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

    公安局

    凌晨一点半的办公室安静,大部分人都已经下班,除去值班室,开了灯的办公室寥寥无几。姜开宇还在低头琢磨案件,困了就喝一杯咖啡提神,桌面的文件随意摆放,他的浓眉像是打了一个死结,怎么都解不开。

    “咚咚咚——”

    辛宇敲门走进来,衣服沾染了血,几乎瞬间,闻到血腥味的姜开宇,鹰眉拧的更紧了。

    “这么晚了,你不回家陪老婆,找我干什么?”辛宇一进门就嚷嚷道。

    他余光观察着辛宇离他的距离,稍微近些,姜开宇就扔给他一个文件。

    辛宇下意识接住他扔过来的东西,是李威的档案。他随意翻了两页,调侃道:“你一个刑警,怎么还管起我们缉毒大队的事了?”

    “看看这个。”姜开宇又扔过去一个文件。

    这回,辛宇翻开看了几行,不说话了。立于灯光之下,认真翻阅着文件,看到最后,眉头紧锁:“这个案子有点麻烦,先抛开他们的关系,单单李威一个,就比较棘手。”

    姜开宇这次舍得给他一个眼神,修长的手端着装有咖啡的杯子,喝了几口,说:“你们上次跟他交锋,怎么样?”

    辛宇鼻腔里闷笑几声,评价道:“不怎么样,这个人挺阴的。”

    “辛宇,听说卧底现在跟着李威?”姜开宇问。

    他说:“是,这次的任务还是他提供的线索,不然以程老二狡猾的程度,什么时候也抓不住他的尾巴。”

    姜开宇听完,松开蹙起的鹰眉:“明天我要去见一个人,一起?”

    “明天?”辛宇想了想明天的事情,不是很多,点头应道:“可以,几点。”

    “早上八点,局里见。”姜开宇说。

    辛宇看一眼腕表,计算一下时间,答应道:“行,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他离开之后,姜开宇注视着白板上的线索图。良久,他放下杯子,轻轻揉了揉眉,吐出一口浊气。

    次日七点五十,手边的手机突然震动,紧接着起床铃声突兀的在紧张的办公室响起。

    办公室的人似乎已经习惯,没有停顿,自顾自地干着各自的事情。

    辛宇睁开眼,关掉起床闹钟,顺手把手机塞进口袋。张博看到,笑嘻嘻地问:“宇哥,昨晚又是在警局过夜啊?”

    他“嗯”了一声,坐在椅子里活动几下,朝张博勾了勾手指。张博凑过来,就听到他说:“给你两天时间,偷偷联络秦枫,问问他李威最近是不是绑了两个人,都对那两个人干了什么。”

    张博表情犯难:“宇哥,跟秦哥联络的人不是我,这件事有点难。要是被上面的人知道,咱们俩可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说让你偷偷去啊。”辛宇拍拍他的肩膀说:“老哥相信你。”说完,他站起来去厕所洗把脸,慢悠悠地往楼下走。

    张博欲哭无泪的在内心呐喊:“宇哥,坑人不带这么坑的。”

    辛宇走到他的车前,打开副驾驶坐进去,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刚好八点。这样想着,他举着手机给姜开宇看,潜台词就是,刚刚好,老子没迟到。

    姜开宇淡淡的看他一眼,启动车上路

    路上,他说:“老规矩。”

    辛宇像个二大爷似的,倚着座椅背,回应:“明白,只听不问,只看不动。你那么多规矩,嫂子怎么受得了你的?”

    姜开宇胸腔震了几下,笑声仿若嘲笑:“你没老婆,你不懂。”

    这下轮到辛宇说不出一句话了,干笑几声,还没有想好回怼的词。姜开宇的下一句气音就成功噎死他:“结婚的乐趣你不懂。”

    辛宇像看鬼一样盯着他,身体忍不住抖了抖,调侃他:“姜警官,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结婚以后变骚了。”

    姜开宇皱了皱眉,用老干部的口气说:“什么鬼?少跟张博瞎胡闹,他岁数小,你可不是。”

    “老姜,我也才二十八好不好?正青春。”辛宇使劲往自己脸上贴金。

    姜开宇笑起来,不再出声。

    到了坞新市急救中心附近的租房区,姜开宇找到一个停车位停车。

    车停稳,两个人解开安全带,一同下车。姜开宇锁上车,在口袋里翻出手机,拨打电话:“喂,陈先生。我们到了。”

    “具体标志?”姜开宇环顾四周,看到这边唯一一家商铺,说:“这边有一家超市,叫欢迎光临小超市。西边有一个公交车站。”

    “好,我知道了。”

    辛宇见他挂断电话,问:“怎么样?”

    姜开宇指了指里面,说:“直走到第一个岔路口,往右拐一个弯就到了。他现在下楼来接我们,走吧。”

    “嗯。”

    陈浮速度比他们快,两个人还未走到岔路口,他就站在他们不远处挥手:“姜警官,这里。”

    姜开宇看到他,拍拍一旁的辛宇,说:“快点,跑步。”

    陈浮将他们带到出租屋,屈指敲门:“外公。”

    郭九儒在里面打开门,让他们先进来,没有过多的寒暄,然后步履蹒跚的去往他们看不到的房间。

    姜开宇和辛宇进去,坐在破旧的沙发上。姜开宇在包里翻出笔记本和一支黑色水笔,方便记录一些细节。

    片刻,郭九儒提着一个热水壶从里面走出来,后面跟着的陈浮手里拿着四个杯子,放置到干净的桌子。郭九儒打开壶盖,在杯子里倒入热水搁在他们面前,做好一切,他坐在他们对面等待姜开宇的询问。

    姜开宇还在看笔记本里的线索,辛宇掏出手机放置在桌面,面容友好的注视面前的祖孙俩,问:“可以录音吗?”

    “可以。”郭九儒说。

    三分钟后,姜开宇将笔记本翻到一张空白页,打开笔盖,展开前提:“你好,叔叔。我姓姜,你可以叫我小姜。我旁边的这位是我的同事辛宇,现在我要开始问一些关于案情的问题,希望你据实回答。”

    “明白。”郭九儒说。

    姜开宇颔首道:“好的,叔叔。第一个问题,请具体讲讲你女儿郭如棠与李威关系吗?详细到两个人怎么认识的,怎么结成伴侣的,因为什么原因而导致他对你女儿产生迫害。”

    那件事始终是他心里的一个结,只因郭如棠悲惨的婚姻很大原因是他造成的。郭九儒脸色悲痛,叙述着让他悔恨的陈年旧事:“他们是经人介绍认识结婚的。那年李威三十岁,我女儿二十六岁,按照那个年代来说,他们的结婚年龄算是晚婚。一来我女儿的情况不好找人家,二来我们不想让她嫁那么远,怕她受欺负。李威……他也是没人相看上,我和我爱人决定让他们先试试。”

    姜开宇抓住关键词,蹙眉问:“不想让她嫁那么远,是郭女士当时有相恋的人?”

    郭九儒点点头,应是:“我女儿有一个谈了五年的对象,是个身体健全的人。那个男人很好,对我女儿也很好。就是他家离我们这儿太远了,两家之间隔了两个市,所以我和我爱人一直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原本想着两个人处着处着就分开了,五年过去他们还是好好的,我和我爱人就开始着急,逢人就问谁家有单身小伙子,人家来我们家一看我女儿的情况,聊了几句就推辞说家里有事,有空再来我们家。”

    “几个月后,邻县突然有个人跑到我们家说媒,我们就想这让两个人见一面,将我女儿骗回家,就这样两个人见了第一面。我女儿回家后,我就偷偷去市里把她的工作辞了,然后装病骗她留家里陪我们,直到一个月后那个男人找到我们家,所有瞒下来的事情就包不住了。”

    姜开宇在笔记本上写完最后一个字,从头到尾看了一眼,将里面不清晰的点问出来:“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和你女儿是怎么认识的?他们相恋之后工作在一个地方吗?”

    郭九儒垂眸深思,仔细想着那个男人的名字。好久才说:“叫刘行尘,行人的行,尘土的尘。”

    “他是学特殊教育的,大学毕业在我女儿学校实习的时候,跟我女儿认识的。我女儿上学晚,十岁才到坞新市上的小学,十九岁上完初中就没在上了。她毕业那年,我们去市里接她回家,知道他是我女儿的老师,聊天中得知他是大学刚毕业在那里实习。毕业以后,我女儿就留在市里工作,他实习期过了也留任在学校工作,他知道我女儿工作的地方就经常照顾她。每年过节的时候,我女儿也会带他回家过节。”

    “我女儿跟他在一起是二十一岁,前两年还好,有次他来我家做客,他家人给他打电话,意思是让他辞职回家里工作。我和我爱人就开始担心,慢慢的生出拆散他们的可笑想法。”

    姜开宇往前翻了翻,翻到刘净一的那页,问:“刘净一和刘行尘的关系是?”

    “没有任何关系。一一是我大女儿郭慧枝的孩子,早年间为了供如棠上学,让她辍学出去赚钱,被人骗了才有了她。亲生父亲她没有说,我们也不知道是谁。还有,她到我们家的时候,他们两个才在一起没多久。”郭九儒解释道。

    姜开宇翻开身侧的包,拿出一份文件,说:“我查了十年前的案件,里面记录了她一直是跟你们生活。那起案件中,她遭受到绑架,绑架她的人就是李威。但是我翻遍文件,刘净一母亲出现的次数不到十次,这是为什么?”

    郭九儒说:“她妈妈将她带回家,上了户口,在家养了几个月的身子,然后就外出赚钱了。回家的次数极少,这件事的发生她什么都不知道,基本上没见过李威。”

    “对于十年前的案件记录,郭女士有过身孕,并且在他们结婚期间,李威有多次家暴行为。”他又问。

    郭九儒肯定道:“对。我女儿五个月时,他们来看我们,下午好的走的时候还好,晚上我就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那次是最严重的一次。我女儿出院之后,就被我接回家住,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过他,然后没过多久一一就被李威绑架。”

    姜开宇翻阅着手里的案件记录,时间彷佛在这一刻停止,房间安静,没有一个人出声。良久,他抬眸,颔首:“嗯,大体情况我已经了解,多谢您的配合。”说着,他递给辛宇一个眼神。

    辛宇收到他的目光,随意的拾起桌面的手机,解锁,关掉录音。然后余光看着姜开宇装好所有物品,跟着站起来。

    “姜警官。”郭九儒叫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不仔细听很快就会被忽略。

    “怎么了?叔叔。”姜开宇弯腰询问。

    几乎一瞬间,郭九儒眼眶含满泪水,将最后的希望压在他们身上,紧紧的抓着他的手,恳求道:“求你把我女儿和外孙女安全就出来,拜托你了。”

    姜开宇很动容,但没有彻底失去理智,他害怕自己盲目答应,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任郭九儒抓着他的手,表情尽力放缓,使整个人的棱角变得柔和,安慰道:“这个案件牵扯的事情比较多,危险性很大。我不敢保证她们全都被安全救出,但我们会竭尽全力将她们救出来,这个我保证。”

    郭九儒松开他的手,粗糙的指腹擦擦眼角的泪,然后搓搓手心,内心陷入无声的斗争。沉默十几秒后,他面露苦涩,眼里闪过一丝黯然。

    姜开宇看向陈浮,声音平静:“陈先生,没其他事情,我们就先回局里了。请你放心,我们肯定会尽全力救出她们。”

    陈浮站在郭九儒侧后方,听着他们的聊天脑子一片空白。依照他现在的年纪与经历,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对他来说是陌生的,姜开宇的话让他一时间想不出要说些什么,听到他们要走,下意识说:“好,姜警官,我送你。”

    姜开宇点头,走出去。辛宇跟在他身后。

    陈浮送走他们,回到客厅。

    郭九儒坐在沙发,许久没有回神。他走过去蹲下,宽大的手掌握住粗糙干枯的手背,陌生的触感差点让他落泪。面前的人再也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陈浮太久没发现,原来他……早已老了。

    他喉咙一紧,从喉咙里挤出话:“外公,这段时间我不回学校了,我在这里陪你。”

    郭九儒机械的看着他,稳住心神,说:“回医院吧,你外婆不见我们会担心。”

    “好。”他答。“外公,我扶着你。”

    郭九儒借助他的力量站起来,双眸注视他,眼角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说出的话令陈浮眉心一跳:“陈浮,一一就交给你了。”

    他恐慌的喊:“外公……”

    郭九儒摇摇头,挣脱他的手,先往前走。

    陈浮想着他的话,身体像是掉进冰窟里,从头到脚都是凉的。他迈着僵硬的步伐跟上去,大掌死死的抓紧郭九儒的小臂,话在嘴边,却找不到头。

    这时,郭九儒扭向他,看着他安抚一笑。

    陈浮心里越发不安,嘴角绷紧,死咬着牙齿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们走到楼下,姜开宇眉间的愁绪一直散不去,辛宇心里也一阵唏嘘。

    他们坐进车里,姜开宇启动车离开。

    车内,姜开宇首先开口说话:“辛宇,给张璐打电话,让她找一下刘行尘的现居地址。”

    辛宇掏出手机拨打电话:“喂,张警官。帮忙查一下刘行尘的现居地址,行人的行,尘土的尘。”

    一分钟不到,他挂断电话,将地址告知姜开宇:“明远路东辉小区。”

    他们到达地点,关了车门。里面走出一个中年男人,他们走上去问:“你好,请问你是刘行尘先生吗?”

    那个中年男人一愣,说:“不是,我叫刘行炀,是刘行尘的哥哥。请问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们想要找他聊一些事情,你可以带我们找他吗?”姜开宇问。

    刘行炀以为他们是来找刘行尘谈合作的,一时间眉目紧缩,犯了难,说:“不好意思,我弟弟失踪了很长时间了,我一直在等警局的消息。要不你先留一个联系方式,等警方找到他,我让他联系你们。”

    姜开宇点头说好,然后撕下一张纸写下联系方式,递过去。

    刘行炀将纸叠置整齐,放在口袋。

    姜开宇说:“麻烦你了,那我们就先行离开了。”

    “不麻烦,你们慢走。”刘行炀客套着。

    车行驶离开,辛宇又打了一通电话:“喂,张警官。麻烦你查一下刘行尘失踪案件是哪一家公安局负责。”

    “嗯,知道了。”辛宇挂断电话说:“他这起案件是渝水区公安局管着,去一趟。”

    “嗯。”

    辛宇说:“这我就不陪你去了,我得回警局里,我还有事情做,不能跟着你跑来跑去。”

    姜开宇开着车问:“在哪下车?”

    辛宇指着前面的地铁站,说:“就在地铁口下。”

    姜开宇将车停在路边,等他下车,两人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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