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儿臣惶恐,瞳姑姑说的确是实情。”陵墨渊跪地叩首,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显得害怕极了。

    “本宫辛辛苦苦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敢这样诋毁你的母后。”皇后眼中含着泪花,手指着陵墨渊颤抖不已,一副慈母遇到败儿的心酸样子。

    “皇后现在这样又是做给谁看呢,这些年九皇子过得是什么日子宫里谁不清楚个一二分呢,如若皇后真的把他当成自己亲儿子的一半来对待,想必今天他也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吧。”

    高贵妃在一旁开口了,她说的情真意切,声音又甜美可人,像春风拂耳般吹过陵煊的耳旁,言辞凿凿,让人不得不信,仿佛是真的为九皇子考虑似的,这样一对比,皇后就显得面目可憎了。

    “你!”皇后气的恨不得咬碎了牙齿,却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高贵妃这个贱人,处处要给她使绊子。

    “皇上,九皇子虽然年岁大了点,可我看着确实是个投缘的,臣妾福薄,这些年未能给皇上添个一儿半女的,实在是惭愧至极。”

    “如果皇上不嫌弃,臣妾愿意照顾九皇子,一定尽心竭力,悉心将他培养成才,不让皇上失望。”高贵妃挽着皇帝的手臂撒娇,晃来晃去的样子可真招人喜欢。

    “皇上,臣妾怎么对的九皇子,满宫的人都在这里,你尽管问他们,哪一个不说我是尽心竭力,我待他跟阳儿一样,像自己亲生的儿子一般对他倍加关怀。”皇后一副被人污蔑,痛心疾首的样子。

    皇后旁边的王嬷嬷这回不敢主动插嘴帮皇后说话了,皇帝随意的指了一个角落里的小太监。

    “你,过来答话,告诉朕,皇后说的是真的吗?”

    “你要是敢骗朕,那可是欺君之罪,是要株连九族的。”

    小太监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皇后,这两尊大佛,他哪个也得罪不起,最终权衡利弊之下,他还是出言帮了皇后,毕竟皇后才是他的主子,这位主子又一贯的心狠手辣,自己要是真说了实情,恐怕明天躺在这里的就是自己。

    “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确实不曾怠慢过九皇子。”

    高贵妃撇了撇嘴,“皇上,您到底问的还是皇后的人,他们又哪敢说自己主子的不是呢?”

    “其实要知道真相很容易,皇上你看看九皇子的身体便知,如果皇后对他用过刑,那身体的疤痕可是做不了假的。”

    “你把衣服掀起来,给朕看看。”皇帝听了高贵妃的话,对着陵墨渊命令道。

    陵墨渊依言脱了自己的上衣,不大一会儿,他的后背全部暴露在空气中,只见后背上面布满了常年累月的伤痕,有鞭伤,钝器伤,大小不一的圆形烫伤,他的前胸后背,就没有一块好肉,到处都是经年累月的旧伤。

    皇帝看了怒火冲天:“皇后,这你怎么解释?!”

    在铁证面前,皇后再也无法狡辩,可她仍不死心。

    “皇上,是臣妾失职照看九皇子不力,可是臣妾对陛下的心,天地可鉴,臣妾也不知道九皇子为何会满身是伤,请皇上明察啊。”

    皇后根本没有想到皇帝会有重新重视九皇子的一天,也更没料到皇帝会真的扒了他的衣服来检查,她只觉得这个任她出气的小怪物卑微下贱,根本不值得她浪费那么名贵的祛疤膏,所以陵墨渊身上的伤疤从来没有得到过及时的处理。

    但却也因祸得福,留下了证据。

    “你也不知?你身为他的嫡母,居然敢说你也不知?”皇上气的吹胡子瞪眼,看着跪在他脚下的皇后。

    陵煊这时候心里面对此事已经有了定论,他真想一气之下答应了贵妃的要求,将陵墨渊交给贵妃照顾,但是夫妻多年又不好直接答应驳了皇后的面子,毕竟他生性多疑,万一是自己弄错了呢,于是他清咳了一声。:“这事容后再议,此事朕自会调查清楚的,在此之前渊儿就先住在翊坤宫的偏殿吧。”

    “皇后,要记得对得起你的位份,才守得住这份荣耀。看在阳儿的份上,朕这次也不说什么,自己闭门思过吧。”皇上神色喜怒不明,但这件事最终也只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高贵妃原本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样子,但想了想,又咽了回去,她很清楚皇帝的脾气,他虽然宠爱自己,但也决不允许任何人质疑自己的决定。还是见好就收,才是明智之举。

    高贵妃搀着皇上的手臂走出了皇后的寝宫,走之前她还回过头,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冲着张瞳调皮的眨了眨眼。

    *

    时间倒退回两天之前的傍晚,张瞳独自一人来到了莲溪宫,宫女莲心正在门口当值。

    “烦劳通禀一声,就说是浣衣局的瞳姑姑,有能让贵妃感兴趣的事要告诉她,恳请求见。”

    “您来的真巧,往常正是贵妃沐浴的时间,今儿正好小德子他们烧水晚了些,我这就去问问。”莲心身穿一身青色宫服,是个大眼睛宫女,看起来乖巧伶俐的样子,很讨人喜欢。

    “娘娘,屋外头浣衣局的张姑姑求见。”莲心进了屋,对着高贵妃福了福。

    高贵妃身穿一身藕粉色的单衣,抱着一只灰色的大猫斜靠在床上。

    “哦?她来干什么?”她斜靠在床帏边,漫不经心的问。

    “她说有贵妃感兴趣的事要告诉您,求您一定要见见。”莲心回答道。

    “有趣,本宫倒想看看是什么有趣的事情?把人叫进来。”

    “是,娘娘。”

    张瞳跟着莲心进到高贵妃的寝殿里,只见这殿内用色明媚华丽,金丝银线还有上好的布料装饰,看了便让人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古董架上放着的陈列都看上去价值不菲 ,熠熠生辉。

    果然是户部尚书的女儿,家大业大的,送进宫里来的物什摆件真让人看花了眼,张瞳觉得果然找一个金主爸爸抱上大腿才是当前的要紧事。

    “奴婢是浣衣局的掌事张瞳,给贵妃娘娘请安。”张瞳对着高贵妃福了福。

    “有什么有趣儿的事儿,说来听听,要是不让我满意,可别想轻轻松松的走出我这莲溪宫。”高贵妃撸着自己手里的大灰猫,用一双漂亮的狐狸眼看着对面这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宫女调侃道。

    “贵妃可知道九皇子?”

    “本宫知道,不就是皇后的那个出气筒吗。”

    “奴婢是九皇子派来求助于娘娘的,两天之后就是皇上的寿宴了,到时他必然会想办法让皇上重新重视她,但现如今他是皇后的养子,要是一旦出了风头,夺了太子的威风,皇后定然不会饶过他,因此想请求娘娘的帮助。”

    “哦?就凭他,一个宫女的儿子,且不说陛下能不能对他青眼相看,他如今连进不进的寿宴的门都是个问题,你们竟然如此的自信,当真教人有些佩服。”高贵妃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咯咯咯的笑个不停,坐在塌上花枝乱颤着。

    “贵妃敢不敢和奴婢打一个赌,如果九皇子在宴会上获得陛下的重视,倘若皇后出手责罚他,请您救他一命。如果此事没成,奴婢愿意为您做一件事来当做赌资。”

    “有趣,那我要是答应救他,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请恕奴婢直言一句,贵妃虽然身处高位,姿色动人,父亲也在朝为官,颇得皇上的重用,但您最大的心病就是入宫侍奉多年却没有子嗣,您现在唯一缺的就是一个自己的儿子,您与皇后一向不和,人人皆知她又百般虐待九皇子,如果您将九皇子收为义子,主人必会感激您救他于水火之中,日后必当把您当成亲生母亲一样好好孝敬。”

    “毕竟别的娘娘的孩子都是自己亲生的,您再也找不到一个更合适的人选了。”张瞳逻辑缜密,分析的条条有理。

    “有趣,宫里还有你这样玲珑剔透的宫人,不过我不明白,你这么聪明,为什么会愿意扶持九皇子,毕竟现在看来他是最不可能登上那个位置的人。”高贵妃觉得眼前这个清秀的宫女甚至有点对她的胃口,毕竟她最讨厌的就是蠢笨之人,而和聪明人打交道,往往才是最有意思的事情。

    “俗话说,最不可能的事情往往也充满着无限可能,九皇子是不是那金鳞,总要搏一番才知。”

    “好,我就和你赌一把。你要是输了,便放弃浣衣局的掌事,把自己的命交给我。”

    “奴婢愿意以命作为赌注,但也希望娘娘信守自己的诺言,那么若无其他事情,奴婢便告退了。”

    那晚之后,陵墨渊便住在了翊坤宫的偏殿养伤静休,因为离皇上近了很多,再加上皇上心中有愧,不由得跟这个儿子亲近了许多,时常也会去考教他的学业。

    这一考,居然发现了意料之外的惊喜,这个九儿子竟是他众多子嗣中天资最好的那一个。

    皇帝因此对他多了几分偏爱,俗话说的好,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便是帝王那颗冰冷无情的心脏,相处久了,也会留有几分温情的。在陵煊和陵墨渊相处的这些日子里,逐渐对他也有了几分耐心。

    因为他生的好看,头脑聪明,皇帝对他传授的课程,马上都能举一反三,还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最重要的是,他从来不违逆自己的父亲,无论陵煊如何对他,他都从没有丝毫怨言。

    君臣父子,父子君臣,陵墨渊着实是所有皇子中做的最好的一个,可是陵煊不知道的是,这些恪守本分,毫无怨言,只不过都是因为他这个儿子对他从来都没有任何期待,哪怕一点点的孺慕之情,在他心里,都早已经随着他的童年时代,烟消云散了。

    一天皇帝心情好的时候,陵墨渊趁机对皇帝说自己在冷宫时有一个善良聪慧的姑姑一直帮助自己,这次又受了皇后的刑罚,恳求皇上答应让太医给她疗伤,并把她赐了来服侍自己。

    皇上想也没想便同意了,只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宫女罢了,给了他又有何妨,毕竟之前对这个儿子诸多亏欠,一个宫女,给便给了。

    陵墨渊自己后背上的伤还没好,就迫不及待的跑到浣衣局去看张瞳。他看着趴在床上动也不能动的张瞳,心中懊恼万分,只恨自己的弱小和无能。

    他的自责和难过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只被雨淋湿了的沮丧大狗狗。

    “阿渊这次为了保护我都受伤了,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呢。”张瞳温柔的安慰着他。

    “可是我还是好没用。”她的安慰也并不起什么效果,陵墨渊的心里面还是难过极了,他连她最最在乎的人都守不好,当真是没用极了。

    “不要这样想,没人能把所有事做的十全十美,阿渊已经很棒了,很勇敢的帮我挡住了皇后猛烈进攻的炮火,现在我们两个都有一样的伤疤了。”张瞳故意开玩笑似的,希望他能不要那么愧疚自责。

    “小傻子,还疼吗?”张瞳攥紧了陵墨渊的小手对他说。

    陵墨渊摇了摇头,然后又用力的点了点头,有点撒娇似的,毛茸茸的大头往张瞳的胳膊上蹭了蹭。

    “别难受啦,我们两个死里逃生,还得到了高贵妃这座大靠山,这不是因祸得福,应该好好庆祝一番才是,这么难受的样子是干什么。”

    “你看你的嘴撅的都快能挂油瓶了。”

    “快点笑一个给我看看。”瞳姑姑调侃道。

    陵墨渊被迫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不想当她的儿子。”他皱了皱眉,声音细的跟蚊子一样,最近他开始变声了,声音沙哑难听,像鸭子一样,所以总是不太好意思在张瞳面前大声说话。

    “那你想当谁的儿子?”张瞳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她没想到他会用这么傲娇的语气说这话,仿佛这宫里没人配得上他似的。

    “…”陵墨渊没说话。

    “想当我儿子?”

    “姐姐!”陵墨渊恼羞成怒似的,说话的声音也突然变大了,但这又暴露了他的公鸭嗓。

    张瞳看他这样子,忍不住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笑的太大力,笑的背后结痂的伤口都差点裂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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