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柠目睹车祸事件后的后怕慢半拍地出现后遗症。
连续两个晚上，陈嘉柠夜里都是在梦中惊醒，只有在白天时才能睡得安稳。
外婆知道之后，以为是陈嘉柠水土不服，就按风俗准备了辟邪的药草挂在门口。
这两天陈嘉柠一直在盼着，盼着陈正桦跟赵秋华送陈菀菀去夏令营后想起来把她接回去看医生，想着陈菀菀不在的时候，他们能对她关心一点。
直到外婆推门而入，告诉她，陈正桦和赵秋华想让她在这住一个暑假。
说是想，听着还有给她选择的余地。实则他们早就做好了决定。
“柠柠，住外婆这也挺好的，你还可以多陪陪外婆说话。”
“好，外婆。”
在外婆这里，陈嘉柠才会感觉到自己被重视，留下，自然也是心甘情愿的。
江白序来看外婆的时候，外婆就说起了陈嘉柠晚上失眠的事情。
想着找个同龄人上去和陈嘉柠说话谈心，可是方圆几里，大多姑娘小时候都被陈嘉柠欺负过，外婆不好意思去麻烦人家。
江白序虽然长陈嘉柠几岁，但是幼时两人关系却好。能做上朋友的两个人，必然有一方身上有值得欣赏的点。
“小白啊，要不你帮阿婆上去开导开导柠柠，外婆年纪大了，孩子还小，有些话就不愿意多说。”外婆说。
江白序无声地笑了笑，“阿婆，我一个大男人上去不太好吧。”
“阿婆信你，在阿婆眼里，你也还是个孩子。”外婆笑眼眯眯的。
邻里亲，阿婆信得过江白序。
江白序考虑了番，上楼去看陈嘉柠。
床板今天下午才送来，陈嘉柠近两日都在睡地铺。
江白序敲门进去的时候，就见席地而坐地陈嘉柠面对着桌子上的镜子，一动不动地在发呆。
这里是女生的房间，江白序不好多待。
江白序直白地说道：“外婆让我来看看你。”
他也是开门见山地问，“你怎么回事？”阿婆说，陈嘉柠是跟他出门那天晚上回来就这样的。
陈嘉柠摇了摇头，“我没事，不用担心。”
“我只是个外人，没什么好担心的。”江白序看了眼窗外，窗口对院子，“我是不担心你，但外婆担心你。”
江白序思来想去，也没弄明白哪里出了问题，半晌，他说：“是不是那天我说错了什么话了？”
陈嘉柠依旧摇头。
“难不成你真看见鬼了？”
一语点破，陈嘉柠面上一僵。
江白序故作惊异，“真看见鬼了？”
陈嘉柠递给他一个无知的眼神，她又不是妖魔鬼怪也不是神仙，哪里会真的看见鬼。
一切，都是她凭空想象出来的。
臆想的东西，也会觉得可怕的。
“反正我是个外人，你跟我说说你的鬼故事，让我听听有多吓人。”江白序摆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
有些东西藏在心里会觉得很难受，陈嘉柠是清楚的。
她看着江白序，不出意外的话，过了这个暑假他们以后再见的机会很低，以后她再来外婆家指不定他在学校专研什么或者谈恋爱或者其他的。
陈嘉柠将桌面上的镜子放倒，调整好坐姿， “你不是想知道我左边的耳朵为什么听不见吗，这件事还得从三天前说起。”
三天前发生的事情，陈嘉柠述说时情绪很平稳，看着是毫无波澜，实则话语里透的艰涩说明了问题所在。
讲完后，陈嘉柠吸了吸鼻子。
江白序站在一边靠着墙壁，心情似乎有些惆怅，“那确实是挺让人难过的。”
心疼她心理受创没人在意，心疼她总是被忽视，也心疼她，“喜欢”别人。
“我亲眼看到她倒在我面前，而我……差一点就能把她给拉回来了。”
“这不是你的错。”江白序抬起手，抵到她头顶触碰到翘起来的发丝，他忽地把手收了回去，他低声道：“当时的你，已经很勇敢了。”
有伸出手去拉人的勇气。
心理阴影带来的难往肚子里咽。
她才高二。
陈嘉柠扶着额头，整张脸都有些泛红，顾及江白序在，她难受地憋着泪。
人面对生死的时候，总是脆弱的。
隔着两米远的距离，江白序低沉的嗓音不疾不徐传到她的耳朵里，“已经尽力去的事情，就不要感到遗憾了，已经过去了。如果那个人是你的长辈，她也一定希望你不要害怕，好好学习，人在成长中总是要向前看的。”
陈嘉柠心静了下来，无声地流着泪。
江白序朝她走进，手搭在她头顶上以作安抚，另一只手从纸盒里抽了两张纸巾塞在她的手心里。
那么近的距离，隐约能感受到跳动的心脏。
陈嘉柠看向江白序，一双湿漉漉的眸中情绪交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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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开导，陈嘉柠又重获新生了，外婆欣喜不已，一个劲儿地猛夸江白序。
夜色上头，圆月当空，几人坐在院子里聊天。
隔壁家的阿婆来串门，跟外婆聊得很好，陈嘉柠偶尔会被问上几句。老一辈的总是爱问在哪个学校读书，学习成绩如何。
陈嘉柠在柏松高中上学，柏松高中升学率高，在当地很有名，而她的学习成绩，在学校里是个例外。
被问到学习成绩，陈嘉柠只是笑着没说话。
阿婆转头就和外婆说：“我记得小菀菀，那孩子从小就嘴甜，小时候可讨喜了。你问问秋华什么时候有空把小菀菀也给带回来。”
外婆说：“他们工作忙，柠柠现在来陪我，我就觉得挺讨喜的。”
陈嘉柠前一秒还在为阿婆提起菀菀感到郁闷，后一秒就为外婆替她说话感到愉悦。
江白序低头看了会儿手机，像是在回消息，过了会儿，他问陈嘉柠，“要不要出去吃东西？”
他们已经吃过晚饭了。
“宵夜啊……”陈嘉柠犹豫了下，想吃，但要减肥，话锋一转，她说：“我没钱。”
“我请你。”
“……”
江白序起身跟外婆说明，“阿婆，我跟柠柠去巷口，大明跟苏沅他们也在。”
外婆跟阿婆聊得热火朝天的，“你们去吧，早点回啊。”
“好，外婆我们走了。”
巷口离得不远，估摸是走了一百多米就到了。
巷口摆了许多宵夜摊多是本地的海鲜，汇城靠海，祖辈都在这，对于海鲜的做法本地人颇有研究。
陈嘉柠经常嚷着减肥，江白序把她带到这更像是在考验她的自制力，她忽然感到后悔，后悔她没追问来什么地方。
现在，她人是要馋哭了。
减肥这种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过程是漫长的，陈嘉柠按捺着自己垂涎的胃口，一路忍着。
江白序来到目的地后和朋友汇合。
坐着低头看手机的男生个子感觉很高，手机蓝光映在脸上，依稀能看见他的鼻梁很挺。
另一个则是个女孩子，长得很漂亮，即便是素颜，但放在人群里也很出众。
“介绍一下，这是周阿婆的外孙女，陈嘉柠。”江白序向在场的二位介绍道。
大明调侃道：“还以为是女朋友呢。”
江白序扯了扯唇，没接话。
苏沅帮忙倒了两杯饮料，抬眼看了看陈嘉柠，眼神有种邻家大姐姐的亲切感。
陈嘉柠觉得在苏沅面前，自己太像一坨东西了，迎上苏沅温和的目光，她附和地僵硬地笑。
苏沅身上有一种文雅，她柔声道：“嘉柠，你在这待多久，以后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玩。”
“可能是到暑假结束的时候。”陈嘉柠很不好意思地说。
苏沅若有所思地点头，“那时间还算充裕，这样吧，我加你个联系方式。”说着，苏沅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扫码界面。
陈嘉柠两手搭在腿上，默默地说道：“姐姐，我没手机。”
高中管得严，学校里不允许带手机。陈正桦跟赵秋华怕玩手机影响学习，买手机这事没人提。包括陈菀菀。
“这样啊。”苏沅问，“你还在上高中吗？”
陈嘉柠点头，“开学就高三了。”
苏沅说：“那得把重心放在学习上了。”
陈嘉柠连连点头，这时候，坐在她旁边的江白序用手肘碰了下她的手臂，“菜单贴在墙上，你看看。”
陈嘉柠看向墙壁，多是海鲜烧烤这类的，有清凉甜品，但有糖分，晚上吃更容易胖。
她为难地说：“不吃了吧。”
江白序看着她，感觉她有点不舍，“没事，我请客，怕什么？”
“我减肥。”
“……”
几人就是出来吃宵夜聊天的，陈嘉柠这不能吃那不能吃，也不能让人家在边上看着吃。
“椰奶喝不喝？”江白序问陈嘉柠。
汇城的椰奶都很纯正，椰奶本身营养价值高，对人体有好处。
陈嘉柠犹豫了下，很勉强，“喝一点点。”
水果不会长胖，加了椰奶跟所售卖的水果捞无二，四舍五入，也算是个清凉甜品。
苏沅课外兼职模特，不敢多吃，她对陈嘉柠说：“你现在这样子挺可爱的，减不减都没关系，身体最重要。”
“我想变瘦，最好跟你一样瘦。”陈嘉柠坚定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苏沅无奈地勾唇，“胖的人想变瘦，瘦的人想变胖，死循环。”
烤鱼端上桌，江白序给陈嘉柠拿了个小碗夹了几块，烤鱼鱼刺少，鱼肉外层有点焦，内层很鲜美。
“要不要吃？”
陈嘉柠最爱吃鱼了，陈菀菀不爱吃，很多年饭桌上都没有鱼，只有在外婆家或者跟朋友在外面才会吃到。
她点头如捣蒜，江白序把碗放在她面前了，她才想到要减肥。
“我今晚再胖两斤怎么办？”说这话的时候，陈嘉柠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将碗端起来。
江白序往她碗里夹了块鱼肉，“我负责行不行。”
陈嘉柠顿了下，微微惊讶地看着江白序，他目光递过来，她顿时就觉得他方才说话没走心。
只有随意说出来的话，眼神才能这么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