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城楼上的乡歌唱了七天七夜,无论是淮朔城中的士兵们射箭也好,还是张允对着敌军的城墙大声叫阵也罢,淮安城的将士们都闭门不出,绝不迎战。只叫敌军无可奈何,但每次一到夜晚,却又被这歌声唱的彻夜难眠,难以入睡。

    日日累计下来,士兵们将地上的箭结扎成捆,一计数发现竟然足足有几千只。

    “没想到只是一支歌竟白白捡了这么多物资。”郭达憨憨一笑。

    “还是九殿下厉害,一个计策就骗来这么多箭。”高鸿自从没借到陵墨渊的侍卫之后,就每天狂吹九皇子的彩虹屁,妄图套近乎来让陵墨渊改变主意。

    “这歌已经唱了一周,想必他们的节奏和士气必然被打乱,昨日我军探子来报,明日虎威南城运送过来的粮草就会经过幽幽林,我们的人在那里早已埋伏好了陷阱,只需派一只精锐小队守株待兔,等待敌人经过时将其一网打尽。”

    “到时如果能将其就地斩杀,趁机夺走粮草最好,但如果蔚风派了部队前来接应,无法运走粮草的话,那便就地烧了,也不能让敌人夺回去。”李将军站在议事厅里的地形图前对着众位将军说道。

    “如果蔚风带队支援,我们不要和他们硬碰硬,这次的任务唯一的目的就是截断他们的粮草。”陵墨渊也开了口。

    “主帅,末将请命领兵前去截毁粮草,必当凯旋归来,不让将军失望。”陵墨渊单膝跪地,对着李将军说道。

    得益于前两次陵墨渊计划的成功,军中的众多同僚们都逐渐开始信任眼前这个年纪不大,但是头脑精明,做事果断老辣的九殿下。

    于是对于他的请求众人都没有异议。

    李老将军自然也欣然同意,他慈爱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后辈,只用了半月有余的时间,他就从无到有,赢得了军营上下对他的尊重,此子可堪重任。

    “那我就坐在城中等你的好消息。”李将军微微一笑,便是允了。

    当天深夜,陵墨渊带领一拨小队在月色的掩护下顺着淮安城的侧道绕过了淮朔,提早进入了幽幽林过夜。

    他们以天为被,地为床。就这样在没有任何铺盖的条件下睡在了树林里,一切只为了明天的计划。

    树林里蚊虫甚多,陵墨渊将身上的驱蚊香囊全都给了张瞳,而过了这夜,他自己却被咬的浑身是包,奇痒难耐。

    幽幽林里早已布好了天罗地网,敌人押送粮草必经之路的土地看上去平整干净,实际里面早都挖好了深坑,坑内里布满又长又大的钢刺,坑外的土地被十分轻薄的板子盖住,板子的外层撒上了一层厚厚的土壤,那些土壤和周围平地的颜色十分接近,根本看不出什么区别。

    如果只是人踏上去尚且能够通过,可是一旦运送粮草的马车进来,木板就会因无法承受重量而断裂,到时候连人带车一同滚进陷阱,来个瓮中捉鳖。

    他们用长长的草地和灌木丛当做掩护,就等着粮草车来了。

    可着等待似乎太漫长了些,陵墨渊已经在灌木丛里趴了几个时辰了,敌人还没有来。

    张瞳靠在他旁边的树吃着干粮,借着树荫的掩护,悄悄侧过头问了一句:“不对啊,阿渊,昨日晚上出城的粮草已经到了泾水口,依着正常的脚力,这个时间也早该到了。”

    张瞳说这话,也正是陵墨渊心里所想,难道说事情出现了什么变故不成,会不会是…他们早已知晓此地已经有人埋伏所以特意绕到了偏道。

    可是从泾水口通往淮朔城的树林里适合运送粮草的大路只有这一条,如果走了其他的小路势必要再多花一倍的时间才行,因此这就有点儿说不通了。

    “再等等。”陵墨渊趴在地上头上还带了一个用作掩盖的草环,无论怎么样,先要沉得住气才行。

    与此同时,只见他侧过头对旁边一个可靠的亲信说了几句,那人弯着腰溜了出去。

    “他干什么去了。”张瞳趴在他旁边的草地上,悄悄的问陵墨渊。

    “我让他去看看敌军的粮草车队行进到哪里了。”

    “这样也好,起码放心些。”

    张瞳虽然嘴上这么回答,可她的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根据以往的经验,最坏的预感往往都会变成事实,张瞳想:大概率上敌军可能不会走这条路了。

    可他们又是怎么知道树林里会提前设下埋伏呢?

    究竟是对方的主帅蔚风神机妙算窥得先机,还是我军营中有人提前泄密?

    过了一会儿,派出去查探情况的小士兵就回来了。

    “殿下,他们确实没有走这条路,而是顺着树林右侧的灌木小道在运输,只是那道路没有经过修缮,且道路狭窄不平,现下他们还并未出幽幽林。”前去探查的亲信回来禀报道。

    陵墨渊沉思了一会儿,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现下他们所设置的陷阱就全都都变成了摆设,如果贸然打过去,便是以一换一的正面拼杀,势必会造成极大的伤亡,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批粮草抵达淮朔。毕竟当今他们的人数少,敌军要几倍之多,截粮草车是最便捷,有百利而无一害的计策。

    为今之计,只得如此了。

    “众将士听令,我们分成两队从两侧包抄,唯一的目的就是烧掉他们的粮草,他们的军粮不烧干净,谁都不许撤退。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不能让他们穿过幽幽林!”陵墨渊的脸上带着下定决心的坚定,对着带来的士兵们下达命令。

    陵墨渊带领的那只小队个个都是军中精锐,只见他们自动分成了两队,着实对眼前这个少年将军的话言听计从。

    张瞳看着他的侧脸,她刚刚发现,他的脸渐渐褪去了儿时的稚气,开始变得棱角分明,威严俊朗,那个昔日在冷宫害怕惊慌的小男孩的眼睛里逐渐有了威严和傲气。

    她看着他的侧脸,心突然欣慰了起来,他的男孩终于也变得可以独当一面了。

    他二人各带一队,从侧面悄悄的潜伏到树林右侧羊肠小道的山坡上,俯视看去,只见虎威的粮草车正十分缓慢的走在小路上。

    在东边弓箭手们的火箭已经蓄势待发,火药筒里已经填好了火药,每一只箭羽都被精确的对准了粮草车上的稻米。

    只看见陵墨渊右手抬起,下了一个手势“放。”

    那在弦上的上百只火箭都如同飞梭一般,一齐飞向虎威的运粮车。

    下面的一个士兵最先发现了飞向运粮车的火箭,只听得他大喊一声:“有敌人!”可话音刚落,那些急速降落的箭头就点燃了用布袋装好的稻米。

    已经迟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一点点的火星遇到可燃物马上就越烧越大,火势成片的绵延起来。

    “快救火!”不知是谁在嘈杂的人群中大喊一声,可是这附近没有水源,押送粮草的士兵们只好纷纷脱下衣服想要把火扑灭。

    与此同时,陵墨渊带着士兵已经从山坡上冲了下来。

    一时之间,呐喊声,兵器声,士兵们的厮杀声,连成一片。

    熊熊燃烧的火舌顺着风势,快速的将敌军的粮草燃烧殆尽,无论他们如何努力,也扑不灭越来越大的火势。

    他们成功了!

    他们烧掉了敌人的粮草!

    可是陵墨渊等人没来得及高兴,就看见树林入口的不远处蔚风领着一队人马骑马厮杀过来。

    他顿时心下一惊,蔚风堂堂一个敌军主帅,不在城中坐镇,怎么亲自来接粮草了?!!

    可脑中再仔细一想,自己半月前就开始准备的陷阱,深夜绕道潜入丛林埋伏的计划,本应万无一失才对,可他们却早已预先知晓一般的特意绕过了树林中的大路,却选了一条偏僻难走的小路来运粮,现如今本该坐镇淮朔城中的虎威主帅蔚风却亲自率领部下来迎接这些粮草。

    将全部的事情串联在一起,电光火石般,陵墨渊突然想通了。

    议事厅中一定有内鬼!有人早早的将他们的计划透露给了敌人。

    恐怕敌人早已知道了他们的计划,并且还知道这次劫夺粮草的前锋是西凤国的九皇子,蔚风亲自披甲上阵,恐怕是想要活捉自己 ,好在虎威国国君面前,立下一个大功。

    毕竟倘若一国的皇子若是被敌国抓走当成了人质来要挟,无论这个皇子重要与否,却必然是一国的奇耻大辱。

    可见,自己万万不能落入蔚风的手里。

    于是陵墨渊疯狂的斩杀着自己周围的敌人,可蔚风带来的人马实在太多了,他身边的人倒下了一批,又换上一批新的。

    他和张瞳的两只小队早都被被敌军冲散了,即便他当下已经自顾不暇了,心中却仍然焦急不堪,不知道姐姐现在安全与否,可在这茫茫人海中,他根本看不见她的身影,这样想着,他手里的剑便刺的越发快了起来。

    可是随着打斗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逐渐占了下风,对方的人数实在太多了,即便他带的小队中的人个个都是精兵强将,却也抵挡不住对方犹如车轮战的人头战术。

    在他周围的人逐渐越来越少,兄弟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周遭所剩无几的人仍然围成一个圆圈,将他们的九殿下牢牢的护在中心。

    最后,周围只剩下他一人了,他一个人被蔚风带来的士兵团团围住,他身上的铠甲沾满了鲜血,手腕上也带了刀伤,肩头还中了一箭,他真切的觉得恐怕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可是他不能死,他死了,姐姐该怎么办。

    他用仅剩的意志强撑着,脑中的那根弦绷得紧紧的,强行撑着他已经开始渐渐混沌的神志。

    他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口中泛出一股血腥味来,不!他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

    就在他再次举起剑准备战斗时,只听右方传来一声大喝!

    “西凤九皇子陵墨渊在此,魏将军杀我的副将有何用!”只见张瞳身穿一身铠甲,身上虽沾上了许多血污,但却看上去却没有一丝伤痕,她在距他几十人的远处立于马上,冲着蔚风大喝一声。

    陵墨渊抬起了沉重的眼皮,太好了,姐姐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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