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问什么？”

    “你能告诉我，你们当时为什么分手吗？这个问题我想了好几个月了。”

    慕宁怔住，她有一刻的慌神，手指甲随后陷入了手心。余光中的四周，好多熟人。

    “我不是很方便告诉你，但是你可以问你丈夫。”

    “我问了，他不说，我问过他妈妈，他妈妈也不说。我想知道既然你们曾经那么相爱，那么你们为什么要分手，他既然那么喜欢你，为什么还要招惹我。”

    窗外的树叶落了一片，慕宁没有回应，她如何回应？

    随之一阵笑声传来，一种不达心底的笑，接着沈薇哭了。

    慕宁顺着沈薇的视线转头，是韦皓。

    8个月没有见，似乎什么都没有变，似乎什么都变了。

    “抱歉，打扰你了。”在视线相撞的那一刻，韦皓朝着慕宁低头道歉，随后走到沈薇的身侧，伸出手揽住她的胳膊，声音很轻，“薇薇，我们先回家。”

    说没有触动，那是骗人的，熟悉的声音一下就将她带回到分手之前。

    她，韦皓，韦皓的母亲，三方猛烈的拉扯。

    头皮开始发麻刺痛，生理上的感觉再次涌现，慕宁想将自己藏进被子里，但是，她不能。

    尊严逼着她像一尊佛的矗立在这里，面带微笑，内心流血。

    然而，正当韦皓准备扶起沈薇的时候，沈薇死死地坐住，“不，我们今天要聊清楚。”

    “你现在不理智，回去我再跟你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跟你说。”韦皓耐心哄着沈薇。

    “你以为，我想这么小的年纪生孩子啊，还不是因为喜欢你，我最后悔的就是，当时答应你那么快结婚。”

    沈薇的声音猛然加大，周围的视线已经投射过来。

    慕宁已经知道，她即将成为公司八卦的重心，但是有一点，她不想将黎旭拉扯进来。

    “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慕宁说完就站了起来，正准备转身的时候，她的手被沈薇死死拽住。

    目光像刺一样扎在慕宁的身上，她紧紧地绷着全身的肌肉，另外一只手被指甲更狠地掐着。她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声音温和地说：“你问你的丈夫，我只是一个前任，分手后，我从来没有联系过他。”

    他们俨然成为了咖啡店的焦点，她不得不在此时公开自己的身份，她不想到时候传来传去，她变成了插足别人婚姻的小三。

    如果对方不是孕妇，她一定会狠狠地甩开她。

    慕宁咬着嘴唇，呼吸慢慢变长，最终坐了下来。

    “薇薇，我们回家说好吗。”韦皓继续哄着沈薇。

    “你这是在维护她，心疼她吗，白月光是吗？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我怀着你的孩子啊，我是你的老婆啊。”沈薇手指颤抖着，“我就想知道你们怎么分手而已，为什么你不说，你妈也不说，你们到底为什么要娶我？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咖啡的香气在室内无限地循环。

    慕宁静静地坐着，她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似乎可怜的人，不止她一个，被放弃的，和被选择的都是因为同一个原因。

    空气慢慢地变冷，无尽的悲凉压得她窒息。

    慕宁突然觉得还是徐珂想得通透一些。

    因为子宫，女人几乎很难摆脱“资源”的属性。

    嘴角弯曲又放下，她开始怀疑起爱情了。

    爱情，什么是爱情？

    是繁衍的遮羞布吗？

    慕宁再次望向窗外，花朵在树上摇曳，一年又一年。

    似乎，生命的本质就是繁衍呀。

    生命那么美好，怎么可以那么评价他。

    只是她，被迫跳出了这个框架了而已。

    还有，其实，她也想要一个宝宝。

    一个满眼都是她的，一个永远惦记着她的另外一个人。

    她这一生太孤独了。

    慕宁再次站了起来，“韦皓，你慢慢跟她说吧，记得耐心点，我走了。”

    随后又望向沈薇，“不要……”

    话未说完，对方爆发出狂风暴雨般的哭泣，“你们不能因为我小，都骗我。”

    慕宁被吓到了，回过神来，她看见韦皓已经把沈薇拥在了怀里哄。

    韦皓：“我们回家好吗？”

    沈薇：“你会骗我吗？”

    韦皓：“我不会骗你。”

    沈薇：“我是你老婆吗？”

    韦皓：“是。”

    沈薇：“那你们怎么分手的，和她没有关系是吗？是因为你吗？你出轨了吗？”

    韦皓愣住了，手拍轻在她的肩膀上，“不是，因为一些无法解决的问题。”

    沈薇推开了韦皓，眼睛直直地凝视着他，挂着两行泪水，“什么问题，她条件那么好。”

    慕宁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慢慢抿成了一字。

    世界在失焦，她仿佛站在时间的隧道中，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

    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跟她无关。

    “其实也没啥，不过是因为我生不出孩子而已。”慕宁自己说出来了，

    渐渐地，她的耳边只剩下嗡嗡的鸣声，就像飞机起落时的耳鸣。

    在场的人已经发消息传入他们的吃瓜群了吧。

    或许，等会她一进公司，就会发现大家用或同情、或八卦的眼光看着她。

    不过是生不出孩子罢了，为什么搞得她好像低人一等。

    家里的人也一样，自从知道之后，就开始给她介绍离异的男人。

    也不是说那些人不好。

    只是，人家是父子、父女，情感和血缘纽带绑的紧紧的。那她呢，一个无法诞育出与他们有着血缘关系孩子的女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地加入进去。

    与其在周围汲取那点漏出来的温暖，不如趁早拥抱麻木，她不想让自己变得太卑微。

    慕宁的头低着，她看向了自己的手臂，因狗毛过敏引起的红疹。

    她突然也想哭了，如果是上辈子杀了人，那她应该在地狱被油烹。如果没有杀人，为什么要让她一个人在热闹的人世间行走。

    没有祖父母，没有母亲，没有丈夫，没有孩子，连狗和猫都不会拥有。

    她站直身子，无意再去关注那对夫妻，也不好奇沈薇会不会意识到作为一个女性的悲哀。

    因为慕宁有了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她要去和黎旭告别，可是她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呢？

    去作吗？去发疯吗？又或者突然消失。

    事情发展的太快了，她完全没有准备好。

    慕宁埋着头向前走着，忽然撞入了一个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