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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熙攘攘人间客

    林权真的住处位于盛京以西的下等胡同里,他去年在此处搭了一间可以睡觉的房子,糊墙的土是找地师借的,上方的砖瓦是路过文官门口拿的……

    神官和人其实并无太大差别,仍有人情世故,三六九等,只是诸位神官飞升时断的念不同,性格行为上难以理解些也是可以理解。

    林权真大致是断了贪欲,对身上这些闪闪发光的玩意儿实在提不起兴趣,世上很少有他感兴趣的东西,有时他也会怀疑自己被断的会不会不止贪念?

    林权真卸下外头两件衣裳,随后窝在床上发起呆来,朔月被他立在一处积水的坑地里频频发光,妄图让床上那位面瘫注意一下它。

    林权真只当没看见,愣神片刻后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本,略微皱眉地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债主。

    真是与赌博半点缘分也没有,这手气……要是能弄个分身全买自己输,岂不是可以一边玩乐一边还有钱挣?

    他起身看了看屋外题字“财神庙”,即刻否决了刚刚的想法,实在太丢脸了!

    一旁朔月正悄悄地挪动着位置,眼瞧着一马平川的坦途就在眼前,谁知脑袋被人一把抄起,自己提溜着剑鞘便下凡而去。

    林权真最近为了还债,接下许多棘手任务,说是棘手其实也还好,只不过大多数神官拉不下面子。

    西边的房子塌了,东边的猫妖勾引人,北边的稻子没人收,南边的花妖杀人了……

    上至妖魔鬼怪,下至衣食住行,大多数时,自家信徒会求拜自家神官,也有那么几个例外的和神官不乐意接的。

    这些祈愿便成了悬赏任务,常给一些刚登上天庭又没什么香火的神官。

    林权真快要抵达人间时,背后朔月很是不老实,一直在手里想跑,他淡淡道:“跑什么?不是都给你洗干净了吗,还要怎样?”

    他不说还好,这一开口手里本通体发着淡蓝寒光的剑,一下子失色随即变得无比刺眼,晃得他眼花缭乱,左腿拌右腿,从云上径直滚落,待到意识清醒时他已在黄沙漫天的大漠之地。

    林权真摔疼了,闷闷赌气,将朔月丢地上狂踩好几脚,随后头也不回地向着南面走去。

    他走在前头,身后还尾随着一把弓腰驼背,毫无风刃可言的长剑,朔月和他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林权真走一步,它就滚半步。

    他冷哼道:“知错没?”

    朔月连连翻滚,一个劲朝他跟前凑去,发出“嗡嗡”剑鸣声。

    林权真点头道:“没下一次。”

    他原本是接了个南边除妖的工作,如今天意让他落到这里,林权真倒也没什么意见,既来之则安之,既来之……那便也做做自己信徒的祈愿!

    他将朔月变作缩小版蓝剑耳饰挂在自己右耳上,随即看了看自己身上格格不入的冠服,抬手间天上月已化作地下泥,再无半分仙人之姿。

    他将自己装扮得同大街上要饭乞食的老者无异,只在细微靠近脖颈的地方加了道凡人看不见的轻纱,虽是长穿粗布麻衣,但每每这些衣衫触及脖颈,脑海里常浮现出“自刎”场景。

    为此,林权真脖颈处十分小心敏感。

    他行至一座边塞小镇上,左右看了看,寻到半块儿风水宝地。

    林权真一屁股坐在地上,从身后变出个带着缺口的破碗,也不像旁边乞丐那样叫喊,只呆呆坐着。

    一旁年轻些许的乞丐还是第一次见,讨饭还摆着臭架子的,他观面前这个老头冷心冷面,也可能这人天生就这样?

    他还是好心提醒道:“老头儿,你这样是要不到饭的,像我一样吆喝,‘大爷行行好,赏口饭吃吧’,然后眼神要可怜、要敬畏着……”

    林权真也不打断他,也不在看他,那人话毕沉默良久后,一阵沙哑声响起,“财运横通,顺风顺水。”

    “你在说什么……诶?”

    那位年轻一点地乞丐不明所以地听着,待他再次回头看去时身旁臭脸的老乞丐已不知所踪,他的破碗里正静静躺着个鼓鼓的黄色袋子。

    他打开得见内里正躺着几块金银!!!

    他愣神片刻,随后一阵苦笑道:“这算什么?!”

    几月前,破瓦漏雨漏风,本是件习以为常的小事,奈何老父疼惜他十载寒窗而今科考在即,却还要受寒受冷,独自爬上青瓦,岂料脚下打滑,卧床多日也没见好,期间还一副愧疚之色对他道:“儿啊……我只是想上去修修,给你一块可以看书的暖和地儿。”

    天下父母总这般为儿女事操心担忧,从青丝到垂垂老去的暮年,从忧心儿女吃食功课到忧心自己会不会成为累赘……

    这一切好像理所当然,付出的人付出,接受的人接受。

    他四处奔波求医,奈何口袋里实在连一文钱也掏不出干急地打转,也曾长跪在财神庙中,期盼真的有无所不能的神,能将目光投下片刻。

    可是,神没有听见他的祈愿,不,也许世上根本没有神!

    世上最爱他的人走了,在他出去卖书借钱时,老父滚下床,双臂挪动着爬到院中那口枯井里,长眠在了那里……

    想到此处,他那颗本麻木的心又有几番刺痛,这钱来得太迟了,想救的人,想做的事都等不到现在。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世上真的有神,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看到我,要是早一点……”

    他栖身人海,周围之人纷纷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料想此刻自己定是实打实的狼狈,什么文人风骨,高洁之气,就他现在这样也没人会相信,这个乞丐也曾十载读书,励志鸿鹄。

    林权真送完钱财后便继续向着南面走,隐隐约约听到有一个声音在不断质问他为什么不早一点来?

    他的信徒实在太多,不是每一个祈愿神官都能及时回应,多是能引起神官们兴趣的,强烈到不得不回应的。

    林权真自问做财神这一千余年还算得上勤劳,他很是不解耳中这个悲愤的声音到底想要什么,不是金钱吗?

    他摸了摸耳边挂着的朔月,“静!”

    耳边杂音终于归于平静,林权真暗暗松了口气,没有腾云驾雾,靠脚程终归是慢了些,沿途处理两三个积压已久的祈愿,打打山妖,日子到底不算太无趣。

    到今日,他距离悬赏任务地点已是很近,林权真走进一家买书具的店铺,用那算不得多好听的声音缓缓开口道:“店家可有朱砂,符纸?”

    原本林权真也不想这么麻烦,只是上次找尸骸,用朔月挖了茅厕旁的土,这些日子朔月很是抗拒再被他用,这剑真是麻烦得很!

    店家瞥过他没有理会,朝林权真身后那位束发折扇的男子谄媚道:“公子要买些什么?”

    路过他时还稍稍推了半下,将林权真挤到角落里,“公子当心这老叫花子,别叫他污了您的衣衫!”

    林权真相当识趣地蹲在角落边上,反正早点晚点对于他来说没有太大的差别,耳边那把小蓝剑像是为他愤愤不平般,挂在他耳朵上很不老实。

    他扶手轻碰右耳,安慰道:“没事,买了东西就走,忍忍。”

    朔月轻轻在耳垂边晃动,呜呜咽咽发出细微声响。

    钱如雪从里屋出来时,看见自家店中蹲着个老乞丐,很恼火地走回厨房,在锅中挑挑拣拣才找出几个带有瑕疵的菜包子,临走时往一旁躺着的肉包看了一眼。

    她肉疼地拿起一个肉包,还没出厨房,便折回将肉包重新塞回锅里。

    林权真蹲在角落里安慰朔月,再次抬头时面前竟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屉包子,顺着包子往上看去,矗立着位明艳婉约的姑娘,只是与她对视仅仅一眼,他便看出那份明艳不达心底,多是厌烦可怜。

    他静默片刻,将包子接过,“谢谢,姑娘。”

    钱如雪现下才看清这个老乞丐的脸,坑坑洼洼,满是斑驳,真是丑陋得紧!

    她见这人耳朵上还挂着一枚蓝色小剑,耳饰自己也见过不少,这种小巧精致做成剑的形式的,倒是少有。

    钱如雪勾起半分笑意,“这包子不是白给你的,我要你耳朵上的,给我换。”

    林权真抬头望着她,缓缓从右耳上取下朔月,用言灵对朔月交代了句,“不可伤人”后,递到钱如雪手里。

    钱如雪很是满意,拿过朔月便在手中掂量起来,这枚小耳饰居然比剑还重些,也看不清是什么材质,世上还有比黄金重的东西?

    她细细观看起来,在剑身处看到一个小篆体,问道:“喂,上面什么字?”

    林权真答道:“是个‘权’字。”

    她笑着调侃道:“哟,你还又问必答?本姑娘今日高兴,你想买什么?”

    林权真没有回答她,淡淡指了一下柜子边放朱砂的地方,“少许那个和符纸。”

    她仍笑着,走入柜台将林权真要的都包起来,“十五文钱。”

    “嗯。”

    他沿路帮着人户打跑了不少偷粮食的山妖,他们给了些散银作为报酬,现下还剩些,林权真掏了掏胸口下的一个补丁,仔细拿出一个个数着。

    十三文,还差两文。

    林权真将钱放在桌上,从打包好的符纸里抽出一截,静静道:“我不够,这个少点可好?”

    钱如雪有点看不透这人,分明又老又丑,还一身上不得台面,一举一动却有几分君子之色,料想自己也是阅人无数,如今竟对一个老乞丐生出无妄肖想,她收起笑容,回道:“好。”

    林权真作揖道:“多谢。”

    他走出门去,钱如雪想出来看看今晚那人睡哪儿时,人已然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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