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

    镜中杀人案告破,赵医生被抓捕归案,乔楚生邀路垚做巡捕房的探案顾问,被他拒绝。

    这天小云姐前来催租,却见公寓一片漆黑,路垚点燃蜡烛拿到餐桌边,“姐,您容我再缓一缓。我那个钱啊,都被拿去填股票窟窿了,那个陈老六他坑死我了。”

    “小路啊,房租可以晚一点再交,但是水电费总是要交的吧。”

    路垚保证道,“这个你放心,我马上就会找到工作的,您先帮我垫一下。”云姐叹了口气,倏地电灯亮了,响起两声敲门声,“你有客人。”

    路垚起身开门,白幼宁站在门外,“你来干吗?”

    云姐说白幼宁是她给路垚找的新租客,为他分担房租,不至于让他流落街头,尽管路垚很不乐意,但还是勉强应下了。云姐还告诉他们,楼上也来了位新租客,出手大方租了一整层,让他们没事不要去楼上了,免得打扰到人家。

    “好久没有这么大方的租客了。”云姐笑得花枝乱颤,招呼着白幼宁去看她的房间。

    路垚跟到门口,“又是白家!上辈子欠你们的!”一脸无奈地叹到。

    *

    一大早白幼宁趴在地上清理地毯,路垚做好早餐,也不忘跟她吵几句嘴。她顺着香味在餐桌旁坐下,偷捏了口路垚的早餐,迅速放进嘴里。

    “手艺不错嘛!”

    “我吃饭的时候,请你不要跟我说话。”路垚不耐烦地挥着刀叉。

    “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来了?”

    门外传来两句莫名其妙的话,声音确很熟悉,路垚和白幼宁好奇地向门口望去。

    “明苏姐,乔探长?”

    “姐,楚生哥,你们怎么来了?暖房趴不是今天啊。”白幼宁瞪大了眼睛,这两人怎么走到一起的,路垚也颇为意外。

    四人面面相觑地坐在餐桌前,“所以楼上的租客是你,姐?”白幼宁眼里藏不住的笑意,白明苏点了点头。

    “你也跟爹闹别扭了?”

    “你以为你姐跟你一样啊,许是老爷子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住。”乔楚生不耐烦地开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越想避开她却越是遇到。

    “那正好啊,明苏姐你把她带到楼上住吧。”路垚略带乞求地看着白明苏,她立刻意会,眼神询问着白幼宁的意思。

    “不了吧,姐,我这刚搬进来,搬来搬去地累死了。”白幼宁向路垚挑眉,她偏不随了他的愿。

    “你……”路垚气结。

    “况且万一有人来找你,我在怪不方便的。”白幼宁的眼眸在白明苏和乔楚生之间“游走”,机灵地眨着眼睛。

    “你看我干什么?”乔楚生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白幼宁哦了一声,“我是说,万一林深来找我姐……”白明苏轻咳一声,乔楚生瞪了白幼宁一眼,脸上写着“你皮痒了?”四个大字。

    “好了,说正事。”乔楚生望向路垚。

    “路先生,有个案子需要你帮忙。”

    “对不起,没空。”路垚还生着闷气。

    “这么忙吗?”乔楚生调笑到。

    “我得出去找工作呀!”他继续吃早餐。

    “我付钱的。”

    “我想找一份正经的工作。”路垚用手点了点桌子。

    “二十大洋呢。”

    路垚听了立刻动了心,他歪了歪脑袋问道,“怎么结呀?”

    “破案就结,一天破案你就赚大发了。”

    白明苏低头浅笑,听着乔楚生“忽悠”着缺钱的路垚,实在是“趁火打劫”,白幼宁则翻了个白眼。

    “按天结,每天三块大洋,我保证十天之内一定结案。”

    “大哥,现场您都还没去呢?哪来的自信啊。”白幼宁略带嫌弃地看了路垚一眼。

    “破不了这钱也照结,否则你们爱找谁找谁。”白明苏则赞许地点了点头,她这个学弟确实有些能力的。

    “行,那走吧。”乔楚生站起身。

    “一起去吧,明苏姐,有受害人的话正好看下。”路垚站起身看向白明苏,却见她一脸犹豫地垂下眼眸。

    “我不是巡捕房的人,就不去了。”白明苏缓缓地说。

    “乔探长不是答应你入职了吗?”路垚一脸疑惑地看向乔楚生,却见他移开视线望向别处。

    “他只答应让我参与陈老六的案子。”

    路垚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坐下,“干嘛呢,走啊。”乔楚生催促到。

    “让明苏姐一起吧,验尸报告是探案中的关键环节,你要是不让她去,我也不去了。”路垚靠在椅背上,一副“无赖”的样子,心里却在打鼓,这乔探长不会动手吧,他的拳头他可受不住。

    乔楚生一脸“大哥,你能不能不闹”的表情,“不行,工部局那边我已经打过电话了。”他拒绝到。

    “那就跟我一样做探案顾问不就行了,乔探长你也不差这两个钱吧?”路垚横了横心,左右不过一顿打,昨天又拿了不该拿的“黑心钱”,不帮明苏姐的话自己也下不来台。

    白明苏不解地望着路垚,这家伙怎么回事,按理来说他们连朋友都算不上,他为何如此帮自己。

    乔楚生耐着性子叹了口气,“行,但你只能做法医的工作,如果案子出现受害人的话。”他转头瞥了眼白明苏。

    “好……”白明苏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走吧,路先生。”路垚站起身,白幼宁疑惑地吃着面包,她也不明白路垚为何一定要姐姐参与。

    “姐,你跟他在校的时候很熟吗?”

    “不熟啊,都没说过几句话。”白明苏摇了摇头。

    走到门口的乔楚生突然止了步子,路垚来不及躲闪,一个趔趄撞到他后背上,还好他个子高,不然鼻梁怕是要骨折了。“干嘛呢,乔探长?”

    他转身望向白明苏,犹豫一下还是开了口,“你的东西我已经派人送回白家了……”白明苏哦了一声,声音闷闷地。

    “既然你要继续做法医,那镯子……”她立刻将戴着银镯的手缩回桌下,“那镯子你想要,便留下吧。”说完这话,乔楚生收回目光转身离开了。

    *

    乔楚生和路垚去了趟东海电力,吴老板答应尽快给华康公司恢复供电,“谢谢啊。”乔楚生客气道。

    “甭来这虚的,怎么着,约顿大酒吧……我听说大小姐回来了。”吴老板吸了口雪茄。

    “对,吴老板消息挺灵通嘛。”

    “我还听说,她前几天在你那公共租界的巡捕房呢,我这正好有事,想见大小姐一面。”吴老板笑了笑。

    “这你恐怕得问她了。”乔楚生理了理衣服。

    “怎么……你们?”吴老板掸了掸烟灰问到,路垚八卦地看着乔楚生。

    乔楚生耸耸肩不置可否,“了解了,了解了。”吴老板点了点头。

    “大小姐现已卸任帮里的事,这你也是知道的,不过吴总裁如果真的需要,我可以代为传话。”

    “行,那就多谢乔四爷了。”

    “电车案没破,老爷子催得紧,就先走了,等案子破了,定请您来顿大酒。”乔楚生推着路垚站起身。

    “好,你这公务在身,我也就不留你了。”

    “卸任帮里的事是什么意思啊?”路垚压低声音在乔楚生耳边问到。

    “哎呀,快走吧。”

    *

    阿斗向乔楚生报告巡捕房外的游行人群似有专人引导,这边刚说着话,路垚拉着白幼宁进来了,状告她跟着游行队伍喊口号,还想带人爬墙。

    白幼宁挣开路垚的手,“那些家属他们需要一个交代,你们身为执法者,不能逃避责任啊!”

    乔楚生生气地说道,“谁逃避了?你以为我想拖吗?拖得越久,老爷子亏得越多,懂点事能死啊你!”

    “不好了,乔探长!”萨利姆气喘吁吁地跑进办公室,“白大小姐……大小姐在巡捕房门口,被游行人群扔出的燃/烧/瓶误伤了!”

    乔楚生来不及多想,立即冲出办公室,路垚和白幼宁也跟了出去。

    “她是巡捕房的人!还我们公道!”游行人群把白明苏围在中间,几个巡捕拿着警棍挡在她身边。

    “让开!”乔楚生掏出枪向天空鸣了两声,身边的巡捕也立即抬起枪瞄准人群,游行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别开枪!”白明苏喊到,乔楚生推开人群,快步走到白明苏身边,将她拉了出来。

    “你怎么样?”他撩开白明苏前额的碎发,眼里满是担忧,她的额头有一道长长的伤口,血顺着鬓角滴落在脖子上,路垚和白幼宁也吓了一跳。

    “别让他们开枪!若伤了人你会被指责,工部局会捏着不放的。”白明苏抓着乔楚生的手臂,焦急地望着他。

    “我们先去医院。”乔楚生把阿斗叫过来,“把这儿处理一下,别伤人。”

    “是,您放心。”

    “萨利姆,去把我的车开过来。”白明苏拦住了他,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拉进巡捕房的院子里。

    “这些人不是家属,有人指使他们。”她的头发散开了少许,脸色苍白,一双杏眼急得泛红。

    “我知道。”他拍了拍白明苏的肩膀似是安抚,皱着眉头盯着她的伤口,白明苏这才放下心来。

    “人群里应是有人认出了我,故意将矛头指向我。”白明苏捂住心口,顺了顺呼吸。

    “你的伤怎么办啊,姐?我们还是去医院吧。”白幼宁着急地说。

    “没事,不用去医院,伤口不深,只是流了点血而已,一会儿让小宇帮我包扎下就好了。”白明苏安抚地朝她笑了笑,路垚忙打发着身边的巡捕去寻小宇过来。

    乔楚生垂眸望着正握着自己手腕的手,细腻温软、纤细洁白如柔荑,那曾是自己舍不得放开的执念,是拼上这条命也要护其周全的存在。以前只要牵着她的手,他便觉得自己不是这上海滩的一株浮萍,是被人牵挂着的,并非孤身一人。所以纵使受万分苦,也要挣扎着闯出一番天地。

    是她给了自己撑下去的念想,后来也是她亲手毁了这一切,他永远记得两年前那个狼狈如丧家之犬的自己,差之分毫就要堕入地狱,噬于黑暗的自己。白明苏的手挣脱开自己的那一瞬,身体也仿佛被生生抽去了半条命,一点点消耗了他全部的爱意,让他清醒地看着自己从内里一分分崩坏,她走后的那半年有多煎熬,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时候他才明白自己的爱如此微不足道。

    他眼眸沉下去,失神了片刻。乔楚生动了动手腕,轻轻挣开白明苏的手,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尚未放开,望着他收回的手,一时愣在原地。

    “小姐,你现在不能进去!”萨利姆拦着一位闯进来的女孩,她穿着一身雲水色洋装,头发烫着最时兴的样式,一双灵动的眸子焦灼地扫过院子里的人。

    “乔探长,这位小姐说是大小姐的朋友……”

    “沈楠?”

    女孩紧走几步来到白明苏身前,看着她额头的伤蹙起眉头,乔楚生向萨利姆摆了摆手,“我回医院的路上路过这儿,看到你被游行人群围在中间受了伤。”她又看了看白明苏的伤口,“还好伤的不深。”

    “没事。”白明苏转身向乔楚生介绍道,“这是我康桥大学的同学,现在在广慈医院就职。”乔楚生微微颔首。

    “想必这位就是乔探长吧,久仰大名。”她面色不善,挑了挑眉。

    白幼宁向路垚低语,“你认识吗?”路垚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到底认不认识啊?”白幼宁抬高声音,众人向这边望过来,路垚尴尬地笑了笑,“没事,没事,你们说你们的。”沈楠转身看向路垚,“这位先生面熟得很啊。”她蹙起眉头,“你认错人了。”路垚连忙躲开她的视线。

    沈楠没再理会,“走,我已经打发司机去医院找林深了,他看了该担心了……”

    白明苏扯了扯她的衣角,她垂眸意会,没有说下去。这时林深从门口跑进来,紧张不已,见到白明苏时才松了口气。因跑得太急,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他走过去仔细瞧了瞧她的额头,“没事的。”白明苏小声说,“你还伤到别处没有?”他拉着白明苏的手臂来回查看着 ,“没有,没有。”她悻悻地瞥了眼乔楚生,只见他眯起眼睛,抿紧唇角,舌尖抵上后槽牙,冷着一张脸。阿斗忍不住望了自家探长一眼,差点要打个寒颤。

    沈楠皱起眉头,“你没带医药箱啊,大哥?”

    林深压制住想翻她白眼的冲动,“你家司机说白小姐满脸是血,是你让他这么说的吧,我哪还顾得上拿医药箱啊!我说大姐你吓死人偿命吗?”

    “我不这么说,你能跑这么快?”沈楠小声嘟哝着,况且当时白明苏被游行人群围住,她怎么都扒不开,只能遣司机去找了林深来。

    路垚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白幼宁捅了下他的腰,向乔楚生的方向努努嘴,“楚生哥,快气背过去了,你还笑!”路垚低头忍住笑意,“看到了,脸色比我今天穿的意大利小牛皮鞋还乌亮。”白幼宁也忍不住翘了翘嘴角,“闭嘴吧。”

    “小宇呢,催他赶紧来。”乔楚生眼眸沉沉地望着三人,说完剜了路垚和白幼宁一眼,那意思似是说“你们当我聋了还是死了?”,随后转身向办公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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