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有的气味包裹着她，泪水从眼睛倒流进了喉咙，又苦又涩。
她没有抬头，睫毛低垂，看着地上的鞋。
很熟悉，在上面，裤子也熟悉。
他们一起买的。
怎么都刚好遇见了呢？
慕宁稍微抬了抬眼睑。
再远一点，是一双黑色的运动鞋，她也认识，她今天看了一天了。
原来如此。
“借过一下。”慕宁绕开黎旭，低着头向前走去。
黎旭没有让开，慕宁自己侧身，然而就在她迈出下一步的时候，她的手被抓住了。
慕宁的身体突然僵硬，随后使劲想要甩开，然而很难，他握得很紧。
“对不起，是我隐瞒了，不过我没想过要你娶我，我会离开的。”
黎旭没有说话，慕宁抬起头看向他。他穿得很整齐，发型也打理过，大概是从录播的时候过来的，而他的眼神，复杂到她看不懂。
慌，慕宁立马就慌了，慌到她心悸，慌到她头脑发胀。
她压制住自己的痛苦，“现在听起来可能像狡辩，但我真的没打算告诉你，更没想过让你娶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过你也不要有负罪感，怎么说都是我骗了你。”
“所以，你给我定的结局就是我莫名其妙地被分手？”
每个字很重，重重地砸在了慕宁心上，将她砸入深海，砸到失去知觉。
恍惚中，她似乎看到了她和黎旭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慕宁。”黎旭唤醒了她。
手腕被他握得越来越紧，很疼，但不及她的心和肺，似乎被什么在搅动，一抽一抽的，生疼。
可她不敢说。
她还想否认，但事实遏制住了她的声音。
她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从一开始的年前分手，到后面观察情况，再到现在的，现在也不需要找理由了。
所以不算是莫名其妙了。
她的心好难受，
他，可能更难受吧。
这样的场面，对于男生来说，应该就是男性尊严被冒犯，甚至被践踏的时刻吧。
更何况黎旭，那么多人认识他，他那么骄傲。
慕宁将右手抬起，试图用左手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
“你在干什么？”黎旭咬着牙问。
“对不起，是我欺骗了你。”
她不仅仅想对他道歉，还想告诉在场的所有人，她不仅是个骗子，还是个诡计多端的骗子。
“回家。”
“不，我不回去。”
“先回家，否则我不确定会不会在这里失去理智。”
他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慕宁能听见，但重量很重，还有些冷。
她第一次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那其中暗含的威胁让她恐慌。
他这样的人也会失去理智吗？
慕宁不敢想。
“乖，先回家。”他又在她的耳边小声提醒。
她的手也被他紧紧地拽住，她只能跟随黎旭的脚步向前走。
“抬头。”黎旭又提醒。
慕宁又抬起头，只是她不知道眼神不知道该望向哪里。
阳光刺眼，热辣。
忽然手腕一松。
她撞上了黎旭的身体，以及他的目光。
“你的手臂怎么了？”
温润的声音从风中袭来，但慕宁依然紧张，“狗毛过敏，徐珂不知道我过敏，她中午去了猫舍......猫舍有猫有狗，我都过敏。”
“吃药了吗？”
“吃了。”
又是一阵无言，慕宁盯着电梯屏幕上的数字慢慢地变大，随后门开了。
她手腕再次被握紧，直到黎旭开了房门，她被推进房子。
“去沙发上坐着。”他说。
“哦。”
慕宁愣了一下，他从来不用这种方式跟她说话，太强势了，但她没有理由表达不满，她有错在先。
慕宁埋着头向前走去。
然而，正到她刚刚迈出脚步的时候，忽然又被拽住了。
他的脸迅速压在了她面前，他的五官近在咫尺，他的唇几乎贴上。
“怎么了？”她原本要问你要干什么，话到嘴边，语气又软了下去。
“去沙发上坐着吧。”黎旭摸了摸她的头，脸慢慢地离开。
她被牵着走到过去，身体的重量让她陷入了柔软的沙发，然而，她不得不绷紧身体去等待接下来的对话。
“慕宁，我问你一个问题。”
慕宁猛地颤抖，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
她抿着嘴，笑了一下，有些尴尬。
不过，黎旭并没有反应，似乎在刻意忽略。
“你喜欢我吗？”他的右手捧起她的脸。
慕宁失语了，她不清楚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问这样的问题，她只能干巴巴地点头。
空气一下就静了，他沉默了许久，只是目光一直盯着她，慕宁感觉自己的喉咙着了火，下巴也开始颤抖。
“你有考虑过，如果你身体没有疾病，你会跟我走下去吗？”
慕宁的心脏骤停。
仿佛回到了之前黑夜之中，她躺在他的隔壁，她一个人望着天花板发呆。
她想了不止一次，但没有如果。
慕宁望着黎旭的睫毛，她的睫毛很长，摸上去应该手感很好。
但她不敢，因为那睫毛之下，琥珀色的眼睛里面压抑着翻涌着浓烈的、复杂的情绪。
这种状况真的难堪，她也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痴痴地望着他。
“你会选择跟我走下去了吗？”他又重复了他的问题。
压力大到她喘不过气，几乎要昏厥。
她咽了咽喉咙，“我考虑过，但那不可能。”
黎旭抿着嘴唇，抚摸着她的头发，“你记得我去上海那一次吗？我跟你说过，如果你想要孩子，我会学会做好一个父亲，你还记得吗？”
慕宁点头。
“事实上，我作为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我知道生育对女性的伤害，其次，我对孩子没有执念。但如果孩子能够给你带来足够的快乐，我愿意承担我该承担的责任。”
他真的是这么想的，还是因为有了感情，故意这么说的。
是她用感情绑架了他吗？
心中筑起的大坝终于决堤，压力、恐慌、委屈、愧疚、羞耻扑面而来，躲在她背后的手指死死地掐在大腿上的皮肤，逼迫自己强忍着不哭出来。
于是酸涩感顺着呼吸被强制压入肺中，她的肺，她的胃都感到了强烈的不适。
她后悔了，猛烈地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骗他，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
不就是分手嘛。
心被反复拉扯着，慕宁已经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她低下了头，身体有些摇晃。
“对不起。”
“我接受你没有及时告诉我的道歉。”
原本拉住慕宁的手微微的用力，黎旭想抱抱她，但慕宁后退了。
她在向后移动，她离他越来越远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要现在跟我分手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