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卯推着超市推车，在货架间穿梭，不一会几袋饼干就铺满了推车筐的底部。经过她这些日子的以身试险，那么多饼干种类里，也就这几种比较符合她毫不妥协的中国味蕾。

    但一直吃饼干太不健康了，再不济也得吃点绿叶菜。时卯推着车，在通往收银台的路上顿住了。

    尤其是今天还圆满完成了预约探视这一重大任务，凭什么不能犒劳一下自己的胃呢？难道非得给自己吃出个营养不良？

    面包甜腻的奶香味无孔不入，在做出决定的那一刻瞬间击溃了她的防线。时卯猛嗅了两口面包香，唾液腺条件反射地分泌出唾液。

    她循着香味到了烘焙区，意外地发现摆放面包的橱窗前早有人占好战略优势地位了——

    穿着带有超市logo马甲的超市工作人员在手掌大小的标签打印机上按了几下，机器顿了几秒嘟嘟嘟地吐出可供粘贴的标签，接着把打印好的标签向旁边递去。

    另一位超市员工站在橱窗边上那只装有分装面包的藤筐前，接过新鲜打印出的标签，覆盖住包装上的旧标签。

    两人分工合作，不一会就给烘焙区的打折面包换好了新装。

    “只是临时决定，竟然就遇到了打折。”时卯按捺住雀跃的心情，在超市员工让出位置后一个箭步窜到了藤筐前，探头向里看去。

    “……”

    哥谭人的品味怎么和纽约人一样糟糕透顶。

    老生常谈的粉色巧克力涂层甜甜圈占据了筐中最显眼的位置，紧随其后的是看了让人没有半点食欲的干巴吐司，压轴出场的巧克力纸杯蛋糕以沉稳的外观脱颖而出。但时卯知道它是这筐面包中隐藏的炸弹，平庸沉稳的外形恰恰为的是掩盖其致死量的糖分。

    虽然是打折，可看起来着实就不像是让人有食欲的样子。

    时卯大失所望，明明她早在第一次尝试的时候，就下定决心就算啃饼干致死也不吃面包，果然折扣就是会让人失去理智。

    时卯不甘心地挪到柜台前，隔着明亮的玻璃，喷香的面包在木色隔板上码得整整齐齐，但也是如出一辙的糟糕品味。

    如果是买菜回去自己做……她迅速否定了这个疯狂的想法，宿舍没有厨具，她也懒得自己动手。

    熟食区的其他料理？看起来似乎比面包更没有食欲。

    时卯挑剔地盯着玻璃，可里面的面包并不会因为她的凝视而凭空冒出花来。她握着面包夹，犹豫不决地在玻璃前比划。

    “！”

    时卯丢下面包夹，按住套在外套下的包，猛地转头。

    她刚刚莫名其妙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纽约和哥谭的最显著差别，就是两个城市虽然都有着相似的不太和平的环境，纽约人似乎还是有闲心享受他们的假期。尤其像是现在这个时间点，纽约的超市里应该已经挤满了人，促销的商品只要贴上新打的标签，就会迅速被挑走，只留下一些没人爱吃的面包。

    当然，齁甜甜甜圈和热量炸弹巧克力纸杯蛋糕绝对不属于美国人难吃的范畴。

    但哥谭人似乎有自己的专属购物习惯，货架间穿梭的顾客神色匆匆，也极少见拖家带口的的温馨亲子时刻，似乎在提防下一秒就会破门而入的劫匪。

    时卯粗略地向后扫了两圈，目之所及是空旷超市，聒噪的曲目循环着，有种山雨欲来前的虚假平静。

    这无疑加深了她的怀疑，时卯不敢多逗留，抓起一旁的推车就着急拐了进了一条通道。

    通道里有一个黑发蓝眼的男青年，他推着车，正呼喊着和他同行的人。

    “小D，你在哪？”

    他慌不择路地和时卯选了同一条道路。

    熟悉的发色，让时卯的视线忍不住往他身上多粘了两秒，但也就是这两秒坏了事。

    时卯还来不及遗憾并不是亚洲人，就听到焦急的呼喊声愈发接近，而超市货架间的走道只能容纳两辆推车并排，她急忙向右一个大跨步，不料这个男青年也有着同样的想法。

    “碰——”推车碰撞发出的尖锐声音让时卯牙酸。

    要是在这里碰倒什么东西，多半得全都买回去吧。

    出于对自身财产的保护，时卯也朝着推车乱飞的方向扑了过去，但还未摸到推车边，推车就已经停住了。

    黑发男青年或许是下班后偷偷健身深藏不漏的类型，他用空着的那一只手抓住了肇事逃窜超市推车，并露出了一个闪亮的笑容。

    “你刚刚是不小心吧，需要我帮你推到收银台那边吗？”

    时卯：“……”

    青年还以为她没有听懂，依旧微笑着，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语。只不过这次，照顾到她亚裔的身份，青年的语速明显放慢了不少。

    时卯：“没事只不过因为感受到了哥谭少见的活力而惊呆了……”

    出于震惊，她忍不住用中文快速且小声地来了一段，不过她很快意识到了语言的不匹配，在尴尬地咬了两次脸颊内侧肉后终于成功改了口：“没事没事，谢谢你，你刚刚还好吗。我想我可以一个人把车推过去。”

    “那你要当心。”

    “好的好的。”

    时卯客气而谨慎地和黑发青年完成了就超市推车的交接，却发现这人竟然还热情地跟在她身边喋喋不休：“你是来哥谭留学的吗？我之前在这一片区没有见过你啊。”

    接着又是：“车里饼干都是你买的吗？这些饼干虽然上面标了低糖，但我更加推荐的是这个牌子的麦片，非常适合加班之后泡上一杯……”

    “是的是的。”时卯点头如捣蒜，双腿抡得几乎要起飞，可依旧摆脱不了自来熟的男青年。

    “我说……”时卯酝酿话术，要是这种热情放在纽约，她也顶多想想这是不是yellow fever，可放在哥谭……时卯有十足的证据怀疑，这是不是想要把她的器官偷走卖钱的前兆。

    但酝酿好的委婉措辞，又在看到青年亮闪闪眼睛中蕴含的真诚后哑了火。

    “要不你到服务台去问问呢？”时卯憋了半天，好歹给出了一个建议。

    “嗯……虽然是一个好方法吧，那也得他们想出来。”

    在青年开启教育经之前，时卯飞快地推着车，从侧边的空隙钻了出去。

    “……”

    达米安双手交叉怀抱在胸前，倚在货架上，乔纳森紧张地通过货架的上商品摆放的空隙张望。

    “……”达米安忍无可忍：“tt。乔宝宝你的脑子丢在学校了？为什么要躲。”

    “我只是合理规避风险。”乔纳森用刚学的套话敷衍着：“你哥哥是认识时老师吗？”

    达米安：“或许吧，但是他和谁不熟啊。”

    看到乔纳森突然亮起的眼睛，达米安补充：“不过你别想通过格雷森问出她的信息，这可是独属于你的训练。我会牢牢看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