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这是觉月头一次感觉萧迟砚是个好人,前段时日被丢出门去的不愉快经历瞬间烟消云散。

    见小丫环正盯着自己,还要往这边凑,萧迟砚挪了下步子,离她远了些。

    等到戴维教训完郭瑞,觉月才小心问道:“大公子,二夫人会不会怪您?”

    她正拧着帕子,望向正蜷缩在地的郭瑞时分明眸底有遮不住的喜色,却还要特意分出一丝心力来关照自己。

    萧迟砚有些好笑,反问她道:“我便这般没用?”

    他屋里的人,岂能由一个外人欺负。

    觉月连忙答道:“大公子您最厉害了!”

    萧迟砚扫她一眼,“溜须拍马。”

    走了两步,他又说道:“跟上。”

    不知他要去哪儿,觉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便规规矩矩跟在他的身后,低眉顺眼,安分做个侍奉的丫环。

    晚上萧鸿在福客来设宴请自己这位堂兄说说话,见到人来,还带了个好看的丫环,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呼,被萧迟砚看了一眼后又连忙闭上嘴,只一双眼还不安分。

    福客来并不是京中最出名的酒楼,但胜在地方好,不在闹市,一层只设两间房,房与房之间间隔极远,隐秘性相当好,菜色也是偏淡口一些,不咸不辣,适合闲聊。

    萧鸿是二房长子,小萧迟砚两岁,二人虽不算太亲近,但也有话说,尽管大多时候都是萧鸿一个人自言自语,萧迟砚偶尔回话。

    萧鸿显然对觉月很感兴趣,甚至要小二为她送了消肿药,还有一碗樱桃酒酿给她吃。

    萧鸿目光在两人面上穿梭了两道儿,然后说道:“大堂兄你实在颇有些不怜香惜玉,怎么好端端这么一个大美人,脸上红肿了这么大一块?要是我便绝不会这样。”

    方过申时,却乌云压顶,包厢内点了灯,烧了炭,反而有些热起来。

    萧迟砚喝了口热茶,问道:“你的意思是我打的她?”

    “弟弟倒也不是这个意思。”萧鸿望屏风上那道窈窕的身影,音量放小了些,笑劝道:“只不过这女子娇柔,还得好生爱护才行。”

    萧迟砚转头看了一眼,觉月面上的红肿的确有些骇人,还很可怜。

    他解释道:“不是我打的,我从不打女人。”

    他的话萧鸿信,见他不打算多说些什么,便也闭嘴,免得让他以为自己对觉月有意思,届时要把丫环送过来,那萧鸿觉得自己定然要挨祖母好一顿骂。

    消肿药和樱桃酒酿送来,敲门声打断了二人说话。

    觉月先去处理了自己的脸颊,回来后望着那色泽鲜艳的酒酿犯了馋。

    樱桃并不是当季结果的,而是在结果时便被主人家藏到了冰窖里,客人要用时再取出来。

    故而觉月捧到碗时还感觉有一丝淡淡的凉意。

    樱桃用糖腌过,很甜,太甜了些,但却也格外美味。

    萧迟砚甚至不用转头,就能看见她吃酒酿的身影,两腮鼓鼓的,有些像方才送到酒楼里等着上桌的兔子。

    “堂兄,你还没答我的话。”萧鸿对此事很感兴趣,追问道:“你先说你喜欢哪样的女子,要是弟弟碰见,也好替你留意。”

    萧迟砚黑眸落在觉月身上一眼,答道:“不喜欢窝囊又麻烦的。”

    “窝囊又麻烦?”萧鸿不解,理不出个头绪来,“这是何意……”

    正吃得香的觉月却噎了一下,反应过来是在说自己,将手里的酒酿放下了,瞬间没了继续吃的胃口。

    这顿饭吃了快两个时辰,主要是萧鸿醉了酒,絮絮叨叨说了许久,从二夫人让她娶妻开始,再到自己考功名的事情,一个劲儿地说着自己的糟心事。

    觉月听的津津有味,听了许久,却发现萧迟砚几乎没说什么话,她不禁想,难道此人没有烦心事么?

    回到萧府,洗漱后她便躺好准备入睡,今日受了惊吓,觉月很快便起了困意然后熟睡。

    夜里雪大,后院栽的竹压断了许多,发出来的声音断断续续有些吵闹,觉月被吓醒了许多次,萧迟砚觉浅,她一有动作便睁开了眼。

    他看见觉月先是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确认他还在后仿佛松了口气般有些紧绷的身子也放松下来。

    窗外忽明忽暗,竹枝偶尔扫在墙檐之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仿佛有人夜行。

    觉月吓得不轻,她睡在空荡荡的外间,总觉得随时都会有人破门而入,或许是人,或许是旁的。

    她将自己蒙在被子里,被角捂得紧紧的,全压在身下,但不消一会儿又被憋得面色通红出来透气。

    萧迟砚失了睡意,只见那被里的身影因一些小小的响动便吓到浑身颤抖,觉得她实在是胆小。

    不知过了许久,觉月睡了,他再没趣子可看,便也入睡。

    ·

    次日,萧家大公子带着貌美丫环出门的消息不胫而走。

    萧迟砚听着戴维说的坊间传闻,不由低低笑了一声,“貌美丫环?”

    他笑了一会儿道:“也对,她只有这么一个优点了。”

    戴维挠了挠头,有些不解,“不啊,将军,属下觉得觉月姑娘不仅生得好看,那性子也是极好的,说话都没大声过一句。”

    触及萧迟砚的目光,他又迅速改口,“的确是只有貌美这个长处了。”

    雪下得厚,萧迟砚忽然想起在院里看见的那个小雪人,并不大,也不算美观,立在左侧院的月牙门后面,一看就知是出自谁的手笔。

    那丫头白日里倒是过得快活。

    萧迟砚搁下笔,将已经抄誉好的兵书交给戴维送到驿站去,并嘱咐他写信去要让陇右的几位副将好生阅览学习,自己年后过去检查。

    等到戴维离开,屋里便剩下他一人,银骨炭烧时会偶尔发出清脆的响声来,屋里门窗皆紧闭,渐渐地有些闷热。

    左侧院里有很轻的嬉闹声传来,夹杂着觉月断断续续的呼痛声。

    萧迟砚走到门外透气,今日雪小了许多,细碎如粉末般,他立于檐下,静望柏树上的雪团。

    他收回目光时恰好看见一不算大的雪球从左侧院砸了出来。

    然后是觉月的声音响起,“快回来,万一被大公子看见就不好了。”

    她的声音好似说他是一位多么恐怖的洪水猛兽般。

    萧迟砚抬腿过去,走到月牙门后,原本打算让俩人到花园去玩,以免扰自己清净。

    走近便看见两人打雪仗,觉月被打的似乎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护住脖子和脸,任由那雪球砸到自己身上。

    她今日穿着一身藕粉色衣裙,很是娇嫩可爱的颜色,等到似乎玩累了,她连连告饶,桃儿才放过她。

    二人出了许多的汗,觉月坐在椅子上累的直喘气,桃儿也坐下,望了眼天色,问她,“马上就要天黑了,你歇会儿就去大公子屋里吧。”

    一个月的期限正在慢慢过去,觉月拿帕子擦了擦汗,将自己肩上的雪粒拍下,答道:“知道了知道了。”

    “不过觉月,你为何要将吴妈妈每日端来的补药都倒掉?”桃儿不解,“吴妈妈毕竟是好心,要是大公子身子能早日好起来,那于你来说也是好事啊。”

    觉月张了张唇,那日补药的苦涩滋味尽往她舌尖蹿来,这么多日过去,只要她一想起来,就觉得反胃。

    她犹豫道:“大公子不爱喝。”

    桃儿趴在桌上,又是叹气,“不喝怎么行呢,大公子本来就不行,万一喝补药还有点效果也好啊。”

    觉月也不知是宽慰自己还是宽慰她,“这岂是你我可以妄加议论之事,仔细落到大公子耳朵里,你我都没好下场。”

    她还是相信萧迟砚能行的,只是不知该如何于桃儿说,故而只能顺着她的话讲。

    戴维从驿站回来,便见萧迟砚在屋里脸色青到可怕,他不解,方要问,便得了指令,又是一头雾水地出去。

    “觉月姑娘,将军说今晚不让您吃饭。”

    正准备动筷子的觉月双眸睁大,她今日玩闹了许久,早就饿极了,难道是今日她太吵了些,所以才不被允许吃晚饭吗?

    她看着正在扒饭的桃儿,颇有些欲哭无泪。

    等到天黑,觉月洗漱完,差点饿到晕过去,进了萧迟砚的屋里,看见他正在喝茶,桌上摆着枣泥卷、栗子糕还有蜂蜜花生。

    她光是看着,都想要吃上两口。

    觉月不知萧迟砚为何罚她,于是只能娇娇弱弱地行了礼,然后坐在自己的软榻上看他喝茶。

    萧迟砚并不饿,只是单纯摆出来给觉月看的而已。

    等到差不多了,见那小丫环委屈到眼眶都红了,他才不紧不慢启唇道:“可知我今日为何罚你?”

    觉月心中觉得此人太可恶了些,小声答道:“知道,是奴婢和桃儿玩耍时太过吵闹了些。”

    萧迟砚睨了她一眼,慢吞吞捡起一颗蜂蜜花生送到嘴里,然后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坐过来。”

    觉月心中一喜,以为他是要自己去陪着他吃一些,忙不迭过去了。

    小丫环唇角抿着笑,一双眸子里满是喜色,目光落在那些吃食上,仿佛在思考要吃哪个好些。

    萧迟砚冷笑一声,问道:“想吃?”

    觉月羞涩点头,“想。”

    “那你错在哪儿了?”

    觉月立刻端正了身子,望着他很是诚恳道:“奴婢日后绝不在院子里玩闹,绝不会再耽误大公子里办正事!”

    萧迟砚让小厮进来将盘子全收走,冷冷看她,“错了,一口都不许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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