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杜宴看着面前的东西握紧了拳。

    是狼也并非是狼,那狼半张脸凝着干枯的血迹,身子骨瘦如柴,一只腿骨露在外面,双目猩红,半张着的嘴喘着粗气,极其可怖,仿佛要将人置于死地,它摇了摇头上被砸到的地方,不断向二人逼近。

    杜宴生在文官世家,并不会武,也没见过这种情形,虽心生惧意,还是将沐知念拦在了身后。

    “等下我拦住它,你先跑去叫人。”杜宴压着声音说道。

    “不行。”这里本来就是处僻静之地,人烟稀少,况且今日山上守卫比往日松散,大多集中在正殿,一来一回时间根本来不及,杜宴不会武,面对恶狼根本拦不住,她跑得也不快,想出去只有眼前那一条路,而从那走无疑把后背留给了对方,面对野兽露出后背是大忌,“到时候我们两个都跑不了。”沐知念冷静分析。

    她快速观察周围环境,思索着对策,可那灰狼已经等不及,压下身子,蓄势待发。

    来不及思考,沐知念拔下头上发簪藏于掌心,发簪尖锐,可以用作武器防身,那灰狼只剩一只眼睛,若不能一击毙命,只能刺穿它的双目,限制它的行动。

    “宴哥哥你等下想办法按住它。”沐知念沉声。

    杜宴手心上已被冷汗浸湿,他并没有把握,视线稍微移开,野狼登时扑了上来。

    电光火石之间,杜宴只能抬腿踹去,野狼灵巧躲过,反身一口咬上了他的小腿,杜宴被扑倒在地,鲜血顺着野狼嘴角涌出,青白的长衫染上一抹血红,他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神色一滞,按住了灰狼的头。

    时机正好,沐知念将发簪猛地插入灰狼的眼睛,它想躲却被杜宴死死按着,只能加重嘴下力道。

    野狼胡乱地舞着利爪,沐知念死死攥着金钗不敢松手,手下柔软的触感让她恍神,前世她无数次想过用这发簪插入自己的咽喉,没想到用到了狼身上。

    杜宴咬着牙,始终没有吭声,尖锐的利齿已经贯穿他的小腿,绞着他的腿骨,终于支撑不住,手下松了些力道被恶狼挣脱。

    原以为它会跑,野狼却停在他们面前,低声嘶吼,用爪子挠了挠已经失去视线的左眼,嘴角还滴着血滴,它咂着嘴,许是血腥气味令它更加兴奋,它的气势仿佛比刚才还要猛。

    虽如此,那狼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沐知念握着手中金簪,只要再来一次,她定然不会失手。

    一人一狼正在对视,沐知念看了眼杜宴的伤势,不能再拖了,必须速战速决,她捡起地上石子扔了过去,她已经死过一次,并没有什么好怕的。

    灰狼受到挑衅,果然冲了上来,它虽看不见但还能嗅到。

    沐知念后撤一步,刚准备抬手,突然,一道剑光闪过,野狼在空中被劈成了两半。

    剑身落下斜立在地上,剑柄上坠着的玉佩耀眼光华,金色流苏亦染上了点点红斑。

    危机解除,来不及在意来人是谁,沐知念第一时间回到杜宴身边,蹲下身,扶起他的身子,将他靠在身后树干上,杜宴嘴唇泛白,嘴角颤抖着,发不出声音,他小腿上的血流了一地。

    必须赶快止血,沐知念利落扯下刚才已被撕碎的衣角,紧紧缠绕在杜宴伤口上方,系了个死结,剩下的要快去找太医才行。

    还好有前世的记忆,那几年关在后宫真让她学了不少,起初是为秦淮,后来则是为了自己。

    男子自阴影处踱步而来,捡起地上佩剑,细心擦拭着上面的血迹。

    “宴哥哥你等我去叫人来。”沐知念焦急说道。

    杜宴重伤,却还并未失去意识,他抬眸紧张望向前方来人。

    “多谢……”后面的话还未出口,沐知念便看清是谁,乌发玉冠,金纹锦缎,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一股恨意凝结于胸,他就像梦魇一般阴魂不散,她明明已经在刻意躲着她了,怎么还会遇见。

    “殿下怎会在此处?”沐知念语气漠然。

    秦淮擦拭着佩剑:“自是为这畜生而来。”他抬脚踢了踢灰狼的半截身体,眸中闪过厌恶:“这畜生多次伤人,我一路追击至此,终于将它解决,也算是安了父皇一桩心事。”

    “沐姑娘没受伤吧?我好像来迟了些,那位公子好像伤得不轻,要快些医治才行。”秦淮转头面似关切。

    沐知念将金簪往袖口里藏了藏,前世的秦淮确实不太喜欢这些动物,她不想再看秦淮的伪装,可他确实救了他们,只能低头恭敬道:“多谢殿下相救,请殿下在此等候,我去叫人来。”

    沐知念担心杜宴快步跑开,秦淮凝视着少女身影眯起眼睛,她在怕他?

    刚才面对恶狼的气势去哪了,真是奇怪,她根本不像一个未见过世面的闺阁女子。

    秦淮不由对沐知念产生了兴趣,她眼中的恨意因何而来,她为何要恨他,是因为上次落水,还是怨他不回应她的感情,竟找了其他男子来气他,想到此处,秦淮不免感觉有些好笑。

    思忖着,秦淮将目光落到杜宴身上,他抬剑挑起地上狼头丢了过去,狼头正张着血盆大口,滚到杜宴面前留下一串血渍。

    杜宴背靠在树上,身子明显抖了一下。

    秦淮冷哼一声,悠悠迈着步子,这就是她找来用来代替自己的男人?也太没用了。

    “户部尚书家的小公子。”秦淮抬剑居高临下指着他。

    杜宴想张嘴说话,却没有力气发出声音。

    “一只野狼怕成这样,居然让女人保护,你也太没用了,你这样子,怎么护她周全?”秦淮蹲下身检查杜宴腿上伤势。

    他一眼瞧见沐知念临时绑的带子,细细看来,血已止住,手法精炼,位置准确,难得她在那种情况下还有如此判断,想不到她还会这些,秦淮不由高看了她一眼。

    再一搭眼便瞧见杜宴腰间系着的香囊,他藏在衣角深处,竟是一尘不染,那手法分明是沐知念的。

    明明说过只送他一人,还是送给了别的男人,想起姻缘树下的二人,秦淮呼吸加深,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子,挑起眉瞧着杜宴,抬手扣在了他的伤口上。

    “这是上好的伤药,如果你还想要你的腿,那就忍着点。”

    *

    尚书府,崔太医正在屋内尽力救治杜宴,沐知念在厅中焦急等候,寺中,等她找了人过去,只见杜宴已经昏迷,而秦淮则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平芜郡主听见杜宴被狼咬伤差点昏过去,好在缓了过来。

    沐知念不记得是怎么回到尚书府的,只记得秦淮也跟了过来。

    秦淮正坐在一旁悠悠喝着茶,仿佛一切与他无关,沐知念看他的样子就来气,秦淮出现在那本就不寻常,依他的性子,要出手定会等到最后一刻,这怕不就是他害的。

    “念念,别担心,本王已经为他用了上好的伤药,不会有事的。”秦淮缓缓说着,笑着撇去茶杯上浮起的茶叶。

    还未封王便自称本王,还真像秦淮的作风。

    沐知念装作没有听见,并没有理会。

    “侯府二小姐,我家主子三番四次救你性命,你怎么连个谢字也没有,还是这种态度!”秦淮不急,他的贴身侍卫反倒急了。

    “洛七,沐二姑娘只是受了惊,一时失态,也情有可原,你这样说她还不快去给她道歉。”秦淮温声道。

    洛七不解:“啊?主子……”

    没功夫搭理二人,平芜郡主从厢房中走出,一出来便对着秦淮跪了下去。

    “多谢三皇子救命之恩,若非您救治及时,我儿性命恐怕不保。”平芜郡主眼睛通红。

    秦淮连忙扶起她道:“郡主不必多礼,是本宫来迟,若能再早些令公子也不会受伤。”

    平芜郡主破涕为笑:“崔太医告诉我说宴儿的腿保住了,多亏了您及时止血疗伤,若五皇子今后有什么需要尚书府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她又看向沐知念:“幸好念儿没事,若再有个三长两短,我都不知该如何向侯爷交代。”

    沐知念抿着唇,杜宴受伤说到底她也有责任,如果她不去祈福,也不会连累杜宴。

    秦淮眼角余光观察着沐知念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过了半响,崔太医拎着药箱从房中走出,平芜郡主焦急向内望去。

    “郡主放心,毒血已除,下官已为杜小公子重新上过药,虽还未清醒,却已无大碍,小公子年轻,只需按时吃药调养,便可痊愈。”崔太医恭敬道。

    “那宴儿何时才能醒?”郡主问。

    崔太医看了一圈,目光停在秦淮身上,想起刚见到伤口时的情景,背后一凉,忙道:“皮肉伤倒是无碍,小公子只是受了些惊吓,一时不愿醒来,只要耐心等待便可。”

    杜宴腿上的伤初看,着实吓了崔太医一跳,伤倒不算重,伤药在伤口上堆成小山,药粉几乎止住了血,那般上好伤药也只有皇家才有,可药终归是药,伤口没有处理,直接用这么大量的药,也难怪杜宴会昏迷,五皇子这样奢侈用药在杜宴身上,也不知为何。

    崔太医暗自揣测着,又瞧着一旁的沐知念摇摇头,好像上次也是她,想起京中传闻,果然难缠,这侯府二小姐,五皇子,尚书小公子……崔太医捋了捋胡须,脑中灵光一闪,突然脑补出一场大戏。

    这么一切就说得通了。

    崔太医冷汗直冒,若真是这样那他可要赶快溜了,牵扯进去可不妙。

    “既然无事,那下官便告退了。”崔太医脚底抹油,生怕晚一秒就被留下刁难。

    “等等。”秦淮突然开口:“崔太医且慢,我正要带这野狼尸体入宫面圣,你跟我一起吧。”

    崔太医抹了把汗,终究是没有跑掉,只能含泪应下。

    几人一走,房间内便只剩下沐知念和平芜郡主。

    郡主思虑了许久,终于还是开了口:“念念,我有话要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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