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

    入秋后天气凉了不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长三堂门口停下了一辆车,身着丝绒釉红旗袍的娇影踩着手工定制的小黑皮靴在门口站定,略施粉黛的眼眸望着里面流出的盛平光影弯了弯嘴角,她紧了紧身上的披肩。跑外场的管事总是眼尖的,老远就望见了这位贵人,忙跑过来,怕是哪家的小姐太太来讨自家先生的,到她身前不远处时倏地愣在原地。

    “您……您是……”他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话堵在嘴边。

    “怎么?两年不见李管事不认得我了?”一双婉媚的眸子含着笑意说到。

    “大小姐!”他连忙站直向白明苏颔首。

    “老子今天就要瑶琴姑娘给我唱小曲!否则我就砸了你这长三堂,我们九爷说了,砸了也赔得起!”听了里面传来的这声“狗咆”,李管事蹙起眉头,望了眼白明苏,心下想到这不知深浅的玩意儿今天定会遭了殃。

    叫的正好,白明苏嗤笑一声,她的眼眸沉下来,些许狠戾隐于其中,理了理鬓发说道,“去,把姑娘们都叫到大堂里来。”

    六子踢了那醉鬼一脚,将其按倒在地。“谁……谁啊?我是九爷的人,你们敢……敢对我动手……”他打了个醉嗝,胡乱地挥舞着手,被六子直接擒住反压在身后。

    “哎呦……疼,疼!”白明苏挥了挥手,“六子,对九爷的人要客气一点。”六子将其推到在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呸!”他啐了一口。

    “九爷近来可好呀?”

    “好,好得很!”那醉鬼爬起来,痴笑了两声。

    “我觉得未必,毕竟连家犬都管不住,能好到哪儿去?”白明苏向后退一步坐在李管事搬来的椅子上,将披肩整理好,冷笑着望了眼眼前的人。

    “你……你……你骂谁呢?”那醉鬼向前走了两步,六子从白明苏身后走出,见她抬手又退了回去。

    那人看了白明苏一眼,似乎不太确定,他搓了搓眼睛又仔细看了看,忽然惊呼一声“扑通”跪倒在地,酒也醒了大半。

    “敢在我长三堂动手?”白明苏淡漠地瞥了眼,手绢轻抵鼻尖,“你嫌命长……是不是?”她虽笑着问到,眼眸却冷得很,叫人见了脊背发凉。

    那人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白大小姐原是长三堂的老板,且她是白风堂堂主的传闻之前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得罪她绝是死路一条。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他眉间已磕得红肿,惊得一句囫囵话都说不清,“求大小姐大人不计小人过,放小人一码。”

    “看来你是认得我的。”

    那人浑身发抖,连头也不敢抬起来了,只慌张地点点头,“那你应该也知道我之前是干什么的了?”只见他微微抬头,眼神惊恐地盘算着自己的命数。

    “说话!”六子不耐烦地吼到,“知……知道。”他紧张地话也说不利索,“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他又连磕了几个响头。

    “那就好。”白明苏轻笑一声,“站起来。”

    那人犹豫了一下,缓缓地爬起来,抬头悻悻地望了眼白明苏,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即使在一群人里也十分出众,唇边明明噙着笑意,眼眸却如冰冻三尺,叫人望而生畏,他连忙低下头说道,“小人再也不敢了……”

    “回去告诉九爷,如果我再在长三堂见到他的人,我定给你们留个全尸。”白明苏接过六子递来的茶杯,微抿了口,眸色恢复如常,“还是瑶琴做得茶味道好。”

    “是……是,小的一定把话带到。”他颤颤巍巍地快要站不住了似的。

    “还不快滚!”六子横了那人一眼,“慢着。”白明苏将茶杯递给瑶琴。

    “听说他们这段日子在这儿欺了不少姑娘,强行拉着你们唱曲儿、闹事儿?”瑶琴委屈地点点头。

    那人一听忙跪在地上又磕起了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怕什么?”白明苏冷笑一声,“敢做就要敢当。”

    那人也是个有“眼力见儿”主儿,他忙转身向姑娘们磕起了头,每磕一声还要骂自己一句。

    “李管事,姑娘们可都在这儿了?”

    “都在这儿,大小姐,一个都不少。”李管事欠身答到。

    “之前被欺了的姑娘们站到跟前来。”白明苏站起身望着她们,眼里满是温柔的笑意,但她们互相看看,却无人敢走上前来。

    “不用怕,大小姐在这儿,自然会给你们做主,站到前面来。”六子扬着脖子说到,他早就想教训来闹事的这些个混蛋了,可对方背靠九爷,弄不好会引起帮派间的纷争,他不敢贸然动手,四哥又忙于巡捕房的案子,本来就“焦头烂额”头疼的要命,他自然也不好开口打扰。

    几位姑娘闻声站出来,慢慢地又有几位走上前来,共有大概八.九位的样子。

    白明苏走到那人跟前,他忙转身跪在她脚边,“要不您受累,替你的那些个兄弟们受着。”见他疑惑地抬了抬头,她缓缓地说道,“姑娘们手劲儿小,那就一人掌嘴十下吧,六子你说呢?”六子忙点点头,“大小姐说的是。”他唇边憋着笑,想着可是能给姑娘们出口恶气了。

    白明苏复又向姑娘们笑了笑,“打完他能不能听见我不管,但要能说得出话,毕竟要让九爷知道发生了什么,明白吗?”

    “大小姐,您的话姑娘们都记下了,这不干净的东西您还是别看了,去我那儿再吃口茶吧,前些日子乔探长派人送来上好的罗汉沉香。”瑶琴瞥了眼地上跪着的人,他早已抖得不成样子,没了先前的嚣张气焰。

    “那赶巧好,我最喜欢瑶琴姑娘做得茶了。”白明苏笑着说到,示意了六子一眼,便跟瑶琴上楼去了。

    *

    “我没事,你别忙活了。”白明苏顺了顺心口,“快,喝口参茶。”瑶琴抚了抚她的背,眼里满是心疼。

    “老九这是看我回来了,想着法子折腾。”白明苏抿了口茶,“要不是六子,我还蒙在鼓里,以后再有这种事,你定要打发了人告诉我。”

    “都是小事,左右他也闹不出什么花样。”瑶琴担心地望着她,“倒是你,身体好些了吗?你走的这两年半点消息也没有,楚生哥那儿……”瑶琴望了眼她略微苍白的脸色,“我也不敢提。”

    “这两年他……来的多吗?”

    瑶琴摇了摇头,“来了也只是在我这喝闷酒,那半年他清醒的时候都少,我知道他心里苦得很。”

    白明苏垂下眼眸,鼻子泛起酸意。“你也是让我心疼的,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公平,偏偏要折磨你俩。”瑶琴说着红了眼眶,“你瞧我,不提了不提了,你没事就好。”

    门外响起敲门声,六子进来通报,“大小姐,林五爷来了。”瑶琴听了忙跟着六子退了出去。

    林深把绒皮手套脱下来放在桌边,毫不客气地拿过白明苏面前的参茶喝了口。

    “你可真别致。”他睨了眼白明苏,“第一次见有人约未婚夫在长三堂见面的。”

    白明苏不理会他的“埋怨”道,“路垚,是你收买的?”

    “我听说乔探长有意拉拢路垚破案,也没想到这小子真帮上忙了。”林深在桌上又拿了个茶杯,倒了杯参茶递给白明苏。

    “他可不是好糊弄的,你给了他什么好处?”白明苏接过茶杯。

    “那台我从英国带回来的古董留声机。”想到这儿林深就心痛,那是他托了好几个朋友好不容易才淘来的,满屋子的物件路垚偏偏就看上了那台留声机。

    白明苏顿了顿,不愧是路垚,“眼光”真是没得说。

    “回头我再找给你找一台。”

    林深摆了摆手“再说吧。”白明苏垂下眼眸,林深瞥了她一眼道,“实在过意不去的话,就按时到医院复查,我很忙的,每次还要去给你当司机。”

    “知道了。”白明苏笑了笑。

    林深从西装内口袋拿出一张纸条,“你上次让我查的地址。”白明苏接过看了眼,“你打算帮他们?这位陈先生可不简单。”林深正色到。

    “尽力而为吧,他们做的事正在唤醒这个民族,或许将来真的可以挽救危亡。”林深点了点头,白明苏将纸条收好。

    *

    白老爷子一大早就给巡捕房挂了电话,要白明苏尽快回家一趟,想必是受伤的消息传到了老爷子那里。苏州河边发现一具尸体,路垚要求验尸,白明苏从白家匆匆赶回巡捕房时,小宇正跟路垚念着验尸报告,他向白明苏点了点头道,“死者的头部遭受过重击,面部也被利器割伤,血液中钠、钾严重超标,腹部还有未消化的坚果和葡萄干,手足处均有被捆绑过的痕迹。”白明苏换好衣服,戴上手套仔细检查了一遍尸体,“小宇,把他的衣服验一下,他身上有一股硫磺味。”

    “好。”小宇拿起衣服离开了。

    白明苏用镊子从尸体的伤口处捏起一条烟丝,放到载玻片上,用显微镜看了看。“怎么样,这烟丝有问题吗,明苏姐?”路垚忙走过来问到。

    “不是普通的烟丝,他应该买不起,需要进一步化验看看。”

    “你认识他?”路垚指了指尸体。

    “毛三,小混混,好色又好赌,前些年他赌输了钱经常在晚上拦路抢劫,抢到钱回去再赌,楚生……乔探长还教训过他。”白明苏走回验尸台继续查看尸体。

    “这哥们应该是看到了什么,才被灭口的。”路垚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

    上海荣记大世界光影绰约,沉迷于其间的人们,或欣喜若狂,或倾家荡产,甚至丧命为冤鬼者皆有之。赌台边花枝招展的女招待熟练地操作赌具,招徕赌客,使他们乐此不疲。白明苏站在二楼的栏杆边俯视着这片光景,这个位置视野极好,可将人生百态尽收眼底,不久她的目光停留在门口,眼见着两个熟悉地身影走进来。六子从侍者的托盘里拿去一杯酒,走到白明苏身旁递给她。“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白明苏从手包里拿出一张纸条,“这个地址有一个编辑部,你找几个信得过的弟兄,把这儿保护起来,跟道上打声招呼,就说是我的地方,要是有租界警察搜查,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六子将纸条展开,上面写着“环龙路渔阳里2号”。

    “明白,那要是四哥的话……”

    “一样,不用跟他说,出了事我担着。”

    “晓得了。”

    楼下传来一阵喧闹声,六子向楼下望了望,“四哥?”

    “去吧。”白明苏点了点。

    赌场的小混混被六子堵在了楼梯边,白明苏从楼上走下来,“你怎么在这儿?”乔楚生皱起眉头。

    “谈事。”她示意六子去忙,转身问道,“这人跟案子有关?”

    乔楚生点了点头,将人提到了后街的胡同里。“说吧,最后一次见毛三是什么时候?”乔楚生一只手提着外套,一只手拿着树枝作势要抽那小混混。

    “这个月初五。”

    “案发那天。”路垚说到。

    “具体时间呢?”

    “那天凌晨我输光了,我刚出来就碰到毛三,他春光满面的,我问他是不是发财了,他说是,第二天还约我赌把大的,之后再也没见过他了。”小混混半扎马步举着自行车,满头大汗地说到,生怕乔楚生动手似的。

    “那你看见我们跑什么呀?”路垚不解到。

    小混混哭丧着脸辩解道,“哥,我没跑啊。”

    乔楚生见他还不说实话,将手里的树枝狠狠地抽在自行车座上。“我说,我说。”他哀求到,“我之前偷了辆自行车,借给毛三骑了两天,他还我之后再没骑过了。”

    “车呢?”路垚接着问。

    “在那边。”

    路垚摸了摸那车的轮胎,“叶下珠。”

    “叶下珠,那是什么呀?”乔楚生瞥了眼白明苏,她只穿了件单薄的洋装,两只胳膊抱在一起,许是出门走得急又不记得带外套,这么大人了还是照顾不好自己,他在心里嘀咕着。

    “一种常见的草本植物。”感觉到他的视线,白明苏看过来,乔楚生连忙望向别处。

    “泥土里有不规则的青石颗粒,碎到这种程度,应该是炸的。”路垚一心想着与白幼宁的赌约,并未注意到他们俩。

    “上海周边只有佘山有一个青石矿场。”白明苏说到。

    “走吧。”路垚缓过神来,瞪起眼睛恨不得现在就找到女工,让白幼宁搬走。

    “现在?”乔楚生歪了歪头。

    “白幼宁答应我,只要破案她就搬走,赶紧的,时间不等人啊。”说着已经走出去好几步了。

    “你……你这个鞋不太方便吧?”乔楚生转身低头看了看,“要不我先送你回去。”他对白明苏说到。

    “不碍事的,走吧。”

    乔楚生看着她的背影,快走几步跟上去,将手上的外套披在了白明苏身上,“穿着吧,受凉了拖累我们。”他径直向前面走去。

    *

    三人在佘山矿场发现一处仓库,丢失的火车就在里面。“得来全不费功夫呀!”路垚得意地说到。

    “电车找到了,女工可能也在附近。”乔楚生四处看了看,白明苏跟在他身后。

    未见女工,乔楚生刚一转身,一伙蒙面黑衣人不知从何处拿着斧头冲上来,“小心。”白明苏用力拉过他,刀刃落在墙上,旁边的人猛地向她背部砸了一棍,她来不及躲闪,硬生生挨下了。蹙眉闷哼一声,倏地想起毫无抵抗之力的路垚,连忙对不远处的他喊到,“路垚,躲起来!”

    这边乔楚生已将几人打倒在地,白明苏捡起地上掉落的棍子,她之前在青龙帮的时候跟乔楚生习得了一些招式,知道如何配合他。

    乔楚生用锁链困住一个黑衣人的双手,把武器勒掉,然后将人甩了出去。白明苏后退一步,刀锋在眼前掠过,手中的木棍狠狠地在那人头上落下一道血印,他疼地抱头鼠窜。乔楚生从刚刚落地的另一人手中夺下一把刀,挡住另两人的棍子,将其中一人踢了出去,拎着另一个人的脑袋向电车上撞去,而后快步走到白明苏身边,她正欲抬腿踢人,“穿裙子呢你,不许抬腿。”他蹙眉呵斥到,然后挡在她身前,拿起旁边的大锤,向跑过来的两人抡去。

    解决了所有人,白明苏长长地吁了口气,不停地拍着心口处。“路垚,人都解决了,出来吧。”乔楚生说到。

    “我在这儿。”路垚掀起篷布,露出脑袋。

    “过来吧,没事了。”乔楚生转头看了眼白明苏,她脸色苍白,不停地缓着气,“你没事吧?”

    “没事。”白明苏弯下腰,她摇了摇手。

    乔楚生以为她崴了脚,连忙蹲下身检查她的脚腕,“疼吗?”他双手抓住白明苏的手臂,“你动下脚试试?”

    “我没事,没崴脚。”乔楚生这才站起来,他忍不住手抬起来,想抚抚她的后背,犹豫后终是收回了手。

    他垂下眼眸,掩饰不住的失落在眸里翻江倒海。

    *

    乔楚生带着路垚和白幼宁去东海电力抓了吴天鹏,电车女工失踪案告一段落,白明苏回了巡捕房不久接到了六子的电话。

    “大小姐,小文不见了!”

    “谁干的?”白明苏蹙眉。

    “九爷。”

    乔楚生从办公室出来准备回趟家,他匆匆走下探长办公室门前的台阶,正好撞见一脸焦急地走出验尸房的白明苏。

    “小文被老九抓去了,在闸北码头仓库。”白明苏紧走几步来到他身前。

    “妈的,这事儿怎么都赶一天了,老九这孙子,又闹哪出呢这是?”乔楚生知道白明苏曾救过赵小文,那男孩身世可怜,跟自己一样为逃难来到上海,在十六铺码头做苦力。白明苏原想资助他上学,但被他拒绝了,他说想靠自己讨生活混口饭吃,是个有志气的孩子。白明苏不忍心他受那么多苦,接济过他几次。

    “救救小文,他是个好孩子。”

    乔楚生点了点头,见天色已晚便说道,“你先回家等我消息。”

    “萨利姆,带队跟我出去。”

    “是。”

    *

    闸北码头仓库里,一个男孩双手被绑在楼梯上,他低声啜泣着,因害怕而微微颤抖。

    “我在上海待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偷九爷的东西。”一个中年男人从楼梯上走下来。

    “我没偷,不是我偷的。”男孩哭着说。

    “年纪轻轻的,可惜了。”他冷笑一声。

    门外响起两声敲门声,“哪个?”

    乔楚生进来一脚踢开开门人,“抄家伙!有人砸场子,抄家伙!”他抡起酒瓶利落地解决眼前的几人,转身向前走去,身后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手持棍棒的打手恶狠狠地打了乔楚生一棍,他反身将那人一脚踢开,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乔四,连我的人你都敢打。”那中年男人吼到。

    “打的就是你的人。”

    一个身材高大的打手挡在中年男人身前,“让开。”

    “我让你让开。”乔楚生掀开风衣,腰间别着一把枪,打手见了慌忙扔了手中的棍子躲到一旁。

    中年男人吓得后退一步,“我现在就职于公共租界中央捕房,以后叫我乔探长。”那人上下打量着乔楚生。

    “这次我来是来处理一个人口失踪案。”乔楚生转头看向旁边的男孩。

    “赵小文是你吧?”

    “对,是我。”

    “松绑,跟我走。”

    “他可是偷了九爷的玉扳指。”中年男人不依不饶地说道,“要想把人带走,让……让大小姐亲自来。”

    乔楚生拧眉,看来老九这是冲着白明苏才摆了这么一道的。

    “老九要见大小姐?”

    “对……对。”他心虚地瞥了眼乔楚生。

    乔楚生挑眉说道,“他也配?”

    “你!”

    乔楚生叫了声萨利姆,“既然身份变了,就不能按老一套来办事了。把他关进捕房,按盗窃罪处置。”

    *

    白明苏给巡捕房去了好几个电话,最后一个是萨利姆接的,他说人已经救下了,安然无恙。白明苏又询问他乔楚生是否受伤,萨利姆顿了顿说道,“乔探长挨了一棍子,其他没什么大碍。”她这才安了心。

    白明苏放下电话便去房里的柜子翻出一瓶药,以前乔楚生身上总是有大大小小的伤,为此她特意寻了雷允上的老师傅调配了一款药,对跌打损伤有些奇效。

    乔楚生救了人后,忙开车回家取了瓶药往路垚的公寓赶来,他走到二楼时向三楼望了望,心想还好灯还亮着。

    “哟,乔探长,来结账啦?”路垚一脸贱兮兮地笑着。

    “正好饭做好了,一起吃点吧,楚生哥。”白幼宁招呼着乔楚生坐下,站起身要去帮他取碗筷。

    乔楚生摆了摆手说道,“先不吃了,你去给你姐送瓶药,她今天受伤了。”

    “受伤了?她刚还来了一趟,没见她哪里不舒服呀?”白幼宁蹙眉不解到。

    路垚一边嗦着面,一边将桌子上的药瓶向乔楚生这边推了推,“喏,明苏姐说你今晚来的话让我们给你。”

    白幼宁看了看乔楚生带来的药,又看了看白明苏刚拿过来的药,指了指乔楚生,“这……”

    路垚的嘴快她一步,“这药一模一样呀,这年头连药都时兴成双成对了?”

    乔楚生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又知道了。”

    路垚轻笑一声,这两人可真有趣,明明互相关心得很,又不肯先开口,别扭死他们算了。

    “她伤的后背,重重的一棍。”乔楚生解释到。

    白幼宁瞪大眼睛望向路垚,见他也点了点头,“这倒是。”他那时躲起来了,只敢从篷布的缝隙里往外张望,正好也看到了那一幕。

    “那你不早说?”她作势要打路垚,“行了,行了,先去看看你姐吧,她一个人上药肯定不方便。”乔楚生不耐地催促道。

    *

    白幼宁走后,乔楚生坐下来愣怔地望着手里那瓶白明苏送来的药,路垚轻咳一声,他还缓过神将药收了起来。

    “这么在意人家,就去说出来呀,憋着不难受啊。”

    乔楚生唇边染上一层薄薄地苦笑,他打开桌上的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杯底的红晕入了眼竟平添几分醉意。“她身边……有更好的人了。”

    “你说……林深?”路垚用手帕擦了擦嘴,试探地问到。

    乔楚生点了点头,路垚倚上椅背,抱臂望着他,“这个林深什么来头啊?”

    乔楚生轻笑一声,“怎么?你‘敲诈’到他那了?这么穷的吗,路先生?”

    路垚心虚地撇开眼,“说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吗?”

    乔楚生唇边噙着笑,路垚这家伙一定有事瞒着自己,“这个林深啊,是杜先生的养子,江湖人称林五爷,不过他不怎么过问帮里的事,手里经营着几个赌场和工厂,两年前和明苏一起去了你们康桥大学攻读医学,现在就职于公共租界广慈医院。”

    路垚点了点头,手指摩挲着薄唇,他觉得自己好像上了林深的贼船,懊恼地摇了摇头,当初不该贪那古董留声机的,现在岂不是夹在乔楚生和林深之间了,这两位可都是□□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帮派势力错综复杂,他实在不想趟这潭浑水。

    白幼宁惊慌失措地跑进来,“不好了,楚生哥,我姐……我姐……”

    乔楚生立刻站了起来,也不等白幼宁说完话就跑了出去,路垚刚要跟过去,被白幼宁拉住,“干嘛呀,去搭把手啊!”他着急地看着白幼宁,却见她嘴边泛起坏笑,“我姐没事,我吓楚生哥的。”

    “哦……”路垚拖长尾音,指了指白幼宁,“你可真不怕挨揍。”

    “怕什么,我姐在他不敢。”

    乔楚生闯进三楼的客厅,四处搜寻着白明苏的身影,“明苏!”

    白明苏穿着丝质吊带睡衣坐在沙发旁,如墨的长发披在肩头,少许碎发别在耳后,只开了一盏落地台灯,侧脸一半掩在光影后,专心地读着手里的书。

    见他慌慌张张的样子,不解地问,“怎么了?”

    乔楚生舒了口气,眼眸里的担心还没褪下,“白幼宁这臭丫头,又诓我。”

    白明苏轻笑一声,温柔的明眸似有细碎的繁星落在里面,她将书放在桌子上,给乔楚生倒了杯茶,“从小她就这么骗你,还不长记性呢?”

    乔楚生刚要伸手接过,被一声枪响惊了一跳,白明苏手里的水杯也落在地上,顷刻化为碎片。乔楚生将白明苏揽过护在怀里,两人蹲下身躲在沙发后,他掏出腰间的手.枪上膛,警惕地听着周围细碎的声音。枪声是从卧室传来的,子弹掠过白明苏的鬓发击中台灯,现在屋内一片漆黑,只剩下乔楚生强有力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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