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张瞳和扎西桑吉骑着马渐渐走远了,直到马蹄声已经渐渐消失,那头人都不敢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总觉得少夫人真的在某个角落派人监视着自己,于是他吭哧吭哧的卖命浇肥松土,这才体会到原来当奴隶从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张瞳小心翼翼的拉着马缰,扶住坐在自己身前的小奴隶,这个小奴隶在她眼里就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鸟,蜷缩在自己的身前战战兢兢,一动都不敢动。

    “小孩儿,你家住哪里?”

    那小奴隶也是观察了很久,发现眼前这个好看的大姐姐还有大哥哥似乎和以往那些鞭打他的贵人们都不一样,不仅给他这么好的吃食,还帮他止血疗伤,让脏污不堪的自己骑在他们的马上。

    于是他心里凭空的生出来一丝胆量,壮着胆子回答道:“下奴家就在这片田地的尽头,庄园管事的房子旁边。”

    张瞳沿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不远处有一栋建的还算规整漂亮的白色平房,他们一行骑马赶过去才发现原来小孩儿说的家竟然是漂亮房子旁边一个破烂不堪的茅草屋。

    那草屋的茅草只能勉强遮住些风,屋盖顶上的草稀疏单薄,一下雨必定整个屋里都是漏雨的状态,就连旁边那个马厩都比它结实牢固。

    就连外边箍草的绳子都破旧的快要磨断了,整个草屋似乎摇摇欲坠,破烂不堪的马上就要倾倒在地似的。

    张瞳苦笑了一下,果然是自己想多了,竟然以为这些人会给奴隶住正经的房子。

    她轻轻的把小奴隶抱下了马,只见那小奴隶一瘸一拐的走到草屋的门前,敲了敲那茅草屋的门。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迎面出来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一双眼睛浑浊不堪,额头上和脸上像枯死的树皮一样遍布着年轮般的皱纹,这位老人看到了这个小奴隶,慈爱的对她说。

    “阿珠啊,你回来了。”

    张瞳这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个头发像小刺猬,身上全都是伤口结痂,黝黑黝黑的小奴隶竟然是个女孩子。

    那老人看着小奴隶,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然后他浑浊不堪的大脑里仿佛想到了些什么似的,啊了一声。

    “阿珠,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这日头还没落啊。”那老人缓缓张开了已经没有几颗牙的嘴巴责备道。

    “你这么早就回来,偷懒了干不完活主人是要责罚你的。”

    “听爷爷的,快点回去吧。”那老人虽然眼神里露出几分不舍,但手上依旧是把阿珠往门外推。

    “爷爷,我没有偷懒,是咱们领主家的少爷和少夫人来啦。”小奴隶亮晶晶的黑眼睛里带着些倔强和欣喜,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是他们送我回来的。”

    那白发老爷爷眯起他浑浊的双眼,然后确认出眼前这两位确实衣着不凡,是从未在庄园里见过的年轻贵人。

    “下奴拜见少爷和少夫人。”他颤巍巍的就要弯下膝盖对着张瞳和扎西桑吉行奴隶初次见到主人的五体投地大礼。

    “这位老人,请快起来。”张瞳看着这位比自己爷爷还要大,还要老迈的老人要给自己行礼,连忙把他扶了起来。

    “眼下这里没什么人,你年纪这么大,就不需要行礼了。”她不能按照对待一个普通人的方式跟这位爷爷说话,只能用一种命令且不容质疑的口吻,毕竟这种尊卑制度已经深深的刻在了他们农奴的骨子里。

    可这个老人执拗的还是跪在地上对着两位贵人磕头叩首,直到张瞳让他起身,他才缓缓的爬了起来。

    张瞳和扎西桑吉跟着老人和阿珠走进了这个破旧不堪,霉味熏天的屋子,屋子里空荡荡的,几乎找不到任何家具或者是像样的桌椅,有的只是两个破草垫子和几床破被褥,屋里的角落里还蜷缩着一个黑黢黢的半大小孩,病恹恹的躺在角落里,那是阿珠的哥哥—巴桑。

    他似乎病的很重。脸上潮红一片,身上滚烫滚烫的。

    可是在这里,奴隶是不配吃药的,如果不幸生了病,那么他们的命运将由天神来决定,是自己硬生生的挺过来重新苟延残喘的活着,亦或者是生病死去。

    扎西桑吉显然不忍心这个角落里的小奴隶难受的□□,他俊俏的脸皱成一团,然后拽了拽张瞳的衣角,眼睛乞求般的死死盯着她。

    虽然扎西桑吉什么也没说,但张瞳瞬间秒懂了他的意思,他是叫她把以前喂过他的退烧药丸拿给这个小奴隶。

    以前那些都是从积分商城里兑换的营养液和药丸,正常来讲,穿梭时空是不可以带太多自己的道具的,张瞳看了看虚拟电子屏上所剩无几的积分,再换了这几瓶营养液和药丸就真的所剩无几了。

    她心里认命般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这位少爷的小狗眼神一出招,谁还能抵抗得了是咋的?本来还想着关键时候换些保命的东西来救急,可现在又要送出去了,这位咱家的大少爷真是不知柴米油盐贵呜呜呜。

    张瞳拿了营养液和退烧药丸给扎西桑吉,他那双大丹凤眼马上眨巴眨巴的变亮一个度,明显认出了这药是以前自己吃过的那种“仙丹”。

    “好家伙,没想到这小傻子还业余爱好救死扶伤。”张瞳心里一边欣慰,一边碎碎念着,积分都没了。。。没了。。。

    那边扎西桑吉正在给那个高烧不醒的小奴隶喂药,这位少爷哪里伺候过别人,药喂不进去,急的他焦头烂额手忙脚乱,张瞳也不帮他,倒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让他体验一下这些农奴的疾苦,以后才能更好的意识到这些制度的腐朽和愚昧。

    她坐在那里,听这位农奴爷爷讲,阿珠和巴桑的阿爸和阿妈也是扎西家的农奴,不知道从哪代人开始,他们就世世代代成为了扎西家的农奴,他们的阿爸因为要给一家人挣口吃的,正当壮年时就因为过度劳作而活活被累死了,他们的阿妈拉因为不愿意委身服侍这庄园里的管事,在一个夜晚被逼迫的跳了庄园后面的小青河自尽了。

    于是这原本一家子的人就剩下两个孩子和一位年迈的老人了,这位老人今年已经快要八十岁了,但为了他的孙子和孙女能吃上点可以充饥的糠饼和粥,依然要每天给庄园做大半天的农活。

    由于长时间的饥饿和挨打,这两个原本已经十二三岁的孩子身量都好似八九岁一般大小。

    “老人家,扎西家的领主对待下人们一向宽厚,为何你们的境况竟然如此不幸。”张瞳心里面有些疑惑,扎西土司虽然脾气是暴躁了一些,可对待下人们的吃喝上从来不曾克扣。

    “下奴以前为老爷工作过一段时间,那时候下奴还年轻,在扎西家的营寨里,老爷对待下人们确实很宽厚,可后来土司建了新的庄园,下奴被一个管事调走,连带着一家人都搬到了这里。”

    “来到这偏僻的庄园里,就像是一场漫长的噩梦,这里的事情大部分都归管事们管,他们凶狠苛刻,总是想着每年能多点收成,逼着我们增加劳动的时长,还逼迫我们多捐税给土司,其实谁不知道那些税都到了他们自己的腰包。”那老农奴说到这里,老脸沧桑的连眼泪都掉下来了。

    “以前还有些农奴想走路去寨子里抗议,可是靠两只脚走,哪能跑得过管事的马匹,他们还没到寨子里,就被管事们拖回来活生生的用鞭子给打死了。”

    “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去告状了。”

    “我们苦啊,少爷,少夫人。”

    “拉玛的右手被硬生生的砍断了,嘉乐的身体被管事刺穿了,还有无数个我们的奴隶同胞,都没有一个得到了善终啊。”

    张瞳心里面有些酸涩,这些迂腐吃人的制度,正在迫害着活生生的朴实纯洁的农奴们,这些藏地的贵族利用转世和宗教,让他们相信人是有因果转世的,让他们相信这辈子的苦都是前世做下的孽,他们只有永不停歇的劳作干活,才能弥补自己所犯下的罪过。

    可是哪有什么来生!

    哪有什么转世!

    如果天上真的有神!为什么不来睁开眼看看地上这些水深火热的农奴!

    苍天的好生之德去哪了!神佛又在何处!

    这些话不能不让一个有良心的人感到难过。

    扎西桑吉也听到了老农奴的这番话,他的神情有些悲伤,他虽然是个傻子,可他的心却干净赤城,明白是非善恶,明白这些恶和苦难的起因似乎都是那个该死的制度。

    “桑吉,你听到爷爷说的么?只有推翻奴隶制度,这些农奴们才能过上好日子,才不会再被人欺凌,这世上才更光明。”

    “那就...推翻它。”桑吉懵懵懂懂的看着张瞳,他不能明白这些深入的道理,可是他是真心想要救这些可怜的农奴。

    “如果推翻了这制度,你就没有了这尊贵的身份,也没有这些数不清的仆从伺候,那你还愿意吗?”

    “桑吉不要这尊贵的身份,不要这数不清的仆人,桑吉只想跟卓玛在一起。跟阿爸阿妈拉在一起。”扎西桑吉看着张瞳,他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张瞳的脸,似乎此刻他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却又不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

    “好,那我们就一起让这光明,成为所有人的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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