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下午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回了片场。

    有和李沅的对手戏时,江灿灿依旧心生抗拒。但好在林北陆有林北陆在一旁支持,江灿灿最终还是沉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李沅看向江灿灿的眼神依旧轻蔑,就好像在说,看吧,不管叫你们什么,还不是得乖乖回来演戏。

    江灿灿故意不去看他的眼睛,垂着眸看向寨中铺好的石板,给自己洗脑,自己就是乌山。不过不一样的是下午的戏份江灿灿是和林北陆一起拍的,虽然还是会碰到李沅自说自话篡改台词的情况,但往往这个时候,林北陆都会依靠着自己的急智反应接上台词、替江灿灿解围。

    来往几次,江灿灿也慢慢适应了这个节奏。

    有的时候,甚至会换她替林北陆接上一句。

    随着日头渐渐西靠,临近傍晚的时候,众人终于拍到了今天最大的一个场面,也就是江灿灿和林北陆初见的场景。

    彭华把江灿灿单独叫了过来,“一会儿他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你就从这边走上去”,指着远处林北陆对江灿灿说道,二人所站的位置正好是寨中寺院下的木制长廊处。

    “等拍到你的时候,他就会走开,这个时候镜头会怼到你的脸上。”

    “你这个时候就可以深情的望着对方,把他就当成你男朋友来演。”

    彭华仔细解释着一会儿的分镜情况,说到男朋友时,江灿灿脸微微红了一下,却又觉得作为演员,连这些事情都锱铢必较有些小题大做。

    有关这一幕,台本上几乎没有两个演员要说的台词,因为是遥遥一面,所以剧本上只写着要表现出“那种宛如隔世,但又分明是初见的宿命感。”

    虽然彭华已经尽可能地在给江灿灿找感觉了,但是感觉这种东西,文字上固然可以直白给出,换到江灿灿这样的门外汉要真此演出来却绝不是简单的事情。

    “有不清楚吗?”

    “嗯…没有。”轻轻应了一声摇摇头,江灿灿心里其实还是没底,但是片场这么多人,总不能为了自己一直卡在起步阶段。

    彭华自然也知道对新人来说不可能一上来就要求很高。

    “没事,第一遍大家先走一次,找一下感觉,”让江灿灿看向长廊尽头的鼓风机,“拍的时候,记得朝这边站,这样风从前面吹过来,正好可以把你的头发吹起来。”

    布置好一切,彭华小跑出镜。

    江灿灿就站在场工给她码好的位上,抬头看向寨子上游的平台。那里林北陆也同样正看着下方的自己,虽然彼此没有对话,江灿灿却知道林北陆的眼神那是在鼓励自己的意思。

    灯光和收音准备就绪,彭华在监视器后面举起扩音喇叭,“好,来,实拍。各单位预备,三、二、一,开拍——”

    ***

    疆国境内,云梦大泽边上的寨子里,几个年轻的女孩子正在嬉笑打闹。

    “你说钰会来吗?”

    “肯定呀,都说了这次公主也会参加,钰怎么会不过来?”

    几个女孩子推搡嬉闹,唯独只有一个衣着更华贵的站在人后没有参与。

    “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你们不要胡说。”说话的女孩红着脸,此人正是她们口中的公主祝息。

    “怎么会是八字没有一撇呢,公子钰他可是亲口说的,他喜欢的人,自小和他一起长大的。”

    “放眼整个皇宫,这个人除了您以外还能是谁呀?”

    女孩子们应和,祝息也只觉得心满意足,全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木林背后,还有另一个女孩子躲在后面。

    对乌山来说,今天也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换在她出生的地方,今天应该是她及笄的日子。然而她却背弃了家中的爹娘阿兄,独自一人跑了出来。

    出身在一个富庶的家庭,乌山所在的乌家在蓬莱脚下拥有着数家肆坊。

    山海世界的奇珍异宝,符禺山的文茎,招摇山的祝馀,对民众来说,乌家的市廛中所售的商品只有想不到的,就没有找不到的。

    而为了收罗世界各处的奇珍异宝,乌家的父兄必须长年漂泊在外。

    乌山从小时候起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在她幼小的心中更是立下了誓言,未来也要像她的父兄一样成为一个出色的商人。

    然而小乌山的这个心愿却没能得到家里人的支持。

    在她们看来,身为女孩子的乌山根本做不成商人,而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就应该给待字闺中等待成婚。

    小乌山不是没有逃跑过,不过每一次都被她的邻里举报后,被家人抓了回去。最后一次更是直接关了她两年,直到现在。

    这一次,她也是趁着家里在为二兄举办婚礼,各家上门相庆的时候留了字条偷偷溜出来的,为此,她甚至连新过门的嫂嫂都没能见着面。

    “只要等我找到妖怪的金子,我就一定回去给嫂嫂赔不是。”

    乌山心里是这么想的。

    所谓妖怪的金子传说是在疆国地带,有一种被妖怪收藏着的金粒。

    相传有人途径山里时,曾在夜里的山石夹缝中见过这种东西,明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这些金粒却兀自金光闪闪。

    当时见到的那人手边没有趁手的工具,便想着第二天回来再凿,可没想到第二天再来时,这里除了光秃秃的荒山和几株杂草外什么都没有。

    一开始人们还以为是这个人老眼昏花看错了,没想到之后陆陆续续又传出过几次这样的传闻。

    消息越传越邪乎,就有人说这是被妖灵藏起来的金子。

    晚上之所以能见到,是因为妖怪外出捕食去了,而到了白天,妖怪回来休息,这金子便自然被它遮蔽了起来。

    乌山是在一个说书人的口中听说的这个故事,故事中提到唯一能让那个妖怪睡着的东西,就是不死树的果实。

    一般人听故事到这里也只能作罢,但偏偏乌山的家里真有一棵不死树。

    而此时此刻,乌山就紧紧握着口袋里的那颗不死果偷看着对面。

    刚到疆国,她就发现这里和她在路上经过的那些城市很不一样。

    丰饶、富庶,几乎都能和她们蓬莱相媲美了。

    而进到都城内的时候,乌山注意到当地女孩子每一个人的手上都拿着一个青翠的圆环。

    “你们在做什么?”乌山问从院落里出来的那些人。

    “你是外乡人吧?”女孩子摊开手中的圆环说道,“这两天是我们这里的桃花祭,这叶环就是我们和心仪之人的缘分。”

    “缘分?”

    见乌山不懂,那女孩子便给她解释,当地的适龄男子,每年的桃花祭上可以到寨中的桃花树下求取自己的花环。

    同一株桃花树,同一年只能赐予一名男子花环,而他求到花环的这一年,心仪这个男子的女孩子便也可以到这株桃花树下求取叶环。

    花环仅一枚,叶环却可以有无数枚。

    待到仪式开始时,当地的桃花神便会降下祝福。

    手持同一株桃花树花环叶环的人中,若真有天定缘分之人,那届时两人手中的花环叶环便会发亮,两人也一定会被指引走向一起。

    “怪不得街上这人这么多。”乌山感慨。

    “那倒也不是,这花环叶环也没什么必要非得自己去取,无非是图个心诚罢了。”

    “仪式开始的时候,环在谁那儿就是谁的,”女孩子解释道,于是,哪棵树下排的人多,就自然证明哪个男子更受欢迎。

    “那你们这儿谁最受欢迎?”乌山出声打断。

    女孩子捂着嘴轻笑,“一会儿你进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女孩子说得玄乎其玄,乌山虽然对所谓缘分毫不在意,却对这世界上一切稀有之物颇为好奇。

    花环和叶环,如果真有她说的那么神奇灵验,那自己要是能拿到一对,那能卖多少钱呀。

    乌山告别了这个女孩子逆着人流而上,和女孩子说的一样,果然寨子里好几个种着桃花的院落外都排了好些人。而其中有一个院子,更是连门庭都要被踏破了。

    这应该就是疆国最受欢迎的男子了吧。

    乌山这么想着,从边上上去,躲到一片木林后。

    从高处往下看,院中的桃花树下围着一坛清泉,每一个进入的女孩子都要从树上摘一片灵叶下来扔进泉中。

    灵叶遇水结成环后回到女孩子的手中,每一个拿到叶环的女孩子脸上都不由浮现出欣喜的表情。

    虽然队伍很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排到头,但是看着跟在后面的那些女孩子脸上写满的期待就知道她们一点也不觉得辛苦。

    乌山看得出神,这时人群的队伍忽然晃动起来,只见一队人前簇后拥地出来,中间一个人最为端庄,羽扇挡着脸。

    原先好好排着的队伍被打乱,众人纷纷让出一条路让她进来。

    乌山正好奇这个人是谁,就听前后簇拥着的女孩子笑闹道,

    “你说钰会来吗?”

    “肯定呀,都说了这次公主也会参加,钰怎么会不过来?”

    乌山听着她们的对话,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疆国还有一个叫做祝息的公主。

    见到公主,原先排着队的女孩子们都纷纷跪了下来。

    祝息顺着阶梯向上,走到桃花树下。

    伸手朝着树上挥舞了一下,就见一片叶片缓缓飞下。

    祝息接过叶片放入池中,虽然动作很快,不过就算能骗过在场所有人的眼睛,却也骗不过乌山。

    跟着父兄走南闯北,乌山什么没见过,方才那一下不过是祝息的障眼法,真正扔进泉中的叶片分明是从她的袖管里抖出来的。

    随着叶片落入,池中很快凝结出一个青翠的叶环落入祝息的手中。

    紧紧握住手中的叶环,祝息脸上浮现的是和其他女孩儿一样的少女怀春般的娇羞。

    然而紧随其后,她却转过身,向着身后的侍卫说道,“她们的话,就不用排了。”

    侍卫听从命令开始将人向外驱赶。

    不仅是那些还没轮上的,甚至是已经拿到叶环的人也都被抢走了手上的叶环。

    叶环离开人后被扔在地上时立便刻如干枯的叶片一般化为粉屑,祝息看着其中一个被砸了叶环的女孩子说道,“这也是为你们好,若是真想寻段姻缘的话还是去别人那里试吧。”

    乌山是等祝息离开后才从树上下来的。

    此时的院子已经被祝息留下的那些侍从封锁,整个院子只留下了一个女孩子还在试图把自己那叶环的碎屑收拢起来。

    乌山走到女孩子身前蹲下,“别捡了,刚刚风吹,已经散去好些了。”

    “你不明白,同一个人就只能向一棵桃花树求取一次的。如果这次不成,我和钰就没有希望了。”

    乌山看着女孩子泪悬欲滴的样子,“……就算你收集齐了,或者一开始就没被砸碎,你的叶环也不会是匹配的那个人的花环的。”

    “为什么?”女孩子停手。

    “因为她刚刚拿到的叶环根本不是从这棵树上摘的。我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是什么,但是看你们公主如此确信的样子,她的那个应该才是唯一相配的。”

    ……

    乌山的话让女孩子终于忍不住情绪奔溃。

    她哭得是如此撕心裂肺,口中所说,皆是自己好不容易想有一次为自己努力,结果却连开始都没能开始。

    也许是感同身受,乌山想起自己这次跑出来,也觉得非常不容易。

    没有办法将她的叶环复原,但是要想帮她,却不止这一条路。

    “如果我能帮你呢?”

    ?

    看着女孩子疑惑的眼神,乌山没有解释,只交代她在这里等自己。

    跑到桃树下随意取了一枚叶片扔进泉水,乌山拿着换来的叶环追上了前面的祝息。

    祝息此时正在兴奋中,全然没有注意到后面过来的人。

    硬生生撞上去,乌山把祝息撞了一个趔趄,不意外的收获了周围一众女孩子的怒斥,

    “外乡人?”

    “怎么冒冒失失的,知道这是谁吗?”

    乌山抬起头,只见祝息也看着自己。

    若是换作平时,祝息当然不会善罢甘休,然而此刻她还急着去见公子钰,心思也并不在这里。

    “无所谓,外乡人,不用理会。”

    任由乌山还在地上连称不是,祝息带人离开,却不知道身后,乌山坐起来,手上赫然已是从她手上替下的那枚叶环。

    而在同一时刻,寨中的高台上,一个绾髻束发的男子正在把玩着手中的桃花环。

    环上的花形尚且含苞待放,男子摊开手,眼看着花环将要被吹动时,一个苗疆打扮的男孩子却从后面走了上来。

    “城里多少人想要和你这花环结成一对,你就这么扔了?”

    花环重新被握住,男子回头,“那少将军要是真觉得可惜,不如也去求个叶环试着和我的凑成一对?”

    男子的玩笑话苗疆少年不为所动,站到他的身侧,少年说道,“离公主她今天也没有离开过皇宫。”

    “我知道。”手指摸索着花瓣,男子的笑容中多了几分落寞。

    少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男子,伸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膀,没想到却被他侧身闪过,反手将花环塞了过来。

    “我是护卫,要这个做什么?”

    “就因为知道你是护卫,才把这给你的。”束发男子笑起来,将少年揽到自己的身侧,“反正你六根清净,冥顽不灵,不如就替我挡了这道厄,当是行善积德了。”

    “冥顽不灵不是这么用的。”

    “哈哈哈,别在意这种小细节了,”束发的男子爽朗地笑了起来,腰间的玉佩上面赫然刻着个“钰”字。

    两人打闹的时候,乌山也正走在回到桃花树院落的路上。

    风来起异香,珠翠点缀随着轻风微微摇晃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乌山抬起头,就正好望见了寨中楼阁上同样在望下看的太簇。

    作为外乡人,乌山问好了一切,忘了问桃花祭开始的时间了。

    而如今正午时分,正是桃花神的祝福降临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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