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女孩儿和家人的独白，众人穿过密室的黑帘回到开始的大厅。
期间大家仍对游戏的情节意犹未尽，还在讨论着如果小女孩儿的家人或者同学对她好一些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这些悲剧。
如果不如果的，万事没有如果，不过此时周齐的心里肯定是没心思管这些的。
“颤颤巍巍”地走到前台接待小姑娘的面前，“一共是8640是吧？”出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把这个费用来回算了有八百遍了。
实景密室、真人NPC、包场，这几个措辞任意组合都绝不是便宜的数，然而接待小姑娘只是仰起头淡淡笑了一下，“是的。”
“行，支付宝。”周齐视死如归。
“门票已经付过了哦。”
“什么？”周齐瞪大眼睛。
“门票开场时那位先生就已经付过了。”小姑娘伸手指向的正是林北陆。
“我去，林哥你请客？”
“林老师，你也太好了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对林北陆献上溢美之词，这其中又尤以周齐的话语最为感人肺腑。
“不是，这实在是不好意思。林老师跟我们一起来团建就很好了，最后怎么能让你掏钱呢。”
喜滋滋把手机又收起来的动作林北陆当然也没错过，简单笑了笑，林北陆显然也不在意，“大家刚下戏连轴转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这就当是我请大家放松的了。”
林北陆说完，云学恺马上钻到周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周导又剩下一笔不小的开支哦。”
“就是，你看你笑的，又给我们周扒皮赚到了。”
“啧，怎么跟导演说话的，”周齐假装生气说道，想了想干脆道，“这样吧，今天回去的夜宵，我全包了。”
“真的？周导最棒了！”众人一阵哄闹，江灿灿和张清榕对视了一眼只能无奈地笑笑。
回去的路上，月亮依旧高悬在头顶，周齐仰头看了一眼，“行了，玩也玩好了，明天拍摄的时候都好好打起精神。”
“好的周导，知道了周导。但是距离明天还有周导的一顿夜宵。”
一群人笑闹间，林北陆跟周齐走在最后。
“为什么没提前告诉他们你很早就已经订好这里了？”
“什么？”
“这里的场次可不好订，”林北陆说道，“前面看介绍的时候有注意到，这里不提前个十天半月可订不到场次的。”
周齐耸了耸肩，嘴里还嚼着前面从前台那里拿的薄荷糖，“干我们这行的，时间不好控制。万一迟了没让她们赶上，不是让小朋友们白开心一场。”
回到酒店吃完夜宵，大家睡下，第二天大家又要投入紧张的拍摄中了。
六点半车子准时出发，今天的目的地是距离市区不远的一片花田。
江灿灿是六点十五下的楼，天还没亮，到车上的时候，林北陆已经坐在了左侧的后排二座。
车上此时人还不多，江灿灿看了林北陆一眼，就见他右手抵着脑袋、半眯着眼，对自己拍了拍边上的位置。
江灿灿轻笑出声，走过去坐到他的身边，“做得这么明显，就不怕别人发现我们以前认识？”
林北陆依旧半梦半醒，往里面坐了一点，“这有什么，昨天都‘孤男寡女’玩了四小时游戏了，变得熟稔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江灿灿没有反驳，低下头看了眼时间，“清榕和学恺呢？你们今天怎么没坐专车。”
林北陆闭着眼睛，“小恺今天没他的戏，清榕有事，今天请了一天假。”
说话的时候，车子前面因为挡住了主要出入口，酒店的保安和司机师傅交涉挪个停的位子。时间也差不多了，眼看大部队马上就要出来了，江灿灿准备起身换个位子。
“别走。”林北陆拉住江灿灿，“车上位子本来就不多，就坐这儿吧，别和其他人挤了。”
车子从古城边开过，一路途经旷野农居，最后在太阳将要升起时，停在了公路边的一处拐角平台处。
大家下车，风还有点凉。
摄影机的第一个机位就架设在这处高坡上，从这里看下去，正好对着山野间的一大片金粉色波斯菊。
“Luster老师要不你就选在这里取景？”周齐走到江灿灿身边礼貌性地询问。
“嗯，好，”环顾四周，“这里很好。”
江灿灿点了点头，从车上把自己的随身行李取了下来。
平台上只留了她和摄影师编导几个人，隔着大巴的窗户，林北陆看起来有些恋恋不舍。
江灿灿笑笑，也懒得理他。
把随身的画架从那些大包里拆出来，仅糖自告奋勇要来帮忙，摄影师见了也过来搭把手。
画架、画纸再到画箱，摄影师帮着她把这些提到围栏边时忍不住感慨，“Luster老师你看着瘦弱，想不到力气倒是挺大的。”
收到夸奖的江灿灿当然很开心。只要是夸奖，不管什么夸奖都能令人心情愉悦。
“哪里，时间长了，习惯了罢了。”江灿灿笑着打开折叠椅在画架前坐下。
底下的花海，花期将尽却反倒开得热烈。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花朵上，连刚刚还寒风咧咧的风都带上了一丝温度。
上午要拍摄的是林北陆饰演的摄影师在田间取景的镜头。
依照剧本，整部剧中雨林追逐的场面已经是中后期的剧情了，因为是部慢生活剧，剧情大半部分的内容都是这样和乐安宁的日常生活。
田间小路上有溜达的猫猫狗狗，有做生意的老乡，有上学放学、拿着长柄伞和书包充当剑和盾牌的孩子。
拍摄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周齐那边来了电话，说是分镜剧本有一部分好像落在上面的箱子里了。
仅糖过去看，果然从放道具的箱子边上缝隙里翻出了周齐说的那一半剧本。
“那你们现在上来吗还是？”
“下面分不开人手，你看看上面要是不忙的话，帮我们送下来吧。”
周齐的电话里传来一堆乱哄哄叫嚷声，仅糖跑到围栏边看了一眼，这山坡到山下高是不怎么高，就是盘山公路一圈一圈走下去要废点时间。
“怎么了？是下面片场有事吗？”看见仅糖的愁容，江灿灿出声询问。
“没有，就是他们理东西的时候文件放乱了，”仅糖摇了摇手中那一叠分镜剧本，“估计马上要拍到了，让我下去给他们送剧本。”
送是小事，问题是她此时此刻没有交通工具。
剧组的大巴车辆是按时间租的，把他们送到目的地后就回城去了，算算时间，现在估计已经在城区兜圈接送其他乘客了。
留在他们坡上的大部分都是摄影器材，唯一勉强可以称为交通工具的，只有藏在道具箱里一起被搬下来的折叠式自行车。
这本来也应该是运到下面给林北陆当备用拍摄道具的，现在看来也是早上忘记搬下去的。
“既然这样的话，要不你就骑车下去？”
“……虽然有些丢人，但我不会骑车。”仅糖有些脸红，没办法，家里从小把她保护得太好了，因为怕摔跤受伤，她愣是24的人了，连个自行车都不会骑。
原想着自己的偶像应该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取笑自己吧，没想到江灿灿略微思索了一下，提议“不如我帮你送下去吧。”
“真的？”仅糖喜形于色。
“嗯。也不是什么难事，正好我也坐久了动一动。”江灿灿站起身把自行车拿出来支好，跨上去试了一下，高度也很合适。
此时正是拍摄间隙，林北陆坐在遮阳伞下，化妆和服装才过来替他调整过造型。
“林哥，不是我说，这个工作片酬也不算高，情节我看也就这样吧。你说你接就算了，怎么连张老师都会接这部戏啊。”
抬起头看了眼自家助理，林北陆挑眉，“第一句先不提，第二句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清榕接意外，我接就算了？怎么，在你心中我是比清榕差还是怎么说？”
“不是，哥，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阿东道歉道得快，话里却全然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你俩都已经有这个成绩了，人家是挤破了头要进电影圈，你们怎么还自降身价来演这偶像剧啊。”
不是网络上的那些贬低嘲讽，阿东虽然才做了两年林北陆的助理，但是在各方面都是真心实意地在意着自己的老板。
林北陆让阿东坐下，“这些话你是找不到更加隐蔽的地方跟我聊了？”
上班族吐槽老板都知道要找个厕所走廊，自己的助理倒是好，明晃晃的就在人家片场里大放厥词。
不过吐槽归吐槽，林北陆还是好好跟他解释道，“你所说的只拍电影，单从演员待遇、角色片酬和奖项冲击几个角度来说，的确可能是要优于其他类型的工作的。”
“但是一年叫好叫座的电影就这么几部，我和清榕就算再知名，考虑到角色和形象的适配度，又能上几部？”
“况且我们两个也都是有经济约在身上的。清榕那边我不了解，但以我们公司来说，我作为股东之一，也需要为公司的发展负责。公司旗下的演员除了我以外，还有那么多新出头的艺人。他们需要演戏，很多时候还是需要公司牵头，让其他前辈抬轿。”
阿东插嘴，“那就是说，哥你这次接戏，其实是为了让小恺和秦哥那边能够上这部戏？”
林北陆摇摇头，“也不能这么说吧。公司的压力只是一方面，从自身发展的角度来说，国内电影市场虽然不小，但是大部分人也不会天天进电影院。”
“但是电视剧不一样，现在生活这么忙、压力这么大，大家回家可能只是想放松一下，找些对胃口的剧看一下，体验一下不同的生活。”
“这个时候电视剧就是他们很好的精神慰藉，而作为演员，呈现给观众他们想看的东西正是演员这个职业之所以会诞生的最基本原因之一。”林北陆看向阿东，“说职业使命也好，说商人逐利也好，我会接这部戏，有我固执的因素在，但也是公司同意的。”
“你就算是不信我，难道连阳哥他的决定都信不了吗？”
搬出陈阳，阿东自然是不会不信服的。
当年单枪匹马只带着两个演员单干就创立了如今的商业帝国，他阿东何德何能，还能质疑他们大老板的决定啊。
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阿东想，他才刚工作不久，市场这些的确还有很多要学的。
起身准备再帮林北陆拿些吃的过来，阿东才刚站起来，耳边就传来了叮叮的铃铛声。
“Luster老师？”阿东说道，眼前正好是江灿灿骑着脚踏车经过。
白色的上衣、橙粉色的长裤，江灿灿今天还编了麻花辫戴了顶帽子。
阿东不知道的是，接这部戏林北陆还有一个没有说的理由。
那就是关于江灿灿的。
这么些年里，他也曾经找过无数次机会想与江灿灿再见，可都因为种种原因未能成行。
《山呼》是他筹谋以来最好的选择了，他不会错失这次机会的。
耳边传来阿东发自肺腑的感慨：
“Luster老师真可爱啊。”
嗯，很可爱。
林北陆也赞同。
正因如此，所以他才无法忍受再也不会相见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