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又下起雪,京中消息无法传到沈辞宁这里,原定的回京时间如今也耽搁了,她害怕母亲担心,想先找个人帮自己传信回去,可无奈,大雪封了上山的路,如今已经下不去了。
沈辞宁没办法,只能等着雪消了下山去。
沈辞宁时不时会去回想前两世的恩怨,只觉得自己太过搞笑,为了复仇真是什么都可以利用。
看着纷飞大雪,沈辞宁总会想起孟云所说的话,她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前两世唯一一个她知道的,便是当朝太子。
可惜太子玩物丧志,每日跟着漂亮的宫女玩,出了宫就去烟花之地,御王授课他从来没去过。
依稀记得,前世选妃时,京都最美的十个女子都被纳入太子府,夜夜笙歌,唯有她正妃的屋里最寂静。
太子知道沈辞宁不喜欢他,他府中美人众多,沈辞宁也从来不争风吃醋,三天两头装病,后来登上后位,笼络人心,偷拿到了兵符,毒死皇帝,坐稳女帝之位……
……
雪下了一整晚,早上起来时外面吵吵闹闹的,能听到门外流影愤怒的声音,一会便消失了。
清玉来说,外面来了官兵,大雪封了山,上来的人不多,不过都被御王殿下的侍卫拦住了,亮了腰牌,那些人就下山了。
沈辞宁觉得有些无趣,只觉得裴岳池这人颇为神秘,前两世一点关于他的记忆也没有,甚至可以说,从来没见过。
可是奇怪的是,见到他却又分明认识,仿佛认识许久,像是故人,十分熟悉。
门外响起敲门声,沈辞宁思绪被打断,开了门看到是禾一,温和地笑了笑。
“怎么了?”
禾一穿着布衣,抿着嘴,小脸鼓鼓的,大大的眼睛看着沈辞宁满是喜欢,手里捏着一封信,恭敬地递给沈辞宁。
“孟叔说有事情想和您商量,让我把这个给您。”
沈辞宁接过信,禾一这才笑了笑,恭敬地行了不怎么规矩的一礼,转身跑开了。
沈辞宁蹙眉,看着禾一远去的背影,关上门,看着信却久久不动。
片刻后,沈辞宁起身离开了房间。
……
京都的雪下的不大,刑部侍郎府大门紧闭,像是没人一般。
沈峰刚下朝回来,黑着脸,一路上的下人都不敢多看一眼,唯恐危及自己。
正厅坐着一个老太太,看起来七八十岁的样子,穿着华丽的锦缎,头发简单的盘起,白发苍苍的老人此刻有些颓然的坐着。
屋里没有火炉,老人佝着背,神色担忧,手中拿着佛珠,振振有词。
“母亲。”沈峰进屋规规矩矩行了一礼,抬头看着母亲,默默叹气。
“母亲不必担心,儿子去探听过了,安儿没事,只是被叫去赏花,明日便回来了。”
沈老太太抬头看了眼沈峰,眼中满是失望。
“你知道心疼你的宁儿,却不知道心疼安儿吗?安儿是被掳走的!”
沈峰面色有些不自然,却没敢反驳,只静静立着。
“你现在拿了我的名帖,进宫面见长公主,她与安儿有些私交,或许有转机。”
沈峰颔首,“母亲还是先回房吧,儿子这就去拜见长公主。”
老太太瞪了眼沈峰,起身走了。
沈峰看着沈老太太离去的背影,默默叹息,自家两个女儿,一个突然没了消息,如今下落不明,一个突然失踪,被人掳走,真可谓是家门不幸。
沈峰不敢耽搁,去找了娄恕意,拿了沈老太太的拜贴,去宫里走一趟。
娄恕意是当家主母,如今被老太太定了罪,在祠堂罚跪,看着沈峰拿来拜贴,这才起身,双腿已经不能站立,却还是忍着疼去了宫中。
沈峰心疼,可沈辞宁还没有下落,更是心烦,又派了人去回京必经之路寻找。
侍郎府又是一夜未眠……
……
沈辞宁知道裴岳池不喜交际,自然也是不会主动找他的,找了腿脚麻利的马匪去帮自己送了信,给家里报个平安。
虽然能下山,但是马车没办法通行,只能容人通过,下山路湿滑,一不小心可能会跌落谷底,是以很少人会主动下山。
裴岳池又睡了一觉,似乎是好多了,坐在院中梅花树下下棋。
大雪初停,沈辞宁刚找过孟云他们,表示想要合作的事,并简单规划了后面的事,自己接下来会出现的商机。
一番商讨,沈辞宁也算是成功入股,成为了五堂的编外人员,眼下心情正好,刚进入院子就看到了裴岳池坐在树下。
沈辞宁一愣,停下脚步不走了,看着裴岳池的眼神颇为露骨。
清玉在院里看到自家姑娘回来,便喊了一声,裴岳池闻声回头,正巧看到了沈辞宁那露骨的眼神,挑眉看着沈辞宁。
沈辞宁今日穿的一身白衣,袖口绣着梅花,十分好看,毛领围着沈辞宁的小脸,看起来更加可人,小脸被冻红了,肤若凝脂,唇红齿白,墨发盘起,流苏垂在耳边,摇曳生姿。
“沈姑娘,家母没教过你要守女德?”裴岳池的声音冰冷,却很好听,沈辞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你,你才要学男德呢!”
沈辞宁红着脸,瞪了眼裴岳池,快速走开了。
裴岳池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沈辞宁,随后目光又落在指尖棋盘。
清风吹过,飘过片片花瓣,落在裴岳池肩头,黑发被风吹起,打落了花瓣,长眉若柳,身如玉树,黑色衣袍衬得他皮肤白皙,仿佛比雪还要白上几分。
若不是身上穿着黑衣,只怕要与天地融为一体。
沈辞宁回头时,正好看到裴岳池抿了口茶,茶水顺着下颚滑到喉结,被裴岳池用汗巾擦掉了。
裴岳池抬头,四目相对,沈辞宁飞快的转过头去,逃也是的回房了。
裴岳池垂眸,却也无心下棋了,转身回了屋。
没有人注意到,那盘棋局,黑棋早已输了。
沈辞宁回到房间,知觉脸颊发烫,心下一阵惋惜。
“可惜啊,前两世怎么没发现这么个美男子,被那些人硬生生逼疯了去……”
漱玉不知道沈辞宁说的什么意思,偏头看了眼坐在床边出神的沈辞宁,只觉得沈辞宁似乎有心事,可作为下人,也不好随意窥探。
下午,太阳出来了,天更冷了,阳光照进屋里,可却没有一丝暖意,房檐上的雪水滴答落下,整个院子里安静极了。
午睡起来的沈辞宁看着院中融化了的白雪,默默叹息。
这样看来,这个月是回不去了,云鹤堂的大夫确实妙手回春,她的病根如今已经有所好转,继续调理,不日便可痊愈。
裴岳池不过来了五日,如今也已经能下床了,看起来无甚大碍。
院外时不时听到有小孩子的笑声以及大人的叫喊声,沈辞宁心想,若是没有发生这些事,或许在原本的世界,自己也该结婚生子了……
沈辞宁坐在屋檐下看雪,这一世,她过分安静了,不似第一世的张扬,不似第二世的沉稳,这一世,她倒是更加随心所欲了。
裴岳池不知什么时候出了房间,仍旧坐在树下下棋,雪水低落肩头,流影便撑着伞站在身侧。
沈辞宁歪着头看着裴岳池,总觉得他很熟悉,可是却没有一丝关于他的记忆。
“殿下好雅兴,重伤未愈竟还有心思下棋。”
沈辞宁说话声音不大,却也足够裴岳池听到了。
闻声,裴岳池并没有抬头,只淡淡掀了下眼皮,随后接着落子。
沈辞宁觉得无趣,撇了撇嘴,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许是孟云看到裴岳池喜欢下棋,叫来人搭了个简单的草棚,这便不用流影一直举着伞了。
看到屋檐下的沈辞宁时,孟云规矩的行了礼,虽说看起来别别扭扭的,礼数却是十分周全,让人挑不出错来。
傍晚时,院子里又搬来一名女子,看起来不过十六七的模样,生的极美,比沈辞宁还要美上几分,小小的一只,怯生生的。
孟云只说是京中贵女,今日在山下遇到的,大雪封了路,马车难行,小姑娘带着的丫鬟发了高烧,如今昏睡了过去。
沈辞宁坐在屋檐下看着房檐水珠滴落,裴岳池仍旧坐着下棋,流影不知道去哪了,不见踪影,小姑娘看了半晌,小心翼翼的在裴岳池对面坐下。
“公子怎么一个人下棋?”小姑娘声音软糯糯的,面上染了红晕,嘴角噙着笑意,含羞带怯的看了眼专注下棋的裴岳池。
裴岳池像是没听到一样,眼皮都不掀一下。
沈辞宁看到,撇了撇嘴,小声道:“招蜂引蝶。”
裴岳池抬头看向沈辞宁,眯了眯眼睛,沈辞宁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尴尬的笑笑,不敢再看他。
小姑娘看裴岳池不理她,反倒看了眼沈辞宁,这也转头看去,随后挂着笑走过去,并排和沈辞宁坐在一起。
“姐姐好,我叫江竹嫣,姐姐叫什么名字?”
沈辞宁有些狐疑的看了眼裴岳池,后者却瞪了她一眼,沈辞宁有些郁闷,明明美人对他有意思,他却不理人还要跟她眉来眼去,把美人丢过来。
“沈辞宁。”
江竹嫣美眸微转,道:“那姐姐岂不是沈侍郎的女儿了?”
沈辞宁没想到有人认识自己,挑眉又看了看江竹嫣。
“姑娘是镇国大将军独女?”沈辞宁有些诧异,微微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