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张瞳有些幸灾乐祸的看了一眼陵墨渊,果然他听到高鸿自报家门,脸上飘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一个比他还小一岁的人成了自己的舅舅,确实好囧啊。

    但高鸿似乎并不知道他们二人的这层关系,还跟陵墨渊套着近乎:“九殿下,我觉得你这侍卫的武功甚是厉害。”

    “能不能借给我几天,也让我讨教讨教,学上几招。”高鸿觍个脸强行自来熟。

    陵墨渊本来脸就有些黑,听到他说这话脸上更是黑了个彻底。

    “不行。”他上前一步,挡在了张瞳的前面。

    高鸿看着眼前这个未有交集的九皇子脸色臭的吓人,心里有些发毛,嘴里轻声喃喃道:“不借就不借,这么凶干什么?”

    陵墨渊一言不发,绕过了他,直接走了。

    张瞳跟在他的后面,冲着高鸿眨了眨眼:“我们家殿下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大了点儿。”

    那天的晚宴一切从简,俗话说男人不喝酒,交不到好朋友。一群壮汉最好的交际方式就是一个字—喝,喝着喝着大家就都熟悉了,果然这一顿饭吃下来将淮安城旧部和李将军新部的隔阂消了个七七八八,大家也彼此都熟悉了起来。

    很快,夺回外城淮朔的作战计划就提上了日程。

    “我军的兵力现在虽能与虎威持平,可是虎威人地处北方,身体高大健壮,如果以一换一,我们的士兵不占优势,所以要智取才行。”李将军在主帅的位置上摸了摸胡子。

    “各位同僚有什么好计策么?”

    底下的将领们窃窃私语,可是无人回复,也对,要是这里但凡有些有脑子的谋士,淮朔也不至于不出半月便被人夺了去。

    “主帅,属下有一想法。”陵墨渊向前一步。

    “但讲无妨。”

    “当下我军刚打了败仗,正是士气低迷之时,而虎威国国君野心勃勃,国家的律令又极为严苛,这两年他们东征西战,在攻占淮朔前,已经吞并了周围的几个小国,迄今为止,他们的士兵们已有两年没回家了。”

    “因此我们可以找些淮安城中会唱虎威人乡歌的女子,让她们深夜站在城楼,放声高歌,再找乐师演奏悲伤的乐曲,唤起他们的思乡之情。”

    “他们必然思念远在故里的妻儿,心不在战场上,军队的士气也就自然低沉。”

    “接着说。”

    “第一步打压了他们的士气,第二步便要断掉他们的粮草,淮朔被攻陷之时,城中所剩粮食已经不多,即便他们将百姓们的粮食全部征缴,也只够维持半月的时间,因此他们势必会向后方求救,而从虎威国到边城淮朔的官道只有一条,且必须穿过一片树林,到时我军派一只精锐部队提早埋伏,做下陷阱,放火烧了他们的粮草。后方的下一批粮草又无法马上送到,他们就会成为饥饿的困兽,不战而败。”

    “第三步我们便可出兵攻城,到时便可用最少的牺牲夺回淮朔了。”

    李将军听后沉思了一下,“此计甚妙,但要容我再想想。诸位还有什么更好地意见么?”

    议事厅里的副将们七嘴八舌,一通讨论,也没讨论出什么所以然,最终李将军还是决定采用陵墨渊的计策。

    *

    郭达领着他的兄弟们在城中广贴告示,征集会虎威国乡歌和擅长歌唱的女子,被录用者官府有丰厚的粮食相赠,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很快他就集齐了几十名音色不错,擅长歌唱的女子,随即又找了不到十名擅长弹奏古琴,吹奏笛子的乐师来。

    张瞳还去请了这里最有名望的青楼—醉花楼的乐师进行了乐曲的改编,会唱虎威歌曲的女子日日教大家歌唱,乐师们每日弹奏已经编好的曲子,训练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好在这乡歌本身并不复杂,伴以乐曲,那些妇女歌姬们很快就学会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在一个漆黑的看不见手指的夜里,被选中的歌姬乐师们踏上了淮安城高高的城楼。

    淮安淮朔两座边城外层城墙间隔的距离不过几百米而已,在淮安城楼高处放声歌唱,淮朔城中的敌人自然也会听的一清二楚。

    一切准备妥当,只见陵墨渊冲着乐师点了点头。

    一瞬之间,弹着古琴,吹箫的乐师们一同开始了弹奏,只听得那曲声悠扬婉转,如泣如诉。歌姬们的声音空灵缥缈,仿佛月宫阁楼里嫦娥发出的仙音般,悠悠荡荡的随着山风飘进了淮朔城中虎威将士的耳中。

    秋色渐将晚耶,霜信报黄花~

    小窗低户深深映,微路绕欹斜~

    为问山翁何处事,只愿陪妻儿,拼却鬓双华~

    徒倚边塞望明月,心里苦多愁~

    念平昔,空飘荡,遍天涯~

    归来三径重扫,松竹本吾家~

    却恨北风日日起,烽火硝烟弥惘~

    冉冉云间新雁飞,边马怨胡笳~

    客死边塞无人问,挟沙埋骨葬英魂~~

    张瞳和陵墨渊站在淮安城的阁楼上,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目光相接,带着对彼此的信任和坚定。

    但愿次计能够成功。

    写这首乡歌的人是虎威国一个普通的士兵,原本只想在田园隐居,陪妻儿过普通平淡的日子,安稳的度过余生,但无奈连年征战,硝烟四起,只得多年在边塞打仗不能归家,最终孤寂的死在边境。

    那歌声荡气回肠,只教闻者伤怀,听者悲泣。淮朔城中大大小小的士兵都感到心中泛起一片愁苦,他们想起了远在家乡的妻儿。

    几年未见,他们都还好吗?已经…已经很久没有归家了啊。士兵们在帐篷的被褥里听见了这首歌,本就疲惫了一天的身体,此时心里更是平添了几分悲凉。

    思念就像一种可怕的病毒,蔓延进每一个虎威士兵的骨髓里,让他们在深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同样的,坐在主帅营帐里的虎威主将蔚风蔚将军自然也听到了这歌声。

    “主帅,刚刚我去巡查城楼,西凤国派来的新将军领着一群歌姬在淮安城的城墙上唱起来了。”蔚风的副将张允上前禀报。

    “不知他们如何学来的,那歌…那歌竟然是我们的乡歌。”

    “这歌唱的太悲怆,我们现下该怎么办?”

    “他们这是想扰乱我军的军心啊。”蔚风从主帅的位置上站了起来,沉思了一会儿,看来这次西凤派来的主将恐怕没有那么好打发,仗还没开打,就先攻心,敌人很是狡猾。

    然而他自己也知道,陛下为了完成统一中原的宏图霸业,这几年连年派兵征战四方,他们的士兵已经很久都没有归家了。

    这荡气回肠的歌声恰恰是将士兵们潜藏在心底的思乡之情激发了出来。

    敌人这是想要不战而屈人之兵啊。

    “准备一百名弓箭手,明日傍晚若是他们还唱,就下令放箭射杀,不能让他们扰我军心。”蔚风在屋中踱了踱,吩咐张允道。

    “是,属下这就去办。”

    “等等,在军中传我命令,所有士兵这月军饷增加一两银钱,视为补贴家属。”

    “属下知道了。”

    第二日傍晚,那低回婉转的歌声再次响起时,张允吩咐早已埋伏在城楼下方的弓箭手放箭。

    夜,一片漆黑,瞬时间万箭齐发。空气中安静的只剩下飞向高处的箭雨声。

    上百名弓箭手交替放了几轮,那歌声果然慢慢停止了。

    张允松了一口气,想必是高台之上的乐师们都被这些箭雨射杀了。

    可到了第二天傍晚,那歌声依着往日的时间又再次响起了。

    张允带领弓箭手继续放箭,过了几轮,那歌声又慢慢止息了。

    直到第三天的晚上,当那歌声仍然犹如鬼魅般的再次响起时,淮朔城中已经开始谣言四起,军中的士兵们相互谣传,说那敌军对面城楼上唱歌的是阴魂不死的鬼姬,无论我军士兵如何射箭,也不能将其杀死。

    一时之间,军营里顿时人心惶惶。

    “主帅,现在我军军营里谣言四起,都说对面城楼上有着会唱歌的鬼姬。我们该当如何?”张允心里十分惊恐,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这歌声就是止不住呢。

    按道理说,他们放了那么多轮的箭,早都已经将人射死七七八八了。

    “鬼神之说,我蔚风向来不信,想必他们定是在城楼上做了什么手脚,以此故意来扰乱我军。”

    “待明日弓箭手射箭之时,你派一队精锐去敌军的城墙下看看究竟为何如此。”蔚风的心里虽有些摸不准,但他是绝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魂的,这里面一定隐藏着什么猫腻。

    第四天夜里,前去探查的精锐小队只剩下几个人活着回来,那士兵身穿的盔甲上中了两箭,额头上还带着血迹。

    “主帅,城楼上的…都是穿着女子衣裳的稻草人。距离太远,夜里又黑,我们看不清楚,中了敌人的套。”

    “城楼下面…早有埋伏,兄弟们都被…乱箭射死了。只剩下我们两个逃了回来。”那士兵说完便扛不住伤,晕了过去。

    原来陵墨渊和张瞳早就料到对面会射箭过来,早早的准备了一排穿着歌姬衣裳的稻草人,再给他们带上假发头饰,在夜色的掩映下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每当对面的箭雨开始射过来,唱歌的歌姬们就赶快跑下城楼,留在那里的稻草人身上很快就扎满了箭。

    等对面停止射箭时,再上城楼上将箭和稻草人都收回来。

    这样积攒了几天,他们竟是从对面手里骗了不少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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