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丁灵发现床边放了一整套新衣服。
内衣、卫衣、外套、裤子、鞋袜,丁灵一件件穿上,尺寸正好。
这不奇怪。陈靖的双手抚过她的肩,握过她圆润的蓓蕾,掐过她纤细的腰,揉过她饱满的臀,也比量过那双脚。
所以他当然知道她的尺寸。
丁灵的脸颊热热的,眼底漾着一丝绯色推开了房门。
门外空空荡荡。
“靖叔?”丁灵走遍房间,都没找到陈靖的身影。
这时手机振动一声,是陈靖的微信。
「圆圆,靖叔临时出差,大概要一周,有事可以找小君阿姨。帮你叫了早饭,吃过后再去上学。」
丁灵鼓鼓脸颊,不满地敲了敲陈靖的头像,“躲我。”
不过没关系,丁灵看着手机顶端不断弹出来的宋泽的信息,无所谓地想,她手里又不止一条狗绳。
七点半,丁灵在学校的地铁站见到了宋泽。
他站在很显眼的风口处,穿着单薄的校服,冻得直跺脚。
但看到丁灵走来,小狗的眼睛立即笑得眯了起来。
没有等了很久的抱怨,也没有多嘴问什么,而是从怀里拿出还带着体温的药油,献宝似的递给她,“给你小圆姐,还温着呢,你回了宿舍正好涂。”
丁灵摸摸他冰冷的耳朵,“大早上过来就是为了给我送药吗?”
“嗯……”宋泽犹豫了一下,说:“想见你。”
见他欲言又止,丁灵佯装严肃,“说实话。”
“就是……”宋泽有些不知所措地挠头,眼神飘忽,颠三倒四地说:“其实我想问,就是昨晚……”
“昨晚?”丁灵了然,握住了他无处安放的手,试探地问,“是我的奖励,让你很困扰吗?”
“奖励?”宋泽疑惑地歪歪头,似乎对这个词极其陌生。
“对呀,那是小泽模拟考试第一名的奖励。”丁灵一本正经地骗小孩。
宋泽有些迷茫,在他十九年的人生中,从未见过“奖励”这种东西。
妈妈教育他,考得好是应该的,学习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奖励。
“你不喜欢吗?”丁灵的嘴角向下,担心地问。
宋泽头摇得像拨浪鼓,“喜欢,很喜欢。”
他喜欢奖励,那是他一直期待,却从未获得过的惊喜。他也享受和梦中人的亲密无间,那种分享彼此身体的快乐,令他食髓知味。
丁灵看穿了他的心思,浅笑道,“既然喜欢,那尽情享受就好。我这里还有很多奖励,只要小泽做得好,我全部都给你。”
宋泽不知道想到什么,耳朵倏然红了,结结巴巴地问,“那……我要做些什么,才能得到奖励呢?”
“这就是小泽要思考的问题啦。”丁灵点到即止,催促他快回去上学,“对了,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可以从A口走,那里有家便利店,三丁包很好吃哦。”
打发走宋泽,丁灵回宿舍拿好书本,便去赶第一堂课。
公共课在阶梯教室,四个班一起上,但今天来的人数却远远超过四个班。
一开始丁灵只是隐隐觉得有道目光在盯着自己,但半堂课结束,有越来越多人开始对她指指点点。
“丁灵。”室友李佩妮从后排窜到她身边,把手机给她看,“有人拍了你的照片上传到学校论坛了。”
丁灵不解,“为什么拍我?”
“就是……”李佩妮指着她的脖子比划了一下,“说你带着这身痕迹来上课,很没有羞耻心。”
丁灵欲盖弥彰地立起了衣领。
李佩妮见状担心道,“前天晚上我去送朋友,回来时你就不见了,昨晚你也没回寝室……发生什么事了?”
丁灵的眼神躲闪,“没什么事。”
李佩妮不信,追根问底,“圆圆,你要是在我的生日会上出事,我真的会愧疚一辈子的!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告诉我,我一定不会放过欺负你的人!”
这么一说,直接坐实了大家毫无证据的猜测。
“天呢,还真是被那啥的痕迹啊。”
“这么多,肯定不止一个人吧。”
“都不知道遮一下吗……”
李佩妮“腾”地站起来,义愤填膺,“有完没完?你们凭什么对受害者说三道四!”
说完她抓起丁灵的手腕,“走,圆圆,我陪你去报警。”
丁灵挣开她的手,“不用。”
李佩妮坚持,“你放心圆圆,不管是几个人,警察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不用。”丁灵重复道,“我说不用。”
气氛一时凝固。
僵持不下之际,后排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谁说她被人欺负了?”
众人循声回头,只见顾铮双手插兜,从最高一层的台阶上信步走下,踏平了流言蜚语,像一根定海神针,立到了丁灵身边。
他单手揽过丁灵,修长的手指捏了捏她纤细的脖颈,“我请我的员工去刮痧,怎么你们就淫者见淫了呢?”
李佩妮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是该惊讶丁灵怎么成了顾铮的员工,还是该吐槽顾铮竟然会带员工去刮痧。
“敢造我员工的黄谣,那个发帖人是谁啊。”顾铮盯着李佩妮问。
他的双眼带着极大的压迫,让李佩妮不禁打了个冷战,“我、我不知道……”
顾铮冷哼一声,“无所谓,等我查出来追责就是了。”
李佩妮战战兢兢,“既然是造谣,那删了不就……”
“你刚才的正义感呢?”顾铮轻飘飘地问。
李佩妮立刻闭嘴,什么都不敢说了。
顾铮冷眼扫了一圈儿看热闹的人,“不要再让我听到谁讨论这种无稽之谈,不然我抓到一个打一个。”
此时上课铃响起,顾铮直接在丁灵身边坐下,以保护者的姿态,“上课吧。”
丁灵微微叹了口气。
太张扬了。
明明就是一件小事,偏偏要搞得整层楼的学生都来看热闹。
如果是陈靖,他一定会用很温和的方式,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一想到他,丁灵便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是不是觉得老板刚才很帅?”顾铮得意地问。
丁灵没看他,笑意盈盈地点点头,“嗯,很帅。”
一堂课上完,那个帖子也不见了,取而代之冲上版首的,是一张照片。
校园生活>瓜田>>都进来给我舔顾铮的手!
「图片.jpg」
「我就在等这张图!当时光顾着看热闹,完全忘记拍下来!」
「这手!这脖子!绝配!锁死!」
「顾铮又有女朋友了?」
「看这痕迹,小两口挺激烈啊。」
「那是刮痧印。」
「没吃过猪肉,但我也见过猪跑,你刮成这样给我看看。」
「这谁的脖子啊?」
「他员工的。」
「?」
「嘘,大家安静舔手,不然会被删帖。」
「话说顾铮不都大四了吗,怎么混到大二的课上了?」
「陪员工啦。」
「什么员工,还得顾少爷亲自来陪?」
“所以,你真的是来陪我的?”
食堂里,丁灵咬着筷子问顾铮。
顾铮从她的餐盘里挑了块豆腐,边嚼边问,“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丁灵护食般把餐盘往自己的方向拿,“什么日子?”
“你第一天上班的日子。”顾铮把玩着车钥匙,“老板亲自来接,感不感动?”
丁灵戳了戳饭,小声说:“我又不会跑,你不用特地来看着我。”
“……”顾铮无语,“不解风情。”
说罢起身就走。
丁灵没有追他,继续慢条斯理地吃饭。
不过几分钟后,顾铮又回来了。
他的脸色不太好,语气也很强硬,“怎么还没吃完。”
言外之意好像是,你怎么没来追我?
丁灵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去才说:“我吃饭慢嘛,你等等我。”
顾铮别扭地重新坐下。
“喝酸奶吗?”丁灵问,“草莓味的。”
“这是食堂赠送的。”顾铮看起来有些嫌弃。
“那你要不要嘛?”丁灵作势又要拿走。
“要要要。”顾铮赶紧接过来,没两口就吸完了。
浓稠的酸奶糊在嗓子眼儿,让他忽然想念那杯带着茉莉香的“心甘情愿”。
“你下午还有没有课?”顾铮想现在就带她回老巢。
“没有。”
“那我带你……”
“但是要去听一个讲座。”丁灵打断他的话,“加学分的。”
顾铮咬牙切齿,“那你是要钱还是要学分。”
丁灵眨眨眼,说:“要老板。”
顾铮被她直白的选择弄得一愣,半晌才“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扎眼的鲜红色跑车冲出校园,一路疾驰到深海会馆。
这次顾铮带着她从正门走了进去。
“我这里分本馆和别馆两部分,本馆是包厢,别馆是散座。这边客人不会很多,一般是七点半开始营业,你唱到九点左右就行,后面有别人接班。”
顾铮推开别馆的大门,一个巨大的室内水族馆映入眼帘。
四面的水墙反射着幽幽蓝光,五彩斑斓的小鱼悠然自得地在水中游,现在还未营业,屋内静悄悄的,只听得见缓缓的流水声。
“怎么样,我的深海会馆,名副其实吧?”顾铮洋洋得意。
丁灵仰头看着头顶游过的鲨鱼,说:“我不喜欢。”
“怎么?”顾铮不解,小女生不应该都爱梦幻海洋的吗?
丁灵坦诚道,“我怕水。”
顾铮这才发现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好像随时都会一口气喘不上来而憋过去。
“对不起,我可能没办法在这里工作。”丁灵逃避地低下头,盯着地面,“损坏的东西,我还是赔钱给你吧。”
顾铮忽然从背后遮住她的眼睛。
丁灵无措地快速眨眼,睫毛扇动,搔痒了顾铮的手心。
“我还不差你那点儿钱。”顾铮说:“怕就不要看,我有办法解决。”
丁灵听他打了个电话,吩咐了些什么,不多时,屋子里便出现了凌乱的脚步声。
“你要做什么?”丁灵有些紧张地攥紧了衣角。
顾铮俯身凑到她耳边,刻意压低声音说:“把你藏起来。”
等脚步声消失,顾铮也松开了手,“看看吧。”
丁灵小心地慢慢睁开眼。
面前仍是让她窒息的海,但低下头,脚边却多了好几箱的珍珠。
颗颗圆润饱满,散发着奢靡的光。
她疑惑地后退半步。
顾铮稳住她,轻描淡写道,“你不是怕水吗,那我就把舞台遮起来,把你藏在珍珠里,这样应该能抵消一部分恐惧吧?”
丁灵呆呆的,没有反应。
“另外一部分恐惧呢,就由老板我亲自处理。”顾铮指了指正对舞台的座位,“只要你演出,我就坐在那里等着,一旦你害怕,我随时带你逃跑。”
丁灵“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跑了,你的生意怎么办。”
顾铮很豪气,“都说了,我不差你那点儿钱。”
“可是这么多珍珠……”丁灵蹲下捧起一把,看向顾铮,“今天弄得完吗?”
“怎么,还想让老板帮你弄啊?”
丁灵没说话,就这么定定地望着他。
不过几秒,顾铮就举手投降,但却嘴硬道,“你最好是能给我挣钱。”
两人席地而坐,开始一颗一颗地串珍珠帘。
顾小少爷很久没做过这种枯燥的重复劳动了,做了一会儿就开始不耐烦地抖腿。
丁灵轻轻拍拍他,“耐心一点。”
“我还不耐心啊?我最耐心了。小时候抓麻雀,我能在草丛里蹲大半天。”
“你抓麻雀?”丁灵觉得新奇,“一身名牌蹲草丛?”
“我又不是生下来就穿名牌的。在我爸发达前,我和我妈都住在农村。附近有山有水,可好玩儿了。掏鸟蛋、抓蜻蜓、斗蟋蟀、偷香瓜、烤红薯、溜冰车,简直是个天然的游乐场。”
“你的童年生活这么丰富呀。”
“那是,小时候见识少,玩儿什么都觉得有意思。”顾铮一边手脚麻利地串珠子,一边吐槽,“哪像现在,所有的娱乐都千篇一律,我几乎都玩儿了个遍,一点儿新意都没有。”
丁灵感慨,“这就是你们有钱人的烦恼吗。”
“是啊,有时候钱太多,就很容易失去目标和乐趣。”
“这个会馆不是你的乐趣吗?”
“刚建成的时候是,现在不是了。”
“那现在是什么?”
“现在啊……”顾铮盯着丁灵圆幼的侧脸,若有所思地笑了,“不要打探老板的隐私。”
珍珠帘很快串好,挂到了舞台四角的柱子上,在海洋世界里,隔绝出了一块私密的天地。
丁灵撩开帘子走了进去。珍珠的光芒太璀璨,衬得她娇贵柔软,如同心甘情愿被困在华丽牢笼中的美人鱼。
顾铮嗓子一紧,揶揄地低笑,“海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