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误我春时 > 第三十八章前尘事(二)

第三十八章前尘事(二)

    民国七年,六月二十七日,嶂溪谢府,全府上下一百零八条人口无一活命。谢槲洲走出谢府时,满身鲜血,已然杀红了眼。

    当晚有人进入被血洗后的谢府,入眼尸体堆积成山,鲜血直接染红一池清水,往日繁华的府邸,顷刻间变成了炼狱,那人硬生生被这场面吓得晕厥。此后,他得一“活阎王”之名,名震嶂溪,能止小儿夜半啼哭。

    谢槲洲弑父上位后,剔除其父心腹,迅速握紧谢家产业,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扩张,一度成为嶂溪经济收入的主要来源,成了各方势力拉拢的对象。

    但他天性难训,不愿为他人所用,便是那些势力软硬兼施也没能让他归附。

    又因着他名下产业极多,钱财不计其数,各方势力不敢轻易妄动,这才有了嶂溪短暂的安宁。

    贺敬桑说完有关谢槲洲的故事,叶青梧说:“抛开弑父之事不谈,光从他的作为来说,他是个好人,为何你们都怕他?”

    正因为谢槲洲手腕了得,让各方势力不敢乱动,才有了暂时的安稳,让百姓免于战争苦楚,从这个层面上讲,他是个好人。

    “可你要知道,百善孝为先,”贺敬桑反驳道,“孔门当道,国人思想未开,弑父足以让他背负终生骂名。又从另一方面讲,他连自己的亲族都杀,可见其心有多狠。这样的人,你不怕?”

    她陷入了沉默,到不是默认了贺敬桑的话,而是在思考,究竟是发生了怎样的事,才能让一个人狠下心,弑父,弑亲族。

    贺敬桑继续道:“战乱年代,势力割据。他敢做那些事,已然是被权势迷了眼的人,你又怎能判断,他是个好人呢?再说,他为扩张产业,一度将一些小公司压得喘不过气来,只能宣告破产,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产业落入他的手中。这样的人,你敢说他是好人?”

    她不认同他的观点,反驳道:“他弑父若真为了权势,又为何不将其父旧部赶尽杀绝,而留了一部分?小公司宣告破产最大的原因不应该是自己经营不善吗?为何要怪罪到他扩展产业身上?”

    为权势迷眼之人,必然要除掉对自己不利的所有事物,而谢槲洲没有如此,便能说明,他并非为权势迷眼,而是另有隐情。

    “笼络人心,”贺敬桑十分斩钉截铁道,“杀一部分,起警示作用,留一部分,怀柔政策。这样,他就稳坐高位不倒!”

    他在国外听过太多势力混战的故事,为了巩固权力,只要是有用的办法,他们都会用上。而他认为,商人也是如此。商人为了地位,也会用计谋,用手段,来加以稳固。

    “或许是这样吧!”她没再与他争辩。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她不能强加她的想法给他,他的想法也不能让她完全信服。再争辩下去,已无意义,倒不如终止话题。

    对待谢槲洲的事,她保持一个怀疑的态度。她不认为他留下一部分旧部是所谓的怀柔政策,也不认为是因为他扩张产业才导致一些小公司破产。

    她更不觉得他弑父、杀亲族是为权势地位,这其中必然是有隐情才会让他做出这样的决定。或许,世人所知道的谢槲洲并不是真正的谢槲洲,真实的谢槲洲还藏在他所作所为之下。

    回到叶府,叶青梧被眼前的阵仗吓到。

    只见叶沉喑站在大门口一挥手,站在道路两旁的佣人们齐声高呼:“欢迎小姐回家,欢迎小姐回家……”

    路过的人也被这架势吸引,纷纷看向叶青梧。

    她的脸顿时红得像熟透了的虾。她快步走上阶梯,拉着叶沉喑就往府中走。

    “父亲,这是搞什么……”她都快被羞死了。

    叶沉喑高兴道:“欢迎我的宝贝闺女留学归来。”

    叶青梧回来,他高兴地恨不得整个嶂溪都知道。

    “那也不必这样吧!如今局势不稳,这般高调,容易遭小人嫉妒。”

    世道如此,只能低调度日。

    但叶沉喑不这么认为:“其他事都可以低调。但我闺女回来这事儿必须高调。”

    叶青梧说不过他。

    心想着他也不过是个女儿奴罢了,满足他的心愿又不会怎样。

    院子里已经摆上了筵席,与叶沉喑交好的朋友纷纷在见到叶青梧后送上礼物,恭贺她留学归来。

    叶青梧不好意思,却也不能拒绝,只能红着脸同叔叔伯伯们说谢谢。

    买完东西回来的贺敬桑迅速跑到叶青梧身旁,“我又重新买了一份糖炒栗子,咱们下午去看戏时,可以带上。”

    他的出现,惹来一阵议论。

    有人道:“叶兄,贺公子与叶小姐郎才女貌,你可有意思?”

    他这是明着拉郎配。叶青梧心下不悦,但因对方是长辈,她并未表现出来。

    有人附和道:“是呀,叶兄!青梧侄女同敬桑贤侄甚是般配,你不若考虑考虑。”

    听着他们的话,贺敬桑笑了笑,含情脉脉地看着叶青梧。

    叶青梧别过头,装作不知道。

    坐在里面的贺老爷子忽然拄着拐杖慢慢走了出来,贺敬桑忙走上去扶着他。

    他的目光瞥了他们一眼,扯着嗓子道:“我看你是老眼昏花。什么郎才女貌?青梧同敬桑分明是兄妹之情。”

    贺敬桑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爷爷,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番话。

    叶青梧心下却并不奇怪。贺老爷子喜欢的是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标准闺秀,而她一个女儿家又是读书,又是出国,必然为他所不喜。

    不过,这正合叶青梧的意,让她顺杆子滑下来,“贺爷爷说得对。青梧一直当敬桑是哥哥。”

    她的话已然表明了态度。

    贺敬桑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被叶青梧打断。

    她道:“敬桑哥哥,今日多谢你来接我,辛苦了。改日妹妹必会备上薄礼,感谢哥哥。”

    她看他的目光纯净,不带丝毫男女之情,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局面已经如此,他也不能当众戳破让双方没脸,便只能应道:“不辛苦,青梧……妹妹。”

    这声“青梧妹妹”他叫得十分艰难,他想做她的丈夫,而她只想做他的妹妹。

    一直未曾说话的叶沉喑见状,忙道:“已然午时,各位宾客落座吃好。”

    他话音落下,安静的叶府热闹了起来。管事还在门口放了鞭炮,图个大吉大利。

    贺敬桑扶着贺老爷子去里面落座,叶沉喑和叶青梧跟在后面。

    席上,叶沉喑说道:“贺叔,温家小姐不错,诗书礼易样样精通,可配敬桑。”

    叶青梧看了叶沉喑一眼,他对她眨了眨眼睛。她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弯了弯嘴角。

    不待贺敬桑说话,贺老爷子便道:“我本已请好了媒人上门提亲,可这小子死活不愿,只能将事情往后推迟。”

    叶沉喑看向贺敬桑道:“敬桑,温家小姐不错,你可与她见见。”

    贺敬桑不满道:“我不会接受包办婚姻的,我要自由恋爱,我要追求心中所爱。”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叶青梧身上,炽热的像一团火,让她想要逃离。

    贺敬桑心中所想自然逃不过他这个做爷爷的法眼。只是乱世当道,叶沉喑这女儿生了闭月羞花之貌,非是敬桑一介书生可以守住的。是以,他才会替他另寻旁人。

    叶沉喑故作不悦道:“自古婚嫁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此番言论,有违孔礼,乃是大逆不道。”

    贺敬桑想要反驳,高谈西方“民主”、“自由”,但想到他是叶青梧父亲,又只能将想好的话吞进肚子里。

    贺老爷子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所爱并非良配,你留不住她。”

    贺敬桑回道:“都未试过,爷爷怎知留不住呢!”

    叶青梧,他势在必得。

    他不到黄河心不死,既然如此,贺老爷子也没再同他理论,只道:“那你且看看,能否将南墙撞出个洞来。”

    一言未发的叶青梧见他这般,心中苦恼。她并不想戳穿朋友这层纸让双方难堪,若他执意如此,她又该如何了事。

    叶沉喑也未想到贺敬桑是个痴情种,在替自己女儿捏一把汗的时候,又不禁起了动摇之心。

    实话实说,贺老爷子非是看不上叶青梧,但他是一定看不上贺敬桑。他虽从法国留学归来,开阔了眼界,但他处事幼稚,心性不够成熟,一旦遇难,必然护不住叶青梧。因此,他打心底觉得,贺敬桑配不上叶青梧。

    饭桌上安静了,各自吃着各自的菜。

    贺敬桑的目光总是在不经意间落在叶青梧身上,她只能将头埋低,尽量不与他对视。

    等酒足饭饱之后,便有人与叶沉喑辞行。他带着叶青梧,笑着将人送到门口,等人走远了才回身,走回院中。

    路上,叶沉喑问她:“你对敬桑,可有男女之意?”

    他担心叶青梧是因为脸皮薄才顺着贺老爷子的话说的。

    叶青梧肯定答道:“从未有过。”

    他们一同长大,她对他顶多只有兄妹之情,难有男女之爱。

    “那为父知道该怎么做了!”

    叶青梧挽着他的胳膊,笑着道:“多谢父亲。”

    送贺老爷子离开叶府之时,贺敬桑忽然转身对她道:“青梧,可以单独说两句吗?”

    贺老爷子坐在车上,未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们。

    叶青梧心中有所察觉,他想吐露真言。而她还未想好拒绝之言,便道:“敬桑哥哥,你想同我说什么?爷爷和我父亲都不是外人,你就这么说吧!”

    她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打消他的念头。同样,也再次强调,她对他没有男女之爱。

    叶沉喑直勾勾地看着他,想着他是否有胆量当着他的面,向叶青梧吐露真言。

    贺敬桑张了张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终究怯懦了,没敢将心中想好的话说出来,只道:“不久后便是爷爷大寿,届时你定要同叔叔一块来贺府做客。”

    叶青梧笑道:“好。”

    贺敬桑刚上车关上车门,叶府前面,便又一辆车停下。

    车门打开,从里面走下一个穿西服的男人,手中拿着一个锦盒。

    他走到叶青梧面前,将锦盒奉上,“谢先生得知叶小姐留学归来,特地准备了礼物,望小姐喜欢。”

    叶青梧一愣,脑海中闪现出他的侧脸,心下疑惑他为何会给她送上贺礼。

    她沉思的瞬间,他已打开锦盒,露出礼物真容——一条珍珠项链,圆润光泽,是难得的珍品。

    贺敬桑见状,想要下车,却被贺老爷子死死按住。别人或许不明白谢先生的意思,只以为他是为了笼络叶沉喑才送其女归来之礼,但他七十九岁了,阅历之丰厚,让他一下子就猜出谢槲洲的真正意图。

    他早知叶青梧非是池中之物,敬桑留不住她,贺家留不住她,就连叶沉喑也留不住她。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快。

    贺敬桑挣扎着要下车,贺老爷子直接叫司机开车。一个贺家,斗不过谢槲洲,他不能让贺敬桑犯蠢,连累整个贺家。

    叶青梧不敢收这礼,她看着叶沉喑。

    叶沉喑笑着拱手道:“叶某在此多谢谢先生好意。但这礼过于贵重,小女承受不起,还请您带回。我们领了心意就是了。”

    叶沉喑也做生意,名下产业多,虽比上谢槲洲,但在嶂溪实业里也算数一数二的。谢槲洲想与他合作,便常给他送礼。但他虽做生意,但骨子里还是个读书人,受孔孟思想影响,对他弑父之事存有偏见,便一直拒绝,就连他送的礼也一直不收,更是三言两语就将送礼的人打发回去。

    他以为这次也是这般简单,却没想到那秘书看着他,冷笑道:“叶老爷这是瞧不上谢先生呀!”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