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阁楼区域的房间里,江灿灿和林北陆前后只找到了玩具的几个部件,如今双腿和右臂已经装到了躯干上,头部和左臂还是缺失的状态。

    “这个房间基本上已经翻遍了,剩下的两件估计在后面。”

    林北陆走到房间的门旁,谜题他们已经事先解开,门锁打开,出去后又是一条通道。

    幸好门后不带锁,这意味着如果他们要回来也可以随时回来。

    “走吧,到后面去看看。”

    江灿灿跟着林北陆穿过下一个通道,神奇的是,下一个场景不再是别墅内部,看样子像是一所学校的教室。

    林北陆:“小女孩儿的学校?”

    江灿灿:“应该是。”黑板上写着时年的日期,要比他们之前所在的那个房间晚上5年,“看起来这层应该都是和小女孩儿有些关联的地方,有点像是她的人生经历。”

    两个人在教室里翻找起来。一连串的解密游戏后,不意外地又找到了玩具的左手,脑袋和一根长枪。

    零件组装完毕,小人的形象赫然是一个玩具士兵的模样。

    教室的角落有一扇小门通向一间厕所的隔间,在那里江灿灿又找到了日记的后半本。

    上面记述的内容是小女孩儿在上学期间受到的欺凌。

    因为常年不和人沟通,父母也不给她基本的照顾,所以她在学校的生活同样也饱受霸凌。

    被辱骂捉弄都是小事了,椅子上放图钉、出门被浇污水,甚至还有一次她被班上的同学反锁在厕所里一整晚。

    即使还没有明确点明,不过江灿灿和林北陆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云学恺他们楼下碰到的那个恶灵十有八九就是这个小女孩儿了。

    “经受了这些,后面黑化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林北陆说道,难得的这次江灿灿没有接话。

    推开再往后的一扇门,眼前又是一条漆黑的通道。

    不过和之前那两条不同,这一次的墙上被漆上了白色的文字。

    - 很脏,又臭。

    - 整天用那么阴沉的眼睛看人,恶心死了。

    - 没妈的孩子。

    - 手脚不干净。

    一条条不知真假的恶毒话语被放到玩家的眼前,周围还会有旁白用巨大的声音反复播放这些语音。

    应该是为了让玩家设身处地的了解到小女孩儿的经历,走道的墙上还被装了一只巨大的眼睛,身处走道内部的玩家,不管走到哪里,那只眼睛都会转向那边。

    无处可躲的语言压迫和死死盯住的、充满恶意的眼神,即使只是玩家,林北陆都已经觉得非常不适了。

    快步想要穿过走道,但是走到一半的时候林北陆突然发现江灿灿没有跟上。

    “怎么了?不走吗?”

    林北陆回头,就见江灿灿还停在入口处。

    以为是她是同情小女孩儿的遭遇不想动,林北陆还和她打趣,“终于知道怕了?前面不还装的天不怕地不怕的?”

    预想之中的反驳没有等来,林北陆只看到江灿灿慢慢蹲下了身。

    进到密室前,林北陆注意到门口有挂着一个安全告知。

    上面写着游戏中可能存在轻微惊吓、恶语等令人不适的元素,请玩家根据自己的身体情况量力而行。但当时江灿灿正在和自己聊天,并没有注意到那张纸条。

    林北陆快步走到江灿灿的身边,此时的江灿灿已经忍受不住手捂胸口缓缓蹲了下去。

    “灿灿,灿灿,你怎么样?”

    林北陆紧张地扶住江灿灿,只见她手指死死扣住衣襟,大口喘着粗气。

    娱乐圈里偶尔也会有一两个患有焦虑症的,江灿灿的样子和她们非常相似。

    “是惊恐发作嘛?”

    ……

    回答他的是江灿灿愈发急促的呼吸声。

    此时此刻江灿灿心里的意识是清楚的,只是因为胸闷心慌,气一下子喘不上来,所以没办法讲话。

    这不算是她发作最厉害的一次,或者说大多数情况都像这次一样,自己只要稍微休息一下就能好。

    然而林北陆并不知道这些。他只是在自责,如果自己在进门前没有和江灿灿打岔,或是多提醒一句,江灿灿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拿出事先下发的对讲机准备联系前台,没想到江灿灿却握住了他的手。

    如果工作人员进来,楼下的张清榕云学恺他们肯定也会知道。

    自己生病这件事,江灿灿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

    事实上,这几年休息下来,自己的焦虑症已经好上很多了,只会在很偶尔的时候被外因诱发。

    这条走道的环境就算是诱因中的一种,因为这铺天盖地的流言好像又会把她带回那个时候一样。

    手想抬起来,却都被江灿灿按下,林北陆在经过了几次尝试后,确信了是江灿灿想要阻拦自己。

    “你不要紧吗?我让密室的工作人员先放我们出去。”

    “……没……事。”稍稍缓过来的江灿灿勉强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

    林北陆知道江灿灿不是一个意气用事的人,见她好像的确好了些,便也陪她待了下来。

    林北陆并没有学过医,但是也听患过焦虑症的同僚提起过呼吸过度的危害。

    和电视剧里演的类似,为了防止患者因为氧气摄入过量晕厥,患者周围的人往往会在发生这种情况时准备一个纸袋,让患者平衡呼吸中的二氧化碳。

    此刻在密室内,林北陆和江灿灿手边没有任何可以被称为袋子的密闭性物体。于是他只能紧紧抱住江灿灿,尽力将她的头压向自己的肩膀处。

    江灿灿紧紧靠在他的身上,吸入的是林北陆衣服上淡淡的雪松香味。

    “没事的,我陪着你。”

    指尖有节奏地在江灿灿的后背上轻拍,又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江灿灿的呼吸终于平稳了下来。

    “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没关系,不是很严重。”虽然脸色还有些惨白,但总算缓过来的江灿灿还是努力牵起了微笑。

    不严重这件事她没有说谎,毕竟更严重的她都有熬过来过,这一次顶多算是后遗症。

    深吸一口气,想要撑着林北陆重新站起来。“和你当时走有关系吗?”身前的林北陆突然问道。

    “……”

    江灿灿不想谈论这个问题,于是只是糊弄性的回了一句“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也包含他们当时一起度过的时光吗。

    后一句话林北陆没有来得及问出来,对讲机里主动传来了中控室的声音。

    因为江灿灿和林北陆此时的位置位于监控死角,两个人太久没出来,让工作人员有些担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因为江灿灿冲他摇了摇头,林北陆自然地回答道,但是紧随其后,他又补了一句,“把通道里正常的灯光打开吧。我怕黑。”

    “……”走道上的灯光亮起,看着林北陆泰然自若地将对讲机关上,江灿灿觉得有些好笑,“至于把问题都拦在自己身上吗?”

    “没有啊,我是真的怕黑。”

    江灿灿无奈,“灯要是点亮的话,你的身份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灿灿这是担心我吗?”笑着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林北陆摆出一副臭屁的模样,“放心吧,真被发现了,那点钱我还是赔的起的。”

    很显然是故意为了逗笑江灿灿的话。

    林北陆就是这样,虽然自己也有很多烦恼的事情,但是第一时间依旧会优先考虑他人。

    也正因此,江灿灿才无法告诉他当时自己离开的真实原因。

    沿着通道一路向下,走廊的尽头是一个类似祭坛一样的地方。

    和猜测的不差,为了得到他人的爱,小女孩儿遭受蛊惑,在家中的地下室进行了邪神召唤仪式。邪神夺取了小女孩儿的身体,引诱她自杀,并且在她死后束缚了她的灵魂继续作恶。

    变为恶灵的小女孩儿由此被困在了这个家中,一代又一代屠戮家中的新主人们,将其灵魂奉献给邪神。

    通过残留在现场的证据,两人发现在最初的那场屠戮中,唯一幸免遇难的是那个小女孩儿同父异母的弟弟。

    或者也不该这么说。

    诱发小女孩儿进行求神的原因,是有一次女孩儿的弟弟从阁楼里偷偷偷出了她的玩具小士兵。

    小女孩儿的弟弟和她在同一所学校上学,那次他是为了拿那个古董小士兵和他的同学们炫耀的,却没想到一个失手,小士兵掉出窗外,在小女孩儿的面前被摔得粉碎。

    于是在血洗了别墅后,小女孩儿唯独留下了弟弟,并将其肢解重塑,做成了自己的傀儡。陪着自己,一个世纪又一个世纪的在这栋楼里徘徊。

    这个结局两个人一开始就多多少少有想到,只是没有想到,初次见面的那个管家居然会是恶灵的弟弟。

    “所以说所谓的求救其实都是那个管家编造的,他就是想要找到更多的受害者?”

    “也许吧,”林北陆点点头,“又或者,他也对自己的姐姐有些亏欠,所以才想找人来救自己的姐姐。”

    出了祭坛,两个人终于和其他大部队的人会合。

    根据云学恺所说,他们后半程的任务基本就是在收集可以消灭恶灵的符咒。

    按照他们的进度,如果是普通玩家只玩了主线剧情,那么在这个时候,玩家就会根据收集符咒的多少,决定是否可以将恶灵消灭。

    然而这次不同,因为江灿灿和林北陆在开始前发现了管家的异状,开启了一条纯支线剧情。在这个支线剧情支撑下,收集到的玩具小士兵最终会唤醒小女孩儿身为人类的良知,并让小女孩儿在符咒集齐的条件下,选择同邪神同归于尽。

    伴随着邪神发出痛苦的呐喊,游戏迎来了尾声。

    音乐响起,室内的灯光都照在代表了小女孩儿的塑像上。

    依照旁白的提示,江灿灿走上去,将修复好的士兵小人放在她的脚下。

    直到这时,江灿灿和林北陆才明白,他们两个所扮演的角色实际上就是那个士兵小人。

    士兵小人经历重重磨难,终于幻化成人,回来保护自己的小主人。

    在剧本的设置上,店家将这条支线完完全全切割在主线外,为的就是让进入这条支线的玩家能够更加深切地体验到小女孩儿这个角色的心理感受。

    故意在网上抛出迷惑的评论,设置只有发现管家的秘密才能开启支线的条件,这使得大部分玩家都会因为希望有一个更加完整的游戏体验而错过这条支线。

    就好比故事中的小女孩儿,虽然同学家人都有无数发现她内心痛苦的机会,但却因为只专注自己的感受而变成旁观者或者是转为加害者。

    即使有部分人,偶然进入了支线,但可能也大都是像林北陆这样,因为不同原因误打误撞进来。

    从始至终,在故事的一开始,小女孩儿都是孤身一人。

    但一切的一切,无论过程多么艰难,都改变不了最终的结局。

    就好像密室已经提前打造好了支线这条路,这个故事里的玩具小士兵也一定会救回自己的小主人。

    头顶的夹层缓缓撤开,露出他们在最初就见过的玻璃穹顶。

    午夜的月光从上面照下来,这是密室开业以来,小女孩儿第一次迎来属于她的美好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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