以,别不信我,别推开我……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爱上程瑶的。
也许是朝夕相处的陪伴,也许是每当他回头,就会看到少女柔软的笑容,也许是他不自觉凝视着少女发呆的面容,觉得她即便是发呆也很可爱……
太多太多细节,时间太久,溪行之已经记不清了,只脑海中反复浮现远古时代时,少女跟在他身后,陪着他一起历练的场景。
苍茫天地间,他们如同两个相生相伴一样孤寂的人,互相慰藉。
跨越山河和距离,时隔经年,溪行之才终于明白过来,他曾经以为的同伴友谊是深深的眷恋与爱意,只是现如今因为错过而变成了浓郁的执念,无法挣脱。
而当初程瑶是否也同样爱着他,他无从可知。
分开了太久太久,他们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再去一点点相处磨合。
但他相信迟早有一天,程瑶会重新接纳他,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
至于记忆,就算是程瑶永远记不起他也没关系,反正陪在她身边的,只会有他也只能有他。
思绪万千,溪行之目光沉沉,手掐着少女的腰肢又冲刺起来,不顾少女微弱的挣扎。
他不愿去想为什么程瑶只一次次记起关于谢坚的记忆却没有关于他的。
也许,那里面隐藏着他最害怕的事实,却也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自这天起,溪行之像是突然被开启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一样,经常和程瑶探讨如何种花。
窗台边,书房里,凉亭里……瑶雪居处处都留下了他们栽种花植的痕迹。
*
天气很好,万里无云。
程瑶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的痕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只剩清爽和乏累。
“栀子?”
她唤自己的婢女,结果一开口,嗓子就哑得不成样子。
程瑶:“……”
都怪溪行之,装模作样的龙,她从来不知道看起来清冷禁欲的男人一破戒会如此疯狂,不知节制。
到最后,她都不记得自己被困在瑶雪居多少天了,只记得耳边男人一遍又一遍低沉地哄着她:
“这是最后一次,宝宝。”
屁!
她再也不会相信溪行之的鬼话了。
浑身酸痛,程瑶想要起身,却见门外有人迅速推开珠帘走了进来。
男人的脚步闲适,青色袍角拂动,行走间有轻微水气漾开,只是眨眼间,就到了她眼前。
“醒了?睡得好吗,宝宝。”
溪行之握着程瑶的胳膊,手里端着一碗清茶,想喂她,却被程瑶避开。
他也不恼,只伸手替程瑶理了理睡乱的发丝,笑道:
“你是自己喝,今天就能出门,还是想要我替你喝……”
溪行之话虽没说完,但程瑶瞬间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
他替她喝,估计这茶最后还是要进她的身体里,这次在瑶雪居折腾了这么久,要是还来,她恐怕再出门都是四季转换了。
想到这儿,程瑶迅速夺过溪行之手上的茶碗,一饮而尽。
溪行之冷白指腹替她揩去唇角一点水痕,目光幽深。
不知为何,程瑶感觉一阵危机感来临,不禁抱着被子往后退了半分。
“我要去绣坊查账。”她虚张声势地喊道。
看见男人灼热的眼神停留在她不小心露出的白皙锁骨上,程瑶快速把被角往上提了提。
“嗯”
对于程瑶的事业方面,溪行之一向是大力支持的。
他的宝宝很好,不应该只困于方寸宅院之间。
她可以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奋斗的目标,这样即便有一天,他不在了,程瑶一个人也能活的很好。
无论程瑶想做什么,他都会给她力所能及的最大帮助。
见程瑶瑟缩,溪行之只得闭了闭眼眸,再睁开时又恢复了云淡风轻:
“过来。”他淡淡唤道。
男人的声音控制欲十足,不容拒绝。
程瑶不由得抱着被子朝他靠近了几分,骤然被溪行之抓住了被角。
“你说过今天会让我去绣坊的!”
感觉男人修长的手指已经攀上了她的腿,程瑶委屈地抬头看他。
“当然。我从不食言。”
溪行之深吸一口气,克制着自己的本能,卷起少女的被子,查看她身体的状况,见到上了药以后好了许多,才放下心来,手里幻化出一件花团锦簇的齐胸襦裙。
那衣裙上襦是桃粉色的,色泽亮丽,卷边长袖,束腰修身,系带是草绿色,渐变青绿色的裙摆上点缀着点点碎花,只是看上一眼,就会觉得很好看。
溪行之帮程瑶穿上衣裙,最后系上系带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在她粉唇上亲了亲,低头凝视着她:
“傍晚的时候,绣坊里的事忙完就赶快回来,嗯?”
被男人清冷的气息入侵,怕再被吃干抹净,程瑶伸出手指抵着他的胸膛,侧过脸承诺道:
“好好好。”
溪行之最后又含着她的唇珠辗转了片刻才放开她。
少女此时已经眸若春水了,慌慌张张地推开了他,终于成功出了门。
程瑶方一出门,溪行之脸上笑容就渐渐淡了下来。
他坐在床榻上,抚摸着少女睡过的枕头,俯身在上面,似乎还能嗅到少女身上温和柔软的气息。
现在,整个卧室都是他们混合的气息,浓郁到散不开。
少女一缕掉落的发丝被他珍之重之地收在了锦袋里,和他自己剪断的发丝缠绕在一起。
溪行之的脚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头金色的神鹿,趴在地上,担忧地看着他。
“我没事。”
溪行之神色淡淡,下一秒眉头轻皱,靠近胸口的那片龙鳞开始松动脱落,钻心的痛。
困心者自困,他自已埋下的苦果自然也要由他自己来尝。
之前用来束缚自己对程瑶情意的困心锁是用东海玄玉制作而成,极难挣脱,除非去东海凶兽看守之地寻到金钥匙才能打开。
现在一旦不再压抑自己对程瑶的爱意,困心锁上的层层荆棘就会开始刺穿他的心脏。
但是无所谓,自降临开始,千万年来,他一贯习惯了忍耐疼痛。
只是不知道这样温暖的日子,他还能贪恋沉溺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