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爬山了，难得大家聚在一起，要不约个时间改天一块去？”大明提议道。
江白序思忖了下，估摸着最近安排，“看情况，有时间就去。”
苏沅低声问陈嘉柠，跟说悄悄话似的，“你想不想取？”
陈嘉柠当即拒绝，“我就不去了，我恐高。”
“山不斜的，跟平常走的路差不多。”苏沅温声劝着。陈嘉柠不是这里的人，想来爬这座山也是第一次。
陈嘉柠对爬山觉得很新鲜，但逃不过恐高的宿命，她连连摇头拒绝，“还是算了吧，我是真的怕。”
每个人都有过不去的坎，苏沅也不再勉强陈嘉柠。
爬山这事根据在场的每个人自身情况没有定下来时间。
陈嘉柠坐在一边安静地听着他们谈论学业上的事情，提到了读研，随后又提到了江白序家里的狗。
大部分话题都是围绕着大学生活里展开的，陈嘉柠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作为局外人，她对他们所描述的大学产生了向往。
但她也知道自己的实力所在，好的大学是痴心妄想，靠后的学校费钱也不喜欢。
话题引到陈嘉柠身上，江白序微微低着头看她，“你想考哪个大学？”
陈嘉柠瞬间沉默，与此同时，苏沅和大明也将视线转到她身上，她脑海里霎时跟搅和着一坨浆般，冷静下来后，她心虚地错开眼，“我还没有想好。”
大明摊开手靠在椅子上，“能理解，成绩越好选择范围越大。”
陈嘉柠是恰恰相反，属于成绩不好没得选择的那种。
聊完成绩，又聊论文选题，之后又聊回爬山。
本来是没拿定主意的，最后除了陈嘉柠恐高以外，其他三人一致赞同。
陈嘉柠比他们年纪小些，这次被排除在外，心里并没有隔阂。
在外面吃完东西，肚子有点撑，回去的路上陈嘉柠走得很慢。
天黑路近，陈嘉柠这次没说又看见什么了。
江白序将陈嘉柠送到家，和外婆打了招呼就离开了，绕路到家，大黄蹲在家门口等他回来。
月色柔和，少年唇边挂着笑意。
他转头，目光穿过那道水泥墙，抬眼间落在建筑物二楼亮起的房间，一道虚晃的人影短暂的出现，黑影被明亮的灯光完全吞没。
夜了。
陈嘉柠给自己制定了一个减肥计划，主要还是以控制食量和加强运动为主。外婆心疼陈嘉柠，但也知道她骨子里的执拗，在不影响身体健康的情况下，外婆理解但不支持。
在陈嘉柠坚持减肥的这个时间段里，外婆在饭桌上和她谈起了江白序和他朋友的事情，说他朋有多优秀，还说姜沅和陈菀菀很像，都是很优秀的人。
陈嘉柠正为外婆夸赞陈菀菀而觉得心里不舒服，外婆这时又说了句：她们都没有我们柠柠好。
一句话，偏心十足。
对于陈嘉柠来说，这种独有一份的宠爱，是只有外婆愿意给的。
不日，江白序带着大黄上门拜访，带了家里的果蔬，这边居民友好，浓重的地道风情，邻里间的走动赠家常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江白序来的那天，陈嘉柠在院子里扎马步，让身体排汗。
她大汗淋漓，鼻梁和人中的位置都冒着汗，脸侧稀疏的碎发一撮撮贴在脸上，模样狼狈却有股仿佛消不下去的精神劲儿，眼里的刚毅令人难以忽视。
四目相撞时，江白序礼貌地点头打招呼，之后便很自来熟地坐在院子里看手机，外婆则是拿着肉骨头给大黄。
各自手里都有事情，一直到午点，外婆在楼下厨房里准备午饭，江白序在旁边搭把手。
陈嘉柠本想抽空询问江白序怎么还不回家吃饭，转念一想，她不在的时候，江白序也是这么帮助外婆的。
陈嘉柠拿毛巾擦了把汗，挤进那还算宽敞的厨房里，她睫毛湿答答的，眼睛显得有点肿，“外婆，我来帮你吧。”
家里人多起来，就显得格外热闹。上了年纪的人经历过清静，对热闹总是分外疼惜。
外婆笑着说：“好，我去外面拿点前些天晒的萝卜，正好可以配上辣椒腌着下饭。”
外婆出去了，厨房里就剩陈嘉柠和江白序两个人。
论做饭，江白序比她熟练很多，油烟滋滋响，煤气烧的火温温的。
“你中午留在这里吃饭？”陈嘉柠鼓起勇气说明了自己的疑惑。
少年唇角挂着明朗的笑，“不欢迎？”
陈嘉柠在江白序那受过好处，外婆也多承他的好处，她又怎么会不欢迎他。
“随便你。”
陈嘉柠拿毛巾往脸上一抹，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冷冻过一会儿的水杯，冷冻过的冰水入口润喉，浑身毛孔仿佛都有一股寒气在往外钻。
江白序的目光转向她，“肠胃是热的，直接喝冰水对胃不好。”
陈嘉柠疑惑地看了眼江白序，少年一身清爽与她淋漓黏腻的模样截然相反，她言之有理地打趣他，“你们男生打完篮球之后不也这样，还好意思说我？“
“个别而已。”江白序将火关掉，腾出一只手拿走了陈嘉柠手里那杯特意放进冰箱里冷藏过的冰水，“去喝饮水机的水。”饮水机的水是温的。
陈嘉柠是个不喜欢受管制的人，她低眉瞪他，狠话不会说，别扭地说出了那句网上常见的怼人句子，“你家住海边的啊，管这么宽？”
江白序将她水杯放一边，继而起火，“我家可不就是住海边的吗？”
一瞬间，陈嘉柠硬是没有说出一句可反驳的话。
她攥了攥手，耐不住喉咙里的干涩，颇为忍辱负重拿了个新杯子去接饮水机常温水。
外婆待江白序跟亲生外孙差不多，一墙之隔，陈嘉柠清晰地听到了外和江白序的讨论声，外婆时而大笑，显然氛围和谐温馨。
按道理来说，如果是外婆和陈菀菀这般的话，她会嫉妒得发疯。
可是，现在这个人是江白序，他不是外人，她也不是外人。
她会觉得，自己就是处在这个氛围里的，即便没有说一句话做一个动作，但是依旧参与。
午餐时，三人坐在院子里，四四方方的木桌子放着两荤一素，很像影视里的寻常地道人家风范。
外婆拉着江白序说话，大黄蹲在地上啃肉骨头，陈嘉柠坐在一旁沉默地扒着碗里的饭。
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江白序的家人外出了，他是来专门来蹭饭的。
说是蹭饭，结果饭却是他自己煮的。
外婆说：“小白长大了，个子比阿婆高了许多，记得以前还是个萝卜头的样子呢。”
很多人都不愿意回忆起小时候有些窘迫的样子，而江白序淡然地笑着，并不否认。
外婆还提起了陈嘉柠跟江白序以前的事情，“以前柠柠嘴多甜，现在一心想着减肥，人也不怎么爱出去乱走了。”
陈嘉柠小时候喜欢玩，四处闲逛经常不着家。现在长大了，不但没有以前爱玩，性格也基本是反着来，简单来说，收敛了不少。
江白序对外婆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柠柠长大了，性格难免也有有改变。”
一个人的经历多了，性格必然是会被改变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除了爱。
陈嘉柠的生活里没有爱。
陈嘉柠承包清洗碗筷的工作，外婆吃饱饭后就带着大黄外出溜圈去了。江白序和陈嘉柠坐在院子里，两人不紧不慢地，氛围隐约僵硬。
陈嘉柠在减肥，要想吃饱饭就得多吃蔬菜。一碟蔬菜基本都是她吃的。她觉得自己吃完整个人都变绿了。
江白序吃完碗里最后的饭，将碗筷放桌上，似是随口一说的平淡语气中夹着丝丝晦涩祈求，“明天周六，你想去爬山吗？”
陈嘉柠恐高。
他又说：“上次我跟朋友去，那座山不陡，山顶风景不错。”
即便如此，陈嘉柠还是不想去，“爬山多没意思，上面那么多虫子。”
“其实也还好，做好防护措施。”江白序换了一个突破口，“爬山也有助于减肥，还可以看风景。”
陈嘉柠乐忠于新鲜事物，怀揣着好奇心和探知欲。
前者后者都使陈嘉柠陷入徘徊之中，她踟蹰许久，犹豫地用着质问的语气问江白序，“真的能减肥？”
江白序向她点头。
陈嘉柠做好决定了。
一锤定音。
周六这天，江白序如约而至来接陈嘉柠。
陈嘉柠刚吃完午饭，外婆见江白序来了，就去催促陈嘉柠。
酷暑蒸腾，夏日炎炎，山里虽然有阴凉处，但紫外线很强，在外跑一圈回来肤色都得黯淡几分。
陈嘉柠穿上自己带来的防晒衣和遮阳帽，全副武装后带上水瓶就随江白序一块出门了。
两人要坐车去山脚下，出租车内开着空调，陈嘉柠拉开防晒衣拉链透气，窗口紧闭，车内有汗液味和皂香混合的气息。
江白序从包里拿了瓶驱蚊喷雾递给陈嘉柠，“等会儿下车的时候往身上喷几下。”
驱蚊喷雾上字眼明显，陈嘉柠接过道了句谢。
随后，江白序又递给陈嘉柠一个防虫手环。
防虫手环很小巧精致，绿色的，是个很素的圆圈，没有任何的装饰品，不说这是什么还真猜不到这是个防虫手环。
“姜沅说这个防虫手环效果不错，你试试看。”
“啊……谢谢。”陈嘉柠没想到，爬个山还要准备这么多东西。
陈嘉柠想要将防虫手环戴上，可怕的是她的手腕过于粗，根本挤不进去。而防虫手环大小是固定的，没有卡扣。
她微微皱起眉，烦厌里带着几分自卑。
正想要把防虫手环还给江白序的时候，江白序忽然递给她一枚护手霜，“擦一下好戴进去一点。”
护手霜可以让皮肤湿润，有润滑的效果，五指并拢一缩，防虫手环也就套了进去。
陈嘉柠心一喜，眉头舒展来，她拧好护手霜的盖子递给江白序，“你这人怎么什么都能掏出来？”
江白序看了眼她，笑了笑没说话。
这个年纪的女生似乎很容易对心细的异性产生男女之间暧昧的情愫，陈嘉柠也能感受一点，她也直视这种悸动的感觉。
“像你这样的男生，放在我们学校怎么也得是校草级别的人物。”
“我？”江白序看着陈嘉柠，“我什么样？”
陈嘉柠很实诚，“长得还不错，脾气也还不错，烧的菜也很好吃，喜欢小狗，对了，会打篮球放在学校里是加分项。”
“听起来很完美的样子。”
“当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你就被扣了十分，因为你自恋。”说完之后，陈嘉柠没憋住笑出声。
江白序睨眼她，默默地看她不知道联想到什么，笑得眼睛弯弯，长开的面容里残留着那时的青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