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势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到莲园,林忠去安顿长生台那些人,十七和景元留下照顾方见溪。

    十七扶着景元下了马车,她抬头就看见萱风站在门口,眼睛红红的看着自己,头上还绑着纱布。

    景元快步走到她跟前,伸手摸了摸她额头上的纱布。

    “你怎么了?”

    萱风听到她熟悉又温柔的声音,心里一酸,没忍住落下泪来,又看她满身狼狈,身上还沾着污泥和鲜血。

    萱风握紧景元还放在她额头上的手,哑声道:“姑娘受苦了……”而后就低低的哭起来。

    他们不能在门外停留太久,以免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

    景元看她哭的伤心,将人拉到里头,伸手抱住她的身子,用手扶着她的背安慰道:“我没事,你莫哭了,头上的伤是怎么了?”

    她瞧着萱风脖子上的伤口明显上了药,已经结痂了,应该是没什么事了。

    萱风定了定,手攀在景元腰上,闻言将昨日的事讲了个完完整整。

    “……奴婢当时心里急,冒犯了四爷,四爷也没责罚奴婢,下着雨就带人去了……”

    她感觉景元的手在她背上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思索什么。萱风等了一会儿不见景元动作,没忍住开口疑惑地喊了声姑娘。

    景元回神,听到她不哭了就放开她,问了几句宝珍的情况。

    萱风一五一十将宝珍情况说了,宝珍现下无碍,还住在从前的厢房,除了凡月之外还有莲园的一个丫鬟侍奉着,现下正在房里等她。

    “大姑娘说您回来了就给她说,现在应该已经来了。”萱风正说着,景元就看见一个嫩黄色的身影由远及近,正是宝珍。

    经过之前凡月的事和昨日的事,宝珍比从前成熟了一些,见到景元也没有哭。

    她虽还不能开口说话,但一双眼圆溜溜地看着景元,又伸出两根胳膊,搂紧了她,将自己的头放在景元腰上。

    景元将一只手放在宝珍肩膀上,看着她小小的身影,她连头都没梳就出来了,景元看着感觉心里软软的。

    她伸出另一只手抚摸着她头上的发丝,柔声安慰她:“珍姐儿不要怕,三婶婶好好的没事……”

    宝珍用头在她怀里蹭了蹭,宝珍有些鼻酸,她想到昨日景元反应过来危险万分时,将她推进萱风怀里的动作。

    都那么危险了,三婶婶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保护自己……

    十七领着人回来,身后跟了几个霁月楼的婢女抬着春凳。

    十七先领着人对她拱了拱手,又令人抬着春凳出去,放在马车下面。

    萱风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不好,转头就看见景元的神色,似乎有些悲伤。

    她没忍住开口问景元:“姑娘,这是怎么了?”

    “无事。”

    景元想到除了她和十七,剩下这些人都不了解方见溪的伤势,贸然去抬他恐怕不好。可别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她想了想,还是轻轻推了推宝珍,走到马车前拦住了要和十七进去的另一个丫鬟。

    “还是让我来吧。”而后她便进去,配合着十七,小心地抬起方见溪的腿。

    他腿很细,景元抬着才发觉,这人浑身上下也没多重,跟一把骨头似的。

    放到春凳上那瞬间,景元瞧见他眉头仿佛蹙了蹙。她愣了愣神,而后反应过来,便问十七:“府医可在他房里候着?”

    十七方才没注意方见溪的面容,不知道景元为何突然如此,但她一回来就命人去找府医了,此刻人应当已经到了霁月楼。

    “待我们回去,人应当已经到了。”两人跟在春凳后面,前头四个丫鬟脚步稳健地走着。

    景元松了口气,人在霁月楼就好,她觉得这几日方见溪应当身旁都是离不了郎中的。

    等到了方见溪的住处,果然看见了有两个郎中样子的男子站在门前等着,还各带了一个药童,都背着药箱。

    “庄郎中,李郎中,麻烦两位了。”十七说完,又朝他们拱拱手。

    两位郎中点点头也没有多说,就进去为方见溪诊治了。

    景元想到身上藏的东西或许有用,就从袖子里掏了出来,递给其中一位郎中道:“这是四爷中的箭,尔等可以看看可有什么不妥?”

    她是担心箭上有什么慢性毒药之类的,之前那位郎中或许没有发现。

    庄郎中接过箭头,凑近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并未发现异常,最后又从桌子上拿了个有水茶盅,将箭头伸进去搅了搅,将一根银针放了进去,并未变色。

    “当是无毒的,也只是普通的锥形箭,夫人不必担忧。”

    十七看她依旧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便也安慰她。

    “锥形箭是伤害最小的,若是倒刺箭或断喉箭四爷现下也不会躺在此处了,您放心。”

    如果是这两种,方见溪应该已经躺棺材里了。

    景元稍微放下心,对十七点点头,此时李郎中已经看完了方见溪的伤处,正为他诊脉。

    “浮大中空,失血过多啊。恐怕日后这身子该更不好了……”

    闻言景元刚放下的心便又提了起来,他本来就身子不好,若更不好岂不就是羸弱了……哪天一命呜呼了可怎么办?

    庄郎中也点点头,方见溪的身子他也是清楚的,如今重伤他虽没有诊脉,却也能猜到六七分。

    “若想要好些,恐怕一年四季补品是不能断的,只是这四爷,颇有些讳疾忌医,从不在意自己的死活一般。”

    庄郎中摇摇头,他纵然医术超群,对着这么个病人却也是无可奈何的。

    这是个连药膳都不吃的!

    景元自然对方见溪这个性子十分了解,可如今听到这句“从不在意自己的死活一般”,也被吓得心惊肉跳。

    她在房里转了一圈,终于还是坐到方见溪床边,对着两位郎中开口道:“两位放心,日后什么药方药膳的尽管开。”

    又对身旁的十七道:“这事以后就交给我,你们听我的,若他不喝,便是灌也要灌进他口中,反正他没有武功护体,怎么挣扎都是没用的。”

    这可是要命的大事,不能再任着方见溪胡来。

    景元说完就去看方见溪的神色,他还是那样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将他们这些人的话听进去。

    两位郎中则正在一起重新给方见溪包扎伤口,他们又更好的金疮药。

    十七则看着景元的背影发呆。

    绑着主子……这可是给她十个胆子八条命她也是不敢的,方见溪是不会功夫,但他一抬手能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十七顿时觉得她这个“丫鬟”难做极了,三少夫人是真不够了解主子啊……

    不过也没什么意外,主子在三少夫人面前从来都装的很好。

    若她也是个普通女子,自小从好人家长大,没吃过什么苦,恐怕也会爱上这么个人。

    可惜她不是。

    十七回过神,重新看着方见溪的面色。

    过了一刻钟,两位郎中才给方见溪包扎好伤处,景元一直看着,他们的手法和伤药都比外头的郎中好了不止一星半点,便完全放下心来。

    最后他们商议好了方子,将药房递到景元手上,便命各自的药童下去一起熬汤药,倒也不必出去抓,这些东西莲园都有。

    景元拿起药方一看,足足有两页纸,百种草药。

    她额头抽了抽,怕不是方见溪平日里讳疾忌医,总不让人诊治,如今抓住机会这两位郎中就拼了老命的给他抓……让他把前半辈子没喝的药全给喝了。

    萱风看着景元,她正在专心地瞧四爷的药方。

    从十七带着春凳出现那刻她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四爷为了救姑娘身受重伤……

    想到昨日她说姑娘有难方见溪的反应,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这分明是对姑娘有情!

    如今看景元对方见溪上心的样子,不知是对四爷愧意太多还是情根深种。

    萱风替景元一阵发愁,这可怎么办才好,温氏女改嫁,这要人怎么说?

    姑娘走到今日皆是为了全温家的名声,若真和四爷在一处,往日种种都算什么!

    便是不说这些,那温家也不会同意的,尤其是温肃温婵二人,恐怕是要拉着姑娘进祠堂打杀死的。

    萱风这样想着,心里便觉得十分沉重,她看着自家姑娘,突然觉得好心疼,她这么好的姑娘,怎么能出事!

    “少夫人,奴婢同您去梳洗一番换身衣裳可好?”萱风走进,抚上景元的肩膀轻声问道。

    景元正在看手里的药方,闻言低了低头看自己身上,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现下还是昨日的衣服,且早就又脏又烂不成样子,邋里邋遢。

    萱风看她不答就又问了一遍,景元这才回过神拿着药方回了自己的厢房。

    不论遇到什么样的难处或困境,都得要体面干净,这个道理她是懂的。

    萱风早命人准备好了热水,萱风端着一个托盘,让她把脱下的衣服放在上面,自己好拿过去让人洗。

    景元一边脱着外衣,一边同她说:“不必,全扔了就好,反正都烂了。”

    她将褙子脱了放上去,萱风才注意到景元的里衣袖子也少了一大截,顿时面色苍白,心中一阵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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