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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1

    躺在医院的病房里,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呛入鼻腔。

    祁灼静静坐在床头的板凳上。惨白的灯光照在头顶,空气中弥漫着生死场特有的气息,压抑、沉闷、绝望。

    白日风骤起,夏意盎然。然而,病床上的人脸色苍白,不省人事,与这满眼生机的景象格格不入。

    她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脸庞白得没有一点血色,无端显得凄美破碎。

    医生通知了于笙的父母,可过了一整夜,竟然没有一个人来,反倒是得到消息的蒋禾木抽空过来了一趟,又因为有课走了。

    哪有监护人这么忙呢?只不过是不想来罢了。

    过了许久,于笙醒来,第一眼就看到趴在床尾,头枕着胳膊睡得正香的人。

    明明生病的是她,可祁灼看起来怎么比她还困?

    于笙从床上坐起,推了推床尾的人,试图把他唤醒:

    “醒醒。”

    然而无济于事。

    她不知道的是,刚刚办理完职高的入学手续的祁灼,就为了照顾于笙,连续两夜没合眼。

    于笙很有耐心,玩儿似地晃了他一分钟后,趴着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只见祁灼揉了揉浓重的黑眼圈:“祖宗,醒了?”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祖宗”叫得于笙心里酥酥麻麻的。

    但她态度强硬:“你起来。”

    “干什么?”

    她无语,蹬了蹬自己被压麻的腿:“什么干什么,你压到我的腿了!”

    “……”

    祁灼乖乖从床上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隔着老远对门外喊:“医生,37号床的病人醒了!”

    片刻后,房门被打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为于笙测量体温。

    温度计上,棕色的一条杠超过了38℃。

    “38.1℃,病人还有点低烧,我去开点药。”

    于笙想说话,嗓子却突然疼得厉害。

    祁灼抢先一步回答:“谢谢医生。”

    等医生去大厅窗口取药时,祁灼转过来:“嗓子没好就别逞强。”

    说来也巧,刚醒那会儿嗓子也没有异样,此刻却咳得厉害。

    “我……咳、咳咳、想……”

    “你想什么?”

    于笙艰难地指了指小方桌上的纸杯。

    祁灼秒懂,拿着一次性纸杯去开水间接热水。

    认识久了,两人有种莫名的默契。

    于笙接过纸杯,想起昨天未问完的问题,眼里又有了酸涩的刺痛:“你还没回答我,我们算是分手了吗?”

    祁灼低着头,胳膊肘搭在膝盖上,双手十指相扣:

    “老子没说分手。”

    于笙有些庆幸,又有些莫名的喜悦:“那你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我?”

    “那是为了你好,以后你就知道了。”

    于笙静默。当祁灼的女朋友,确实会给她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但也只有他,才能护得了她。

    “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被学校开除了吗?”

    “打架,还能有什么。”祁灼说得云淡风轻。

    “不是说好不打架了吗?”于笙有些气恼,“为什么打架?”

    这都是第多少次违约了。

    “想打。”回答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

    于笙叹了口气:“你都多大了,还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你一直这样,迟早会酿成大错的。”

    “我也有讨厌的人,也有恨不得杀了的人,但我都没有动手,因为他们不配脏了我的手。”

    “那是你。”祁灼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

    没等于笙反驳,他的目光又变得犀利,仿佛能穿透人心:

    “如果我要是有恨的人,那我无论如何也会弄死他。”

    弄死他。

    这话如果放在别人口中,大概率是在吹牛,但这是从祁灼口中说出来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于笙知道,他言出必行,说到就一定会做到。

    彼时,正午的阳光斜射进来,照得她的身影更加纤薄。

    她侧过身,想去摸正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现在几点了?”

    “一点半。”

    她没头没脑地问:“上午一点半还是晚上?”

    祁灼望了望窗外的大亮的天色:“你说呢?”

    言语带着明显的嘲讽意味。

    见状,于笙红了脸,手扶上额头,为自己辩解:“哎呀,肯定是烧还没退。”

    祁灼喉结滚了滚:“……别卖萌,我不吃这套。”

    正午一点半。

    那岂不是说明……她睡了一天一夜?

    于笙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她没请假!

    她慌乱地翻下床,跳到拖鞋上,然后左顾右盼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祁灼:“你干嘛去?”

    “上课,今天老师要划期末考试的重点,不能缺课。”

    祁灼一个现任职高生,感觉自己被羞辱了:“你脑子里除了学习,能不能装点别的东西啊?”

    接着道:“学校那边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你今天就回家好好休息吧,别惦记着你那考试了。”

    提到“回家”,于笙忽然有种夜不归宿的罪恶感。

    虽然她是被迫的。

    但一晚上没回家,且没和父母告知,这还是第一回。

    于笙:“我妈……她知道么?”

    “医生通知了。”

    她装作不经意间问:“那她来过吗?”

    祁灼迟疑了一会,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事实:“……没有。”

    那一刻,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五味杂陈。

    于北城在外地工作,回不来正常,但杨秋华明明就在市内,为什么连女儿生病了都不肯来看一下?

    幼时的于笙也喜欢问大人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爱不爱自己。

    像许多大人一样,他们都会回答爱。

    于是那时,她觉得爱是永恒的,甚至能够超越生死。

    但爱怎么可能永恒呢?

    这些年来,杨秋华做过的一件件事伤透了于笙的心,也彻底打消了她对“爱”的认知和想象。

    直到越过那座山后,过往的所有遗憾和不甘,都已千帆过尽。

    *

    杨秋华最近似乎格外忙碌,连续几日都不在家。

    于笙抓了一把药,加温水泡在杯里。

    烧还没退。明明是大夏天,她却冷得要命,手脚像被冻住了一样。

    鼻头一痒,麻溜地打了个喷嚏。

    看着书桌上高考倒计时的日历,于笙陷入了沉思。

    距离高考——还有361天。

    不到一年。

    等倒计时清零的那个时候,就是解脱。

    老师说她最近成绩不错,比较稳定,在班里能排前几,不出意外是能上个本科的。

    但于笙想上的不仅仅是本科,更是国内优秀的大学。

    最好报个市外的,这样她就能彻底离开这个鬼地方。

    即使不回来,也不会抱有任何思念的一个地方。

    因为它带给她的,都是噩梦般的回忆。

    吃完药,于笙去医院看望外婆。正要缴费,却被告知已经付过钱了。

    于笙的脑袋趴在柜台上,往里张望:“是不是搞错了,我没付啊?”

    “是一位男生替你付的,年龄看起来不大,没想到那么有钱,直接把后面三个月的住院费都付了。”

    于笙的脑海浮现出祁灼的样子:“那个男生……长什么样?”

    “蓝色头发,很帅的一个小男生,应该是大学生。”

    其实祁灼刚过十八岁生日,但打扮成熟,所以很多人都以为他是大学生。

    “好的,我知道了。那现在能让我外婆转到更好的病房吗?”

    更好地病房就意味着更好的治疗。虽然表面上不说,但人人心里都清楚。

    “我们会尽快安排的。”

    于笙这才缓过一口气。

    -

    下午,于笙把书包放到座位上,蒋禾木看见她,立刻大大咧咧地晃过来。

    于笙开玩笑:“你走路好像社会摇。”

    蒋禾木笑而不语。

    但很快便收住了笑容,眼神复杂地看着于笙:“我给你看个东西。”

    接下来,她把手机横放,后面垫着文具盒,手机刚好立住。

    于笙注意到,屏幕上是一个女人跟男人牵手逛街的照片。

    照片有些模糊,她点击查看原图,图片顿时变得清晰。

    她立马认出,那个女人是她的妈妈——杨秋华。

    而那个男人不是她爸爸。

    于笙死死盯着屏幕,想寻找能证明杨秋华没有移情别恋的证据。

    但照片中,两人亲昵地十指相扣,杨秋华看着男人,一脸幸福,根本不像普通朋友的关系。

    “这照片从哪来的?”于笙犹如被雷击中。

    “我自己拍的。我前两天出去逛街遇到他们了,我认出了你妈,所以想拍下来留个证据告诉你。”

    虽然不愿意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杨秋华背叛了于北城,找了新的对象。

    可她对得起于北城吗?

    这么多年,他一直辛辛苦苦地劳累,即使再忙,节日也会回来一趟,为的不就是自己的妻女吗?

    “我看他俩还挺亲密的,一直靠在一起,不知道那男的说了什么,你妈脸都红了,跟旁边没有人似的。”蒋禾木继续描述,“哦对,我后来跟踪他们进了商店专柜,看见那男的给她买了个Gucci的包包。”

    于笙想起来了。杨秋华前两天回家的时候拎着一个漂亮的手提包。当时,于笙一眼就认出她之前没有这个包包,而且以他们家的条件,也买不起这种奢侈品。

    可杨秋华解释说,是公司发了年终奖,才买了这款包。

    现在想想,杨秋华那天的话简直蠢得可笑。

    见面前的人情绪不太对,蒋禾木及时止损:“哎,我刚才去老师办公室拿期末考试的座位分布表,你猜怎么着,我们俩有三门都在一个考场。”

    “那还挺巧的。”毕竟她们选的科目不一样。

    “表在哪儿?我去看看。”

    因为新高考改革,导致很多同学选的都不一样,因此除了语数英三门固定的学科,其他每门都要去不同的考场。

    于笙想起祁灼跟自己选的一样。她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寻找祁灼的名字,从头到尾浏览一遍,没发现他的姓名。

    于笙这才想起,祁灼已经退学了。

    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也带走了无数少女的爱慕之心和流言蜚语。

    此刻,于笙多么希望能在座位表上看见他的名字,然后发现他其实没被退学,一切只是他骗自己的……

    但座位表已经除去了“祁灼”这两个字。

    以后三中的所有名单表,都不可能再出现他的名字。

    -

    谁能料到,祁灼不在三中了,徐峥倒是和于笙分在了一个考场,还是左右排。

    从她进考场起,徐峥就跟在她屁股后面“嫂子嫂子”地叫。

    接收到到其他人投来的灼热的目光,于笙不好意思了:“喊我干什么?”

    “相遇是缘,咱们座位挨得这么近,no待会可一定要帮帮我,不然我这个月的零花钱就没了!”徐峥贱兮兮地“出卖”队友,“考完后我请你吃饭,阿不,我让灼哥请你。”

    于笙犯难:“我写的慢,可能来不及给你答案。”

    “不用传纸条,你只要把卷子往右边放一放就行。”

    闻言,于笙嘟囔了一句“好吧”,把徐峥高兴得不行。

    趁考试还没开始,他趴在桌子上跟她唠嗑:“嫂子,其实我知道灼哥为什么打架了。”

    “什么?”

    “本来他不让我告诉你的,但我想了下,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徐峥煞有其事道,“跟你有关。我不希望他在背地里做老好人,还要被人骂。”

    “灼哥上厕所时,碰到你们班讨厌你的那几个男的。听见他们又在嘴碎,骂得很难听。”

    “灼哥肯定见不得有人骂你啊,当时就踹了他们一脚,差点把人踹进小便池里。当时的场面别提有多好笑了,那几个男的怒气冲冲地回头,结果看见是祁灼,一下子就慌了,那表情可谓是吃了屎一样,连裤子都没提上就被他摁在墙上打。”

    听着,于笙怔怔地愣在那儿,茫然的瞳孔中倒映着窗外的景色。

    祁灼是因为她被开除的。

    上了职高,就意味着人生完蛋了。

    就职高的学习环境,一个学校能考上一个本科就算是奇迹了,更何况祁灼那种基础极差且不自律的学生。但只要他还没被开除,他就有希望。

    可现在,他没有前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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