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平芜郡主的声音在屋中回荡,沐知念不用想也知她是要问杜宴的事,点头道:“姨母,请讲。”

    平芜郡主敛了笑容,望向内屋,眉宇间透着一股忧愁,“宴儿他……是为了护着你才受的伤吗?”

    “宴哥哥确实因我而受伤。”沐知念没有解释,应下了。

    平芜郡主扶额,疲惫地闭上眼睛:“念念,姨母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这件事确实是意外,宴儿没太经历过事,相反,看见他会保护你,姨母很欣慰。”她看见秦淮带来的那野狼尸体,现在想来,还是惊心动魄,杜宴只是伤了腿,这无疑是最好的结果,可她心里仍过不去那道坎。

    怎么就这么巧遇见了呢?

    不止平芜郡主觉得巧,沐知念也觉得巧得很,那个和她纠缠了半辈子的男人又救了她一次,可这件事对杜宴来说简直是无妄之灾。

    “宴儿他心思单纯,认定的事就算不说,我也知道。”平芜郡主缓缓说道:“念念,他对你的感情想必你能感受到,姨母一直没有干涉,是因为不想成为他的负担,感情的事应该由他自己决定,可如今这幅情形,姨母不得不问一句,念念,你对宴儿究竟是什么感情?”

    “我……”

    沐知念被问住,一时回答不出,她对杜宴无疑是喜欢的,却还未到男女之情,她想嫁给他也只是想远离京中纷乱,借此补偿前世的遗憾,面对郡主的质问,她很想说对杜宴是真心,可话到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

    重生而来,她已经难以爱上任何人,她不想说违心的话欺骗。

    见沐知念犹豫不定,平芜郡主心中已有结论,“你……可还是喜欢那五皇子?”

    听郡主提起秦淮,沐知念睁大了眼睛。

    “念念,方才五皇子在这,我便瞧他时常看着你,姨母是过来人,自然懂的,你若心里仍旧放不下他,希望你能向宴儿说清楚,也省得他夹在中间为难。”平芜郡主继续说着。

    “今日遇见五皇子实属巧合。”沐知念攥着袖口,知道她是误会了,解释也无用,立刻跪下,语气坚定道:“平芜郡主,念念与五皇子的事早已说清,念念对天发誓,今生不会与五皇子再有牵扯,也绝不会伤害宴哥哥。”

    少女的眼神明亮,平芜郡主稍稍松了口气,可能是她多虑了。

    平芜郡主扶起沐知念:“罢了,快起来,念念还是叫我姨母吧。”她抚了抚沐知念的头:“我已经差人去侯府送信,今日你也受了惊吓,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不多时,嫡母王氏便带人赶来尚书府,王氏进门看见沐知念,便一把将她抱进怀中,细细检查有没有受伤,瞧她没事,才长舒一口气,听说事情原委,更是提剑要砍那畜生去给杜宴报仇,得知野狼已死才罢休。

    “你娘过了这么多年还是雷厉风行。”平芜郡主唇角上扬,心情好了些。

    “母亲年轻的时候很厉害吗?”沐知念问。

    平芜郡主眸中含光,无奈点点头,唇角却勾起:“她呀,当时可受欢迎了,全京城的贵女加在一起都打不过她,还救过当今皇后,若不是女儿身,早去战场建功立业了。”

    沐知念眨眨眼,嫡母竟还有这一面?

    嫡母王舒妤是大将军嫡女,会些武功自然寻常,可记忆中她从未展示过这点,在她面前一直都是温柔如水的当家主母。

    “都是往事,暂且不提,也该让你家宴儿学些武艺防身了。”

    又聊了一会儿,杜宴还是没醒,王氏便带着沐知念先回了静安侯府。

    两人在一辆马车上,沐知念坐在一旁沉默不语,临走时杜宴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印在她心中,之前的事历历在目,她如今也没了心思,只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

    可好了之后呢,她不知该如何面对杜宴,这次侥幸被救,可下次呢,若是以后还遇见这种事,她该怎么办?

    沐知念心乱如麻,她还太弱了,天真的以为只要嫁了杜宴便有机会去翎国找娘亲,可她连身边人都护不住,如何去?怕不是还没出京就被山中的野兽叼了去。

    “念念,这件事不怪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王氏看出她的自责,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手掌温暖隐约还残留着习武时留下的茧,沐知念感受着这一切,既然她的母亲可以那她为何不可,她需要变得更强。

    沐知念抬眸,眼底闪烁着光华。

    “嫡母,您教我习武吧。”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京中街市又恢复了往日喧闹,茶楼酒馆挤满了人,只听台前说书先生桌案一拍,大声喝道:“只见五皇子利剑一出,手起刀落,那畜生便成了两截,再也不肯动弹。”

    “好!”围观人群无不拍手称快。

    “咱们大寻也多亏有五皇子才能保百姓平安。”

    “就是就是。”

    周围人群纷纷点头附和,树丛间,一双锐利的瞳孔正静静注视这一切,圆润晶亮的眼眸眨了眨,头一偏,展开洁白羽翅,向郊外飞去。

    法华寺最高处的天台,男子修长的手正执着棋,迟迟未落。

    坐在一旁的高僧捋着发白的胡须笑道:“难得宣王殿下今日有空陪老朽对弈。”

    秦宣落下一子:“还请空寂法师指点。”

    “陛下十几年未入寺,可见还没有释怀。”悠悠提起往事,空寂法师站起身,望向皇宫的方向,那里灯火璀璨,直入天宇。

    “皇兄他……”秦宣垂眸,十几年前他才不过七八岁,许多事情并不知情,只知道当时皇帝为了一个女子执意向翎国开战,最后弄得两败俱伤。

    空寂法师望向夜空中漫天星辰,缓缓开口:“斗转星移,天道轮回,今日之景像极了昨日,还记得曾经有位女子,不惜性命也要向我求得逆天改命之法,老朽今日好似见到了故人。今日之事,或是只是个开始,翎国卷土重来,势头只会比从前更猛,如今他们的爪牙比十几年前更危险。”

    “法师多虑了,皇兄一直令我秘密研究破解之法,那翎国凶兽并非无解,他们的手段我已大致猜得一二,况且如今的大寻也不同于十几年前,即便不成,我们手中还留有破局之法……”秦宣的目光深不见底。

    空寂法师攥着手中的佛珠:“老朽年事已高,也不知会不会有那一日,那女子留下的东西本想交付圣上,可他……怕是不愿再见,如果老朽去了,殿下可愿替我保管。”

    秦宣眸色暗了暗,并未回答,棋盘上的棋子已过半,纵横交错,局势焦灼。

    正在此时,一对纯白羽翼自空中翩然落下,停在秦宣的肩头,大鸟在他耳边低鸣两声,亲昵蹭了蹭。

    “这小家伙都长这么大了。”空寂法师笑道。

    秦宣摸了摸白苍的羽毛,眼神变得柔和许多:“多亏皇兄交给我这件事,我才能渐渐理解他。”他顿了顿又道:“法师,府中有人来找我,我先回去了,这盘棋改日再下。”

    目送秦宣离开,空寂法师独自站在天台上,望着繁华的京城,在棋盘上的残局落下一子,喃喃自语:“究竟是乱世还是盛世,尚未可知。”

    *

    秦宣回到王府,秦靖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王叔,我都等你好久了。”秦靖不忘行礼,接着拉着他向府中走去。

    “既然来了为何不去府内等着?”秦宣不解。

    “这个……”秦靖脸上少有露出窘迫的神情,他抓紧秦宣的手臂:“小叔,我不是想等着快点见到你吗?”

    秦宣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辨别他说话真伪。

    秦靖连忙转移话题,他才不愿说,其实是他不敢独自一人待在宣王府,谁知道他小叔养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蹦出来吓他一跳。

    “我今日才从湘城赶来,刚进宫便听见危害百姓的凶兽已经被五弟诛杀了,父皇龙颜大悦,是这样吗?”秦靖问。

    秦宣替他倒了杯茶,点点头。

    “五弟的功夫果然非同凡响,那东西的尸体呢?你看过了没有?可有线索?”秦靖接着追问。

    秦宣喝了口茶淡淡道:“尸体早已面目全非,那东西双目血红,倒像是从翎国出来的。”

    “也算是了结父王一件心事了,湘城破坏庄家的野兽我也已经逮到,若翎国的凶兽都是这般,也不足为惧。”秦靖挑眉信心百倍,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秦宣面色凝重:“有一就有二,切不可大意。”

    “王叔说的是。”

    “你不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吗?我查遍了法华寺周围都没有这野兽来时的痕迹,问了周边的僧人,也不曾见有野兽在此活动,翎国路途遥远,若这些野兽跋山涉水而来,定会留下线索,他们若是有人操控,倒也说得通,可据我所知翎国御兽之术,驯兽师必须在附近。”秦宣摩挲着杯口沉声道。

    “嗯,王叔是怀疑京中有奸细?”

    “此事还得再查,恐怕不止是奸细,那些野兽或许并不受控制,我只是想不通,他们不远万里带这些东西来大寻究竟意欲为何,若只是借此挑起事端,也太过麻烦。”秦宣凝神,想起皇兄对自己的嘱托,他已经观察了许久,那女子与旁人并无不同,她真是破局的关键吗?

    “我还听说,沐二小姐和尚书家的小公子受伤了?”秦靖突然问道。

    见秦宣没有反应,秦靖又自顾自说道:“既然如此,理应去侯府探望一二,小叔,你陪我去吧?”

    秦宣回过神,发现杯中茶水已经凉了,“沐二小姐并无大碍,杜小公子确实受了伤,若去探望,理应先去尚书府,再说此事与我无关,你就算要带人也应该喊着秦淮,毕竟他才是这件事的功臣。”

    秦靖眼角微抽,深吸了一口气:“小叔,我算是知道父王为何这么多年没给你指婚了,若与翎国和谈,你的事,看来也只有送你去和亲才能解决了。”

    “你父王确实说过这种话。”

    “……”

    秦靖收回了手:“五弟不太喜欢侯府,算了,还是我自己一个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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