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雨打在木质窗檐,从玻璃上汩汩流下,窗子外有一片小竹林在风雨中摇曳,陆澄云抿了一口茶,对于陈越说她是故人之子并不意外。

    从前,陆澄云的母亲——文琴是闻槿的徒弟,跟着她学习了五年掐丝珐琅。本来文琴应该接替闻槿的位置成为掐丝珐琅传承人,然而她放弃了继续学习掐丝珐琅选择了步入婚姻殿堂。

    这件事陆澄云从不去评价对错,只是想知道母亲是否后悔过,她还只有六岁的时候,文琴曾经教过她掐丝珐琅虽然只是很简单的一点,但她现在都还记得母亲当时教她时的愉悦。

    “说来,闻槿最看重你母亲,当时她可不止收了一个徒弟,可要论上心还真只有你母亲一人,毕竟闻槿一直以为自己的接班人就是她。”陈越说从身后拿来一本相册。

    相册看上去很有年头了,样式老气四个角都有不同程度的磨损,陈越抚摸过相册封面,像面对个老朋友似的翻开来,“看看,这一张闻槿和她徒弟的合照,你母亲就站在她身边。”

    陆澄云小心翼翼的接过相册,双手捧着低头去看相片,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前排中间的文琴,那旁边的自然就是闻槿,和她想象中的严肃女人不一样,闻槿看上去那么温柔。

    裴霈略有好奇的探头,找到陆澄云视觉中心的那张脸,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熟悉感随着陆澄云还回相册而被压下。

    “看上去很好吧,她们还挽着手呢。”陈越笑着说,手指摩挲过闻槿的脸,这个小动作陆澄云尽收眼底,看来传闻中陈越喜欢闻槿的事是真的。

    陈越合上相册,“刚来的小姑娘也问我闻槿,说是想要学习掐丝珐琅,我猜你也是为此而来?”

    陆澄云没打算隐瞒,点了点头,“没错,我知道闻槿老师是最好的掐丝珐琅传承人,我想和她学习。”

    “虽然我认为她应该不会想见你,但我觉得可以一试。”陈越微微一笑,拿来纸笔把地址写下,交给陆澄云,“祝你好运。”

    从文化馆出来,大雨已经小成雨丝,陆澄云拿了伞便没打,雨丝飘在脸上丝丝凉凉,她将伞柄挂在手腕,手插进口袋,裴霈跟着她缓步离开。

    “你怎么出现在这?”走出好长一段,陆澄云才想起问。

    “感应。”裴霈极简单的回答,末了话锋一转,“而且你在哪我不就应该在哪吗?”

    陆澄云抬眼看他,“你没自己的事要做啊?”

    裴霈思考了一下,“也不算没有。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你。”

    这话颇有歧义,陆澄云没在意,她不想细究,口袋里手指不断摩挲着纸张,上面写着闻槿的地址,她在心里计划着去找她。

    “需要我陪你去吗?”裴霈突然问。

    陆澄云停止对纸张摩挲,“随便吧,我都行。”距离半年时间还有四个月多,审判书下来时新程杯应该也到决赛了。

    对于赵欣雅的惩罚,陆澄云很希望早点来到,这两个月她很少去想当时的一切,不过不想从不代表着遗忘,她只是乖顺等待着审判。

    “如果,审判书不满意……”裴霈状似不在意,而余光观察着陆澄云,“你会怎么办?”

    他会问这个问题,是因为昨天他就接到了审判书进入审判期的通知了。

    陆澄云当然不知道,只论这个问题回答道:“那就用自己的方式去惩罚。”

    这个回答让裴霈眼皮一跳,大多许愿的人类都是胆小的只敢祈求上天来做惩罚,有陆澄云这种想法的极少。

    陆澄云没注意裴霈的神色变化,只是很认真的说:“有时候报复心太大可能不是好事,但我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忍受过去发生的一切,反正肯定做不到原谅。”她无意识摸了摸印记。

    “嗯。我这两天要回去一趟,你有事就召唤我。”裴霈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觉得很可爱,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陆澄云一顿,迷茫的看着他,裴霈后知后觉的察觉道不合适,默默收回了手。

    自从知道了闻槿的地址开始,陆澄云脑子里就一直在捉摸去找她的事,重点在于母亲的态度是显然不同意的,所以陆澄云只好先瞒着。

    裴霈和他说的一样这两天都没有出现,而陆澄云每天泡在手作店里尝试不同复杂程度的掐丝珐琅画,技艺逐渐娴熟,动作也变快,复杂度提高制作的掐丝珐琅画也愈加精美,可她总还觉得不够,这种程度还不足以去参赛,更没把握晋级。

    回家的第四天,陆澄云再也等不了了,又恰逢闺蜜宋拾安小组任务回到遥川,她立马用宋拾安做了挡箭牌,跑去了闻槿所隐居的山——鹿鸣山。

    虽然近几年交通一直再不断升级优化变得更加便利,但是遥川为了保护鹿鸣山的风貌一直没有大规模修路,这就导致车最多走到山脚上一点,其余上山的路则需要爬楼梯。

    鹿鸣山山势平缓风景宜人,漫山遍野的树木,山腰山脚都有多个寺庙坐落,来往游客多在夏季,而今四月中旬,人还不多,陆澄云乘车抵达山脚,买了瓶水便拾级而上。

    闻槿的住处在山腰偏僻之处,远离寺庙烟火,有秋居雅称,这个名字对于生长于遥川的人都不会过于陌生。

    石板路迂回曲折,陆澄云爬了小半天终于遇上一座庙,停在古庙门前,仰头灌了半瓶水,她抬头极目远视,蓊蓊郁郁的树木错落,城市的一角在树木稀疏出展露,登高望远的感觉让她感觉很美妙。

    世界就在脚下。

    陆澄云没休息多久便继续向上爬,手机早就没有信号,这时候谁联系不上她了。

    与此同时,遥川一家精神病疗养院内,干净明亮的病房里,张昱坐在病床上,身着蓝白色条纹病服,面庞显而易见的消瘦。他眉眼阴鸷,手不断翻动着手机,暴躁因子像是随时会暴动。

    哒哒哒,高跟鞋的声音响起,赵欣雅出现在病房里,房门开着,她看见病床上的张昱,眉头一皱,已经直觉到一些不对,下一秒对上张昱的眼睛。

    果然,又变了。赵欣雅目光中的柔和消失,取而代之的事冷漠,不耐,张昱看着她的表情变化不禁冷笑,“赵欣雅,你他妈装什么清纯?”

    赵欣雅没吱声,目光扫过他吊儿郎当的样子。

    “真他妈没劲。”张昱关了手机,随手一扔,跳下床抓住赵欣雅,低着头对着她舔了舔嘴唇,说出的话却分外刺耳,“啧,装小白花给他看是吧?以为这样他就会喜欢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他冷笑着,拍拍她的脸。

    赵欣雅对他的这种行为无动于衷,“你要出院?”

    “废话!老子回来!谁还敢让老子住在这个破地方!”张昱暴怒,拽住她的头发,“陆澄云在哪给我找出来,要不是她老子不会出现在这。”

    张昱甩开她的头发,转身回去,边走边说:“我给她点颜色看看,不然就那个傻逼只会上赶着当舔狗,懦夫一个。”他躺到床上,不看赵欣雅也知道她什么表情,他就喜欢惹怒别人让别人不好受,这样他就好受了。

    赵欣雅没傻到和一个疯子讲道理,冷着脸转头去给他办出院。

    正午阳光正盛时,张昱刚好出院,戴着个略显夸张的墨镜,一身黑色运动装,这是他仅剩的一套完好的衣服。上衣短袖露出的左手臂深深浅浅数不清的疤痕。

    赵欣雅看着就忍不住皱眉。

    感觉到她的目光,张昱冷哼了一声,“心疼?没用的,谁都不在乎这副身体。”

    赵欣雅眸色一凛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鹿鸣山上,陆澄云喝完了水,距离秋居终于不远了,赶在下午前终于在视线里看见了秋居。

    墨瓦白墙,大门的门柱上有花纹,门前两个石狮子,门两侧皆是竹林,陆澄云还听见了水声,清凉的绿色和着水声她感觉一路上的热和累都消失了。

    陆澄云走到大门前按响了门铃,门铃的声音是鸟叫声,很悦耳,半晌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请问找谁?”

    “您好,我找闻槿老师。”陆澄云大声说,心里忐忑,陈越说过闻槿隐退后就很少见人了。

    “请稍等。”这句话过后,门铃响过一阵电流声,世界安静了。

    等待期间,天空响过一声闷雷,陆澄云仰头,不知何时乌云已经遮天蔽日,刚才爬山时的炎热不复存在,她皱眉,感觉这个天色很不妙。

    遥川的天气多变,阴晴不定,陆澄云在心里念叨着,希望不要下雨,就算要下也等她下山在下。

    “抱歉,您明天再来吧,她现在谁也不见。”

    陆澄云心里提起的希望顿时被打灭了,“好的,谢谢了。”

    乌云密布的天空让城市变得昏暗,陆澄云即便心里为没见到闻槿而难过,现在也顾不上,她必须早点下山去,不然一旦雨下下来可就不妙了。

    下山的路要比上山好走,陆澄云一刻不敢停的往下走。同时心里有一股不安感腾升让她感到不适。

    另一边,张昱坐在驾驶座上十分暴躁,“赵欣雅,老子没那么多耐心,你最好现在把陆澄云的具体发过来!”

    “张昱你别在闹了,出事谁来负责!”赵欣雅也朝他喊到,声音尖利传出蓝牙耳机传至耳膜,张昱皱眉取下耳机甩出了车窗外,“砰”的一声消失不见。

    车里的音乐声开到最大,震动的音响是此时张昱的内心写照。

    啪嗒啪嗒,开始下雨了,起初是一滴两滴,最后倾盆而下,雨水迷蒙车窗模糊了视线,雨刮器开始运作,张昱驱车右转,前往鹿鸣山的公路空旷,他踩着油门速度飚到一百二十迈,十五分钟后,车驶上鹿鸣山,他把车停在路上遇见的第一座庙前。

    雨声噼里啪啦的打在车窗,张昱揉了一把头发,烦躁到了极点,手狠狠拍打在方向盘,鸣笛声响彻山林,“艹!都他妈是傻逼——!”

    “姑娘,请用茶。”一个身披袈裟的老僧人笑眯眯的对陆澄云说。

    此时的陆澄云浑身每一处干的,大雨一落就把她浇成了落汤鸡,湿透的衣服粘在身上分外难受,裤脚还沾着泥点,鞋子上更甚。

    “谢谢。”她道过谢,捧着茶杯小口小口抿着,暖意让她感到好受了些,雨声猛烈的打在屋顶,檐前形成雨帘。

    “这雨啊,下不久,估摸再有个一盏茶的时间。”老僧人褶皱变形的手指着屋外,“姑娘那时方可下山,不过老朽以为有人来接为妥,雨后路滑恐有脚滑之时。”

    僧人说的在理,可陆澄云却实在没有能麻烦的人,只对僧人又道了句谢。

    雨一停,陆澄云就告辞了,下山的石板路被雨水冲刷的或干净或污脏,她小心的看着路慢慢下山,再走个半个小时差不多到山脚的鹿鸣寺,到了那就能打车回家了。

    雨后的山林空寂,弥漫着泥土的味道,树枝无声低落雨水,唯有陆澄云的脚步声在耳边响着,越往山下手机信号越足了,她休息时打开来手机看了看消息,没什么重要的,奇怪的是有个陌生电话打来过四次,她静了音愣是一次也没接上。

    “嘟嘟嘟……”她回播出电话,静静等着,响了一阵后,“您好你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她挂掉电话,继续下行,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哒哒哒,脚步声单一的响声,累了一天的陆澄云听着只觉得想睡,一阶一阶下去重复漫长而无趣,忽然视线里出现一双黑色运动鞋,陆澄云一下醒了,这是一双男鞋,她抬起头。

    “surprise——!陆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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