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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陷无常(九)

    “砰”的一声巨响。

    南明子的心脏狠狠抽了一下,不由埋怨自己方才为何不数清楚念珠的数量再出手,让水云观唯一的后人就这么葬送在这里了。

    可等他定睛一瞧,才发现刚刚那地方倒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另一棵大树。

    红色木屑从天空散落,远远看着,倒真如漫天飞血一般。

    明月枝托着手中人的肩膀,从空中疾速掠过,绕过一片梧桐树林,踩过低洼的水面,最后悠悠一甩袖,落在了一座不起眼的避雨亭屋顶上。

    “师姐回来了!”薛灿从隐身的楼阁中看出去,看清来人,顿时大喜过望,那颗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地。

    不过下一刻,她就发现自家师姐好像有异常,动作僵住了,举着一样东西愣愣站着,仿佛那避雨亭顶上盖着的不是琉璃瓦,而是粘稠的胶水,将她定住了。

    但因为距离较远,她看不清自家师姐手中拿着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好握紧两只手,透过双手成拳形成的小孔,远远看过去。

    “咦?那东西是…帷帽?”

    江道友头上的帷帽掉下来了,师姐应该看到江道友的脸了。

    可师姐怎么会是这个表情?是僵住了?还是惊呆了呢?难道江道友长得太好看,把师姐给迷住了?

    薛灿不禁想起她看过的那些话本,男女主的初遇好像都是这样,一方落难,一方相救,时间在这一刻会变得格外漫长。

    可如果是这样,那东方道友要怎么办?他看起来好像也很喜欢师姐的样子,这样说来,师姐的魅力可真大。胡思乱想间,薛灿渐渐纠结了起来。

    她觉得还是东方道友比较好,毕竟他说话更有礼貌。小江道友或许有来历,但性格属实不算好,是个冰块儿。

    冰块儿跟冰块儿在一块儿,只会结成更大的冰块儿。更有甚者,还会生出小冰块儿。

    到时候她去师姐家说句话,腿肚子恐怕都要发抖。

    但万一师姐真的看上了江道友那一身与她从前如出一辙的冰块儿气质怎么办?

    可都是成年人了,再多一个东方道友应该也是没有关系的吧。

    嘿嘿,成年人嘛,不做选择,都要都要。

    ……

    作为旁观者的薛灿正在脑海里上演一出成年人多角爱情故事,但刚刚救下人的明月枝却还僵在原地,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张脸。

    不久前她还亲切称呼这个人为小江道友,现在想起,只觉分外可笑。

    如同平地一个惊雷,“啪”地一下甩在她的面前,甩在了她的脸上。

    明月枝阖了阖眸,她想她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没有谁在猝然见到害过她的人时还能够优雅地保持体面而不失态。

    更让她不寒而栗的是,即便如此,即便被她撞破了伪装,这人面上也没有任何慌张,没有任何被发现的慌张。

    他的眼神依旧很淡,他十分冷静地在用他那双秀丽且冷淡的眸打量着她,没有任何其它动作。

    只在片刻后,他才突然伸手抚上他自己的额,也是在这一刻,明月枝捕捉到了这双一直盯着她的眸子里的一点别样情绪。

    ……

    “明月枝,如果你现在就想对付他,那我可以帮你。但如果你打算继续发呆下去,那咱们俩可能就得收拾收拾,准备英年早逝了。”脑袋里突然浮现一句话,带着些调侃与安抚的意味。

    明月枝几乎能想象出那人是如何支着颐,如何勾着唇说出这样一句话来的,身体里的暖意渐渐苏醒。

    她回过神,倏然间觉得好笑,其实她不用这般如临大敌,今时已非彼日,这辈子她没有让他得手,那串红玉珠串依旧完完整整地被她保管在乾坤袋里。

    于是她随意扯起嘴角笑了笑,旋即也不待身旁之人站稳,便径直撤开了手。

    原本搭在臂上的黑色帷帽因为她的动作缓慢落下,还未落地前便被人稳稳接住。

    “大师,我来助你。”

    不再理会其它,明月枝拔出剑,回身飞向打斗处,将沈修水正准备刺向南明子大师肩头的那一剑直接挡下。

    “锵”的一声,力道之大,灵力之浑厚,让南明子也为之一震。

    胸腔处传来阵阵抽痛,眼见自己暂时也使不上力,南明子干脆先行后撤,将场地留给明月枝发挥。

    江寻舟早已将帷帽重新带回头上,依旧像是事不关己一般的,徐徐行至南明子面前。

    随他前后脚过来的,还有薛灿。

    南明子本来一心关注着战局,没成想,回头一瞥,突然发现旁近的树上还多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年纪小的毛头小孩没有实战的经验,见到自家师姐回来了便什么也顾不得了的心情能理解。但她是什么修为,怎么敢往这里来。

    用眼神暗示无果,他只能分出一小半心神关注着藏在一颗梧桐树上的薛灿,生怕她一个不慎被沈修水盯上了。

    抽空之余还瞥了便宜徒弟一眼,见他没有太多异样才敢继续往回看。

    “大师,我师姐才筑基,您怎么放心她一个人上去跟沈修水对战?”薛灿眼观八方,耳听六路,一手扒着树,一手提着顺来的剑,忐忑不安地盯着在半空中飞来飞去的身影。

    “你师姐方才这一剑,逸散出来的灵力攻击性都不止筑基了,你再好好看看?”南明子观看了几晌,心中有数。

    闻言,薛灿将注意力放松,目光聚焦在打斗激烈的两人身上,剑影交迭,剑器相击的铿锵声不断。半空上方随时随地都有破碎的灵识落下,落在水面上,荡起圈圈波澜。

    薛灿总算知道大师说的没错,但她很是疑惑,为什么自家师姐能跟沈修水打得有来有回?

    “唉…这是怎么回事?”她嘟哝道。

    师姐明明才筑基不久啊?固然有方才大师消耗了沈修水的缘故,但筑基修为怎么可能越级跟沈修水这等人物抗衡?难道在无常境里还能突破吗?

    “不是旁的原因,是你师姐手上的剑…”南明子微凝了眸,看向明月枝手中的剑,通体漆黑,仿佛世上最深沉的颜色,连剑光都不会出现。

    “师姐手上的剑怎么了?您不是见过吗?”

    这把剑薛灿有印象,那会子作为徐小草的她砍不断师姐脚上锁着的链条,扮演叶前辈的师姐便是召唤了这把剑轻轻松松砍下来的。

    不过她记得大师也见过,怎么会觉得奇怪。

    南明子的确是见过,有这把剑不奇怪,他奇怪的是,他发现明小友对抗沈修水的力量明显是从那把剑中得来的。

    这让他不由猜测,难道是剑中剑魄尚存吗?

    但少顷后他又推翻了这个猜想,他指着那把剑,朝薛灿微微一笑:“看来你师姐寻到她的那位好友了。”

    虽说如今修仙界青黄不接,但在年轻一辈里拨一拨,还是能挑出来几个高个的。

    看来明小友的这位好友实力非凡呐,不知师从何派,又是哪一位大能的弟子。

    ……

    双方战况愈发激烈,所到之处,树倒墙塌,檐瓦纷飞,楼阁更是摇摇欲坠。

    浩如山海的剑意猛然相撞,半空中开出连绵不停歇的耀眼光花,如同青天白日里突现一场焰火。

    几人远远看着,只觉满天都是剑影人影,眨眼前还在几十丈开外,眨眼后便近在眼前,双方对阵产生的威压足够让地动山摇。

    果不其然,下一刻,“轰…”的一声传来,水面被骤然砸出一个巨坑,水柱冲天,水雾四溅,顷刻间尘烟与水雾向四周滚滚袭去,一座三十来丈的攒尖楼阁就这样在一人一剑的斗法下平地消失了。

    砖石与横梁全部碎裂砸进了水里,只剩下一个矮尖,孤零零露在水面上,如同一个参天巨人在刹那间变成了一个小孩,剩下的那一摊躯体自然是全都埋进了水底。

    巨大的冲击力让薛灿栖身的这棵梧桐树上的水位线在转瞬间上涨一寸。

    扬起的尘埃更是足足几丈高,薛灿辨认了好一会,才在漫天烟雾里找出两个影子。

    一袭红衣喜服的正踩在水里,一个身着由血染成的白衣正站立在那堆废墟之上。

    说不清是谁胜了谁败了。

    但在两人的激烈交锋下,这座三十来丈的攒尖楼阁总算从摇摇欲坠变成了轰然倒塌。

    明月枝轻轻咳了一声,喉间腥气涌上来,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松了松被震得发麻青筋毕现的手腕。

    心道好在南明子大师先前消耗了沈修水,东方既白又给她输了一大把灵力,还能在剑身中助她控剑,配合她将每个招式的攻防效力施展到最大,否则她现在还能不能站在这里都是个问题。

    但与沈修水的这一仗消耗的力量还是有点多,而方才东方既白又一直没有出声,虽说从配合她控剑的技巧与角度上来看,他一直都保持在相当完美的水准上。

    但明月枝突然想起他那个时不时发作的怪病,还是有些担心。

    “少主,你还好吗?”她低声询问。

    “没事。”东方既白咬开一颗明月枝从前给他准备的煨血清心丹,垂眸应了一句。

    明月枝微敛了一下眉,在分析东方既白说这话的可能性是真的有多大,毕竟她现在也看不见他。

    “小友,我操琴助你。”见自己等待的那个时机已经隐约到来,南明子对明月枝说道,“清灵术可以祛除凶性,还请小友为我护法。”

    明月枝也不再强撑,立刻飞身撤回至南明子周边。

    “别愣着了,过来帮个忙。”南明子回头,叫了一声他那只将自己充作另一棵梧桐树桩的反骨徒弟。

    旋即扫袖一挥,在空中展开一架七弦琴,指尖拨动琴弦。

    大约正如南明子所料,此刻的沈修水防守薄弱,琴音很快有了效果。

    他赤瞳中红光闪烁不定,颊边的黑色脉络也渐渐收起爪牙,往颈间回缩。

    直到一曲毕,面上的黑色脉络竟然已经奇迹般地消失不见。

    明月枝心中只觉纳罕,心道莫非水云观的清灵术就是叶前辈所说的打破境主执念的方法?

    如果是这般,倒是省了她再去试探的功夫。

    “接下来要怎么办?”

    江寻舟回头看向自己的便宜师父,声音冷而利锐,余光坦然自若地放在沈修水身上。

    南明子皱起眉,反骨徒弟的意思很明显,在他看来,现在的无常境境主攻击性大减。所以他是在问他,需不需要他直接将毒液刺进他的身体里。

    甚至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是否可以借助沈修水的运道修炼,以补全他残缺的灵根。

    南明子没有揭穿,也没有说教,毕竟从捡回来的那一天就知道他是什么。

    他只略一沉眉,便道:“我暂且用缚仙索锁住他的修为,试试能否劝说他让无常境就此消失,否则也只能采取强硬措施了。”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局面。

    说罢他拿出了一条缚仙索,灵活如练,游蛇般向三丈外的沈修水缠去。

    可明月枝总觉得他们这几步走得有些过于顺畅了,以防可能会有猝不及防的意外发生。她紧握着手中灵剑,时刻准备提防不测。

    不过下一刻,大师手上的缚仙索还是牢牢捆在了沈修水的身上。

    明月枝松了一口气,暗道大约是她多心了。

    她自己早已经习惯了倒霉,所以才会以为别人都如她一样倒霉。

    她低声同剑里的东方既白嘀咕了一句“幸好”。但这一次,她没有得到回应。

    她又等了一会,依旧没能在脑子里看见多余的消息,一颗心渐渐沉了下来。

    定是方才输送给她的灵力过度,他的病又发作了。

    不知从前赠他的煨血清心丹他可有带在身边,明月枝抿住了唇,面上忧色尽显。

    正试图再次与剑中的人取得联系,耳畔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他怎么看着更凶了?”短短一句话,霎时间让人头皮发麻。

    明月枝抬眸,待看清沈修水的模样后,瞳孔猛地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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