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此处出行除了有些小插曲,但总得来说体验不错,窥见了魔京一隅的风土人情。不过北元坊体积很大,尚且要时间摸清楚地形,更别说其他区域。

    红月高挂中庭之际,两人回到了月府。

    月镜潮才把玉霎从车上扶下来,要带她回去歇下,旁的侍女便上前来,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怎么了?”

    玉霎看他眉头皱了起来,问。

    “商会里来了人,是我娘派来的,现下在书房里等我,估计是要同我说关于去商会中当学徒的事项。”他有些苦恼。

    玉霎知道他娘不是什么商会会长,都是哄着这傻子玩的,来人是要干什么,谁知道呢?

    “那么晚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

    她伸手拉了月镜潮,说:“我吃多了,肚子有些难受……你给我揉肚子消食。”

    “哦……好的。”

    月镜潮听话地推了此次会见,拉着玉霎回了房,给她沐浴,打算净身后再给她消食。

    玉霎坐在浴桶里,在氤氲的雾气里看他的眉眼,少年秀气的五官在水汽里好似蒙上了白纱,眸子漆黑,唇色鲜红,带着一点点的羞涩认真地在给她搓洗手臂。

    自打成了婚离了同悲塔,月镜潮像此前那样一直待她很好,温柔如水,不再奔波劳苦,渐渐地身上也长出了肉,目光也变得柔和了,整个人像是被爱意浇灌的枯草,一天天茁壮。

    两人真像一对如漆似胶的小夫妻。

    玉霎合拢了手,抓住他,两人在湿漉漉的水汽里唇齿相依。

    想起来同悲塔中占据了月镜潮身体里的月西楼,她便忍不住地再打量起伺候自己的月镜潮。

    隐约记得在同悲塔里他趴在浴桶边上看她,眼神里的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玉霎观察了月镜潮这几天,发现他确实尽心尽力,就和在邺郡时候一样,全然没有一点月西楼的影子,眼下才放下心里来。

    月西楼那么嫌弃她,怎么可能任她欺压到头上去,若是伪装,那也太能忍了,他会吗?

    “阿玉……”

    月镜潮的脸已经红得无以复加,道:“我、我先出去,叫几个人进来给你穿衣服。”

    “不用。”

    玉霎送了抓着他的手,慢慢从浴桶里站起来,语气轻轻:“跪下。”

    “啊?”

    玉霎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毫不避讳地迎着他的目光,缓缓说:“取悦我。”

    在她的注视里,美貌的少年柔柔弱弱地跪下,脸红到耳根。

    公子和夫人在净室里洗澡洗了两个时辰,看起来真不打算去书房看看,安葵正在犹豫该怎么办,前来传话的小厮慢悠悠地踱步而来。

    “哦,那不急。”

    明丘道:“这种货色也敢打扰殿下办事?都撤了,明天再说也不迟。”

    安葵还是坚持守在门外。

    直到三更,净室的门终于打开了,穿着簇新白袍的月镜潮抱着已经睡过去的玉霎出来,一路回到兰因堂,没有婢子敢抬头。

    把玉霎埋进被子里,他也跟着躺下。

    见她闭着眼睡着的模样实在可爱,他覆身过去,乖乖地把脸埋在她的颈肩,含糊地叫她:“阿玉。”

    玉霎不言语,似乎在这样狂乱的夜晚里累极了,再没有一点力气。

    “公子!大人还在书房等你,并且说今夜一点要同你会面,有急事要说。”

    才要睡下,门外突然有侍女来报。

    月镜潮嗯了一声,说:“就来。”

    而后从床上爬起来,用发带把长发束起来,披了一件长衫,推门出去,不忘叮嘱道:“我很快回来。”

    玉霎的喉咙里发出来一声模糊的单音,算是应了,翻个身,把脑袋埋进被子里。

    在他走后,她才把眼睛睁开,望着窗外的树影。

    *

    出了房门的月镜潮提着灯行于夜色之下,方才在房中的温情全无,眉眼冷淡。

    “殿下。”

    进了书房,便看见早早有人拥着一个被五花大绑被打得像猪头一样的家伙等他。

    少年不紧不慢地撩袍子在圈椅上坐下,被暗卫捂了嘴绑着的魔修滚过来跪在他脚边不住地磕头。

    “殿下,此人便是在雅间外冒犯的家伙。”

    暗卫一把扯开了他口中的布团,向后退了几步,说:“是贤阁的人。”

    “我等并非有意打扰殿下就寝,只是此人被我们抓了回来,贤阁来要人,且说他是北方某位魔主的少主。”

    少年点点头,并未给出回应,支手在桌子上,把玩桌上的裂纹茶壶。

    身后的侍卫们见状,又把那个据说是魔主公子的家伙打了一顿。

    “殿下饶命啊!”

    被打得口鼻流血的男子把头磕得邦邦响,“我不知道为何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明说。”

    “你不忌口敢冲撞我,我便不会轻易饶你。”少年瞧着杯子,看也不看那人,“何况因为你的缘故,打搅了我的美梦,更是罪加一等。”

    明丘抓住他的头发,令他抬头看着面前的少年人,一脸坏笑。

    “贤阁得知我来,不亲自现身请我,反倒叫一个泥腿子近前无礼,看来大家真当我是只会读书的傻子罢?”

    少年放下手里的杯子,嘴角翘起:“你是北方哪位魔主的公子?不妨说与我听听?”

    他离开同悲塔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贤阁是怎么知道,且在酒楼上精准找到他的?分明是有人一开始就在监视他的行动。

    知道近些年来北方和尹蘅魔尊不对付的势力在抬头,奸滑的魔主暗地里行动,据说魔京内那样多的刺客都是他们的手笔。

    魔京没有反应,倒是给了他们错觉。

    “不、不是,是我……呃,是我……”那家伙支支吾吾,“我不是,我不是有意的。”

    魔域里的魔主都知道他们未来要效忠的魔族太子是个半魔,还是个只会读书的傻子,脾性温和,体弱多病,狂妄之人当然不会尊重他。

    面前这家伙自然就是心中不服,从父亲那里听了只言片语,急吼吼地想来会会这位传说里的太子殿下,举止非常轻狂,还丝毫不遵循魔尊的指令唤他“殿下”而不是“公子”,打搅了好兴致。

    此番也暴露了贤阁里有人一直在监视他们。

    “告诉贤阁,人我会亲自送回去的,让他们别担心。”少年笑:“不过,问问他们为什么敢监视跟踪我的下落。”

    “是。”

    “至于他,把他的舌头拔出来,喂他吃下去。”

    暗卫很快地将他那家伙拖下去,手起刀落切了舌头堵他的嘴,作为他敢随意冒犯的惩罚。

    少年嫌恶地看一眼,说:“这等小事无需告诉我,按规矩来就是了。”

    明丘道:“殿下,贤阁的人现在就等在门外。”

    “那又如何?”

    他不甚在意地站起来,掸了掸衣袍,说:“要等就等,在黎明之际还赖在门前不走,不需要瞻前顾后的,尽管全杀了就是。”

    “遵命。”

    *

    昔日月镜潮被困在府邸里被当成读书的傻子养着,如今成了家,倒是想着上进,他一是半魔二又身体虚弱,做不成魔道之人,只能到商会里去,做个学徒,先从基础的学起。

    玉霎因自己也有要做的事情不拦他。

    两人在月府里又腻了几日,月镜潮要去魔族商会的魔京本营去一趟,她也趁着早,到北元坊中的茶楼里去。

    魔尊脚下,该有的秩序还是要有的。魔京内,妖魔鬼怪夜晚当道,但白日秩序井然,看起来和人世皇城别无二致。

    玉霎专挑大魔聚集的茶楼吃茶看戏,身边跟着关桐和派给她的贴身侍女小菊,他们都是修为不低的魔修,且非常忠诚。

    两人紧步跟着她,虽说是保护,但就是监视。

    “夫人,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小菊问道。

    “我喜欢热闹。”玉霎挥了挥扇子,抱怨道:“你们家公子出去办事,我一个人闷着无聊,想到人多的地方看看……去给我买份瓜子来。”

    小菊行礼后,转身去买瓜子。

    玉霎的眼一直盯着台上的表演,作出了一副爱看的样子来,实则是在偷听对话。

    如今魔京下令荡平黑户的半魔,只因那个差点刺杀了魔尊陛下的刺客,那么久过去,这位人物在这群人中依旧还算是热门话题。

    玉霎听了一上午,除从他们的话语里了解了些魔域目前发生的几件大事外,还以及拼凑出来萧天纵的所为。

    记忆里,萧天纵是个矮且黑的男孩,现在从别人的对话里可以知道他身高九尺,高大魁梧。

    据说他生得俊美,在魔将帐中充作一个面首,并且颇得喜爱,因为魔将入魔宫里当守备,这才有机会跟着去了魔京。

    魔尊帐下多的是美貌的面首,自然不会把他看在眼里,但就是不知道他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成功击伤了魔尊并逃走,魔尊到现在还缩在魔宫里养伤。

    他们还传,萧天纵手里有一把仙盟给的匕首,可以割伤魔尊的护体秘法,但是这把匕首没有在他的尸体里搜到,不知道被他藏在了哪里。

    谣言越听越离谱,玉霎喝了一口茶,问:“他们说的萧天纵,你可知道?”

    关桐道:“就是一个胆大妄为的狂徒。”

    “话多,问你知不知道,你只消回答就是了。”玉霎眉头不悦,“真的有这号人么?”

    “有。”关桐说,“这狂徒潜入了魔宫里,可谓是不知死活,他居然敢伤害魔尊陛下,简直十恶不赦,罪无可恕!”

    “还有呢?”玉霎再问:“他真的有那样一把匕首,能刺伤魔尊?”

    “哎哟,夫人奶奶,我就一个看门的,哪里知道嘛……反正,我只知道,他确实伤了陛下,好在被我们的人抓住了。”

    关桐说:“夫人不知道,他被钉在兽角上游行时多解恨,不过他也是个厉害的家伙,血从东元坊流到西元坊才流尽。”

    ”魔京都是这样处决抓来的刺客么?”

    “差不多吧,还有其他的处刑方法。”

    玉霎点点头,看了看快磕完的瓜子,道:“小菊再去给我买点糕干来,茶水也要没了,你给我打点罢?”

    “可是夫人,在这种地方难免会出事,我得保证一步不离,以免有不长眼的家伙来冒犯夫人啊。”

    “不过是打个水罢了,你快去快回就罢了。”

    玉霎摇了摇扇子,说,“我没事的。”

    待小菊出门买糕干、关桐去泡茶,她便低头沉思,在想有关于萧天纵的事情,不想角落有一个驼背羊髯的魔修瞧了她许久了。

    或者说,附近很多魔修都觊着她许久了。

    来茶楼消磨的,要么是大魔魔修这些闲散浪荡子,要么就是伴在旁边充当玩物的半魔。

    像玉霎这样一左一右小厮丫鬟的半魔女子气定神闲在看戏的很少见。

    “混合着人族气息的半魔?”

    驼背羊髯的魔修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走过来同她说话,见她身材高挑窈窕,面色安然,生了一张可爱脸庞,醉醺醺飘飘然地说:

    “你、你生得不错,今天就跟我了怎么样,我出两枚魔晶买你两天,如何?”

    玉霎眉头一皱,用扇子却面,不打算理会。

    “装什么纯真?我鼻子闻得出来,你双腿之间正在散发淫.乱迷人的香气,你的侍侣应该让你很满足吧?”

    那魔修口无遮拦且极其猥琐,见了美貌的半魔就要一番拉扯,他把手放在自己的口口上,问:“春宵一度,来不来?”

    “我保证比你的侍侣还要让你舒服。”

    “你?”

    玉霎略带嫌弃地上下打量一番,道:“我喜欢年轻漂亮的,你太老了,而且很久没洗澡了吧?好臭。”

    “你说什么?”

    他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

    “你又丑又老,还不洗澡,我不喜欢。”

    “我看你都被人玩烂了吧?”

    魔修怒道:“还真以为我看得上你?”

    “我看你这模样,不像。”玉霎说,“像贴上来讨骨头被一脚踢开的花点子哈巴,嘴上狂吠。”

    “你——”

    “啪!”

    拎着茶壶回来的关桐轻松接住了那人的拳头,面容清秀的小厮咧开一个笑:“你这混账,想对我家夫人干什么?”

    驼背羊髯的魔修低头瞧着他,面容扭曲:“你是什么东西,敢来坏老子的好事?”

    “混帐东西,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了。”关桐的表情变得狰狞,“我还要坏了你的脑袋!”

    玉霎看着关桐一拳把魔修的面骨打碎,喝了口茶,并不感到可惜,把视线再转移回戏台上,面无波澜。

    “夫人受惊了。”

    关桐擦着手,笑眯眯地过来,把茶水添上,说:“下次我还是不要离夫人太远了,以免总是有那么多不长眼的东西胆敢靠过来。”

    “夫人要知道,魔域太多这样这些身下长脑的废物了,见了貌美的人就要玷污,死了这个还有下一个。”

    玉霎点点头:“你说得极是。”

    但她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等小菊买了糕干回来,和他们二人分食了糕干,又看了一会戏才起身离去。

    被打死的魔修早早就被拖下去处理,地上的一摊血也被擦得干干净净,关桐给了茶楼一点桌椅损失费,世间便再没有这个人了。

    从茶楼出去,她带着关桐和小菊,三人大摇大摆地在北元坊内游玩,渐渐地接近了矗立在魔京六区中心的贤阁。

    “贤塔里有什么?”玉霎远远地眺望仿佛高耸入云的塔群,问。

    “什么都有,贤阁很久不曾对外开放了。”关桐说,“具体我也不大清楚。”

    “这样么?”

    “啊呀,夫人想知道的话,去问公子吧,公子肯定知道的。”

    “为什么?”

    “他读书多啊。”关桐摊摊手:“我们这些莽夫,识不了几个字,别说魔族密文了,贤阁里的书都用魔尊密文记载的。”

    “所以夫人想知道什么,不妨去问公子就好啦。”

    *

    贤阁。

    高束长发,左耳一枚单环的红衣少年在魔族精锐的簇拥下,一步步走进不对外人开放的贤阁内部,夹道两旁的是一脸肃穆的北方的守备魔将。

    缓步进入内堂,粗略一扫,只见里头坐着十来个大魔。他们都是坐镇北方多年的魔主,因太子新婚被强召,如今滞留在魔京,也不知道密谋什么。

    红衣的少年站在门边,脸上并未有表情,只是眼中带着一丝丝的嘲讽。

    “殿下。”

    负责掌管贤阁的长老曾经是月镜潮开蒙老师,如今身居高位,又自诩老师的身份,只是坐着。

    堂内所有人都仗着自己的实力,不大把这位被锁在同悲塔里养病毫无建树的殿下放在眼里。

    少年在主位上坐下,并不谦虚也不给诸位面子,主位原本就是他该得的。

    他坐下后,抬了抬下巴,门后跟着一起来的明丘和另一个魔童琴甘拖着昨日被打得像猪头的男子进来。

    两个小厮毫不客气地一脚蹬在他屁股上,让他滚进了堂内,堂中的北方魔主们见了都变了神色。

    “殿下这是做什么?”

    其中有一人出声,显然和那猪头有关系。

    “昨夜这东西不知死活冲撞了殿下,不得应允便敢在殿下面前乱开口。”

    明丘抽出鞭子,挡着他们的面,又打了他一鞭子:“敢不把殿下放在眼里,是该长长记性。”

    明丘和琴甘都是魔京里出来的血魔魔童,凶戾得很,打得猪头嗷嗷地叫喊,但因为舌头被割了,说不出来连贯的话语。

    “住手。”

    听这杀猪一般的求救,终于有人开口:“我儿年纪小不懂事,听闻殿下要来魔京,一时欢喜上门拜访殿下,想必是欢喜过了头失了分寸冲撞殿下,是某教子无方,况且我儿还庆贺了殿下的新婚,殿下看在这个份上,该放他一马。”

    “殿下为什么要放他一马?”琴甘立马出声:“让他踏进同悲塔已经是莫大脸面了,他应该磕头谢恩,况且是你教子无方,还敢对殿下提要求?我应该连你一块打,还不住嘴。”

    堂内无人敢说话,只剩惨叫。

    主位上的少年只顾低头编织着手里的一段柳枝,旁若无人,气定神闲,脸上看不出喜怒。

    众人只能看着他,等他开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手里的柳枝编成了一只镯子,将它放在一旁,淡淡地说了一句:“真难听,拉下去吧。”

    明丘和琴甘立即把死人一样的猪头拖了下去,只剩堂内的诸位和少年面对面。

    “殿下,这是何意?”

    “什么?”

    少年支着手,脸上还是神色淡淡,“此人昨日冒犯我,我今日把人带回来给你们,不感谢我,反倒问我何意?”

    “我是何意,诸位魔主大人不知道么?”

    “这……”

    “诸位大人消息灵通,连我离开同悲塔都莫得一清二楚,魔京城内,想必多的是你们的耳目吧?”

    少年换了个姿势,懒洋洋道:“你们胆敢监视我,我现在让魔童来打死你们都没人敢治我的罪。”

    堂内一片寂然。

    事实上月镜潮在南部时,就源源不断地有人跟他回报北方和魔京里有魔主的小动作不断。

    魔尊日理万机,没时间把精力放在处理这些琐事上,因而都交给座下的亲卫来处理,但面对的是北方的魔主,一般亲卫还真不敢随意处置他们。

    “殿下言重了,属下们怎么敢对殿下不敬?”

    “不敢么?我瞧着你们很敢啊。”他笑眯眯道:“近来魔京城内多有骚乱,你们作为魔尊亲卫,却不派人治安,倒是躲在此处成日密谋什么,连我何时来的魔京,夜晚去了何处游玩,下榻何处都一清二楚,还故意派了这样一个鲁莽的家伙触我的霉头,毫无畏惧,怕只怕是你们计划了刺客假借人族之名谋害魔尊,霍乱魔域?”

    “殿下,现下人世动荡,魔尊几欲发动战争,我们聚集在魔京城内,一是为了随时响应魔尊的征召,二是为了拱卫皇城,并非有觊觎之心。”

    闻言,所有魔主都站起来单膝下跪,低头向着少年,都在他面前敛了脾性。

    “真的么?”少年显然不信,淡淡扫了一眼白袍的老师,“贤阁很早前就不对外开放了,如此为何充作了诸位大人会面的本营?”

    “殿下有所不知,贤阁……贤阁收为魔京所有后,魔尊特意答应开放贤阁里的功法供北方诸城的魔主以及宗门使用。”

    “哦,这样啊。”

    “贤阁藏着魔域诞生以来记载的所有功法,令我魔族子民传阅学习也并无错处,只是为何单单允许北方的魔族查阅。”

    “这……这……”

    “魔京内的北方魔修越来越多,今日起限制北方魔族在京城逗留,想定居须得有合理理由。”

    谁不知道北方魔族极为会排挤他人,他们扎堆定然没有好事。

    他身边的侍女立刻记录了,退出去。

    在堂内的魔主皆来自北方,一听这话,眉头都紧皱,心中愤愤不平,但碍于他的身份,也就忍了。

    这小儿并不像他表面看起来的软弱好欺,偏偏又是魔尊的独子,就算北方魔族不偏他,还有东、西、南方的魔族效忠他。

    “既然诸位大人久留魔京是来响应魔尊的,我们便坐下来和和气气地讨论你们在魔域都做了什么,拱卫皇城效忠魔尊的决心。”

    少年笑了笑,十分和气:“诸位大人请坐。”

    *

    月镜潮回来时已经很晚了,他进门把怀里抱着的书籍交给安葵,令她抱到书房去摆好。

    关桐凑上来汇报玉霎一天的行程,说了今日她吃了什么,去了何处做了什么,还问过什么话,也说了那个无礼的魔将。

    树下的少年敛着眉听着,并未有什么表示。

    回到兰因堂,屋内点着寥寥几盏灯,玉霎坐在平日里他读书的地方,格栅的屏风投出她干净的剪影来。

    “阿玉。”

    月镜潮一边解衣服,一边往里间走,看她坐在罗汉床上捧着一本书在看,旁边的茶桌上摆着小段的甘蔗和其他精致的点心。

    小藏躲在茶桌底下,揣着手趴着,尾巴一摇一摇的。

    “你回来了。”

    玉霎头也不抬,“今天过得如何?”

    “阿玉快别说了,今日我跟着商会的老先生走了一天,”他一边说话,一边把外衣挂在木施上,“老先生说我虽聪慧,但手脚笨拙,还是得历练。”

    他凑上来,看玉霎在读的书,发现是一本标注的魔族密文的读物,在一旁坐下,把脑袋折在她肩上,疲惫地叹了一口气,问:“阿玉在看什么?”

    “在学习密文。”

    “学这个做什么?”

    玉霎学习魔族的密文是为了更好地打探消息,或者读一些,随口道:“就算是卑贱的屠夫也有学习密文的资格。”

    月镜潮微微蹙眉,不是很明白她说这话的含义,见她看得吃力,便说,“这样啊,你有不知道的可以问我……这些我自小都读烂了,很无聊的。”

    他坐在她身边,乖乖地玩猫,已经摘了束发的小冠,长发披散,但耳上的单环还在。

    被他和小藏的动静烦得不行的玉霎合上了书,抬眼便瞧到那枚单环,犹豫了会,问:“你为何戴着这个?”

    “这个?”他抬手摸了摸耳朵,说:“这是北方的魔族流传下来的老习俗,未长成的魔族男子戴左环,女子右环。”

    “商会的长老们大多是北方魔族,他们虽然老奸巨猾,但都守旧,对遵从北方旧俗的后辈态度都好些,我戴着也是希望他们看在我是小辈的份上对我怜悯些,他们是真的会拿戒板打学徒的。”

    “人世也有这样的习俗……”

    玉霎看着那枚单环,说,但又止住了话。

    是人世的习俗么?好像不是,她单单见越楼一人这样戴过。

    “人世曾和魔域交好,这些旧俗流传下来倒也是可能的。”月镜潮支在茶桌边上,拣了一小节甘蔗在眼前看:“阿玉喜欢吃这个么?”

    “小时候吃过,还算喜欢。”

    月镜潮把甘蔗放下,说:“只是有些甜味的根茎,吃起来甚是无趣。”

    “可对当时的我来说,也算是为数不多的甜食补充,我记得……我记得……”

    玉霎突然觉得自己最近总是频繁提到自己的幼年,不该那么频繁地向别人透露的自己过去,于是住了嘴,摇摇头,拿了一块放进口中慢慢地嚼。

    等她说下去的月镜潮歪了歪脑袋,看她一点点地吐出渣子,觉得脸颊鼓鼓的她像只河豚一样可爱。

    “为什么不说下去了?”

    他用自己微弱地魔力把一截甘蔗炸成了绪状木渣,汁液流到杯子里,把甘蔗汁水推给她,“请多多让我了解你的过去,阿玉。”

    “没什么好说的……”

    “怎么会呢?”月镜潮撑着脸,把玩她的手,脸上带着笑:“我愿意听的。”

    他像一条蛇似的,慢慢爬过来,顺着人身上缠紧了,嘴上说一些迷惑的话,要把她逼得窒息。

    不知怎的,小藏被赶了出去,窗关上,堂屋内的灯也灭了好几盏。

    亲密的缠抱中,玉霎又咬住了那只钳在他左耳的单环,像咬钩的鱼。

    月镜潮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微微地笑了一笑,道:“你真可爱,阿玉。”

    她咬紧牙关忍着快意,在头昏脑涨之际,口中突然被塞了一块清甜的甘蔗。

    清甜的汁水冲散了她口中的干涩,下意识地去啃咬,于是更多的甘蔗汁水流出,和她的眼泪汗水一起沿着皮肤滑落。

    月镜潮覆身下来,取出她口中的渣子,抹去她嘴边的水渍,轻轻地笑,说:“真可爱……让我更多地了解你吧,阿玉。”

    他抓住下意识爬出去的玉霎,眼里满是燎原的欲.望和贪婪,他把她抱着,贴着她汗津津的脸,问:

    “阿玉,你对魔京那样向往,可是试图在找什么人,是谁呢?能不能告诉我……没有?说谎可不好,我可不要你不真诚。”

    “那个萧天纵,是你的故友么?”

    坐在他怀里的玉霎恍恍惚惚地抬眼看他,突然觉得面前这个美貌的少年像艳鬼一样缠着自己,想把她的心和脑子挖出来,一探究竟。

    “不,不是。”

    “不是么?”他想了想,“那你为什么非要在那种地方待着?阿玉这样,总容易让我多想。”

    “我喜欢热闹,所以……”

    “阿玉在撒谎。”

    少年手指穿过她的长发,目光幽幽,“你啊,你不是最不喜欢风月之地,不喜欢热闹的么?”

    玉霎略过了这个问题,瞧着他那张脸,反身,把他推倒,说:“再来一次……越……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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