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线

    闫鹏没空搭理张锋和陆廷宇,他在忙着搭一条新的线。某部部长年龄到了,新的接班人至关重要,各路人马都在博弈,想要拿下这个重要位置。

    用陆伯父跟闫老太爷吐槽的话来说,自家儿子跟闫鹏比,差得太远,一个还忙着跟各路人马别风头,想在京城里扬名立万,一个早已运筹帷幄,脑子里都是近十年经济走势。闫老太爷自然也要贬低自家孙子几句,夸夸陆公子。

    陆伯父最后苦笑着轻描淡写说了句:“唯一的优点就是还算听话。”偏偏这一点正落在闫老太爷心坎上,拍着大腿说:“这不就是最重要的吗?廷宇咱们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孩子。”一声叹息,还恨恨地瞪了闫鹏一眼。闫鹏完全就是无语,夸也是你们,损也是你们,我能怎么样?还是只能保持微笑。

    原部长是现任“一号”的人,现如今谁要上,都得要“一号”点头才行,而且他的意见很大程度上代表了政治风向,闫鹏十分谦卑地去拜访了这位童年时相熟的“李伯伯”。

    这些顶级大佬们轻易是不会聚首的,以免有风言风语传出。闫鹏这样的小辈随意找个借口上门则是小事。说起来成年后他也在各种场合见过“李伯伯”,但都是正常社交,两家未曾有过直接的利益往来。

    “一号”和陆伯父一样,出自普通家庭,但家境比较好,清华大学毕业的工程师,53岁就坐上了重要位置。不同于尚伯父的慈眉善目,陆伯父的短小精悍,他有着西北汉子的壮实身材,严肃的外表,眼角下垂,内敛持重。

    先还气氛很好,但当闫鹏看似不经意地起了个头,“一号”一抬眉,目光变得严肃,又带点探究。眼神扫过来,那种实实在在的威压,让闫鹏也一时语结,似乎自己所有的心思,包括陆、闫两家所有的活动都无所遁形,被对方牢牢掌握的感觉,甚至有一种班门弄斧的心虚。

    然而也就一恍神,他大大方方地笑着说:“李伯伯,您别怪侄儿大胆,我就是做进出口贸易的,肯定得搞好关系,所以想打探下风声。您要觉得我越界了,那侄儿转头就走。”

    “一号”这才神色和缓了几分,说:“你这孩子,海关就海关,还管到部里啦?”

    闫鹏平时高冷,这个时候就装傻卖萌了:“这不都是从上往下嘛,按常规说,老冯这次下了,”被“一号”瞪了一眼,他赶紧改口,“冯老,冯老下了,排位的话该孙副部长上,但现在杨立的呼声也很高呢,不知道您怎么看呢?”

    “一号”喝了口茶,眼皮都没抬,哂笑一声:“小孩子家家的,不要妄议国事。”

    闫鹏眼看套不出话,只能打感情牌:“李伯伯,来之前我爷爷说他这两年身体不太好,没怎么出来,您要有空,请一定去家里聚聚。”

    “一号”露出微笑,也感叹地说:“等这阵子忙过了,我一定去。帮我转告闫老,要保重身体,今年阅兵他没能来,我非常遗憾。”

    闫鹏心想,多事之秋,爷爷韬光养晦,自然不会去什么阅兵场或者国宴,让人试探陆尚之争中闫家的立场。他嘴上附和着:“爷爷也说,您带领的这届班子不管是经济、政治、文化,还是人民生活水平都有大幅度的提高,真的是有目共睹!可惜任期有限,不然他一定支持您继续留任。”

    “一号”笑了:“这可不像闫老说话的风格,你自己发挥的吧?哈哈哈。”神情倒是挺愉快。

    闫鹏心里一动,有点怪异的感觉,但没来得及细想,毕竟要打起所有精神应对面前的大佬:“都是心里话,嘿嘿,李伯伯,孙老前几天还约我跑马呢,您看......

    “一号”微微有点不快:“他一个公务人员,约你去这些享乐腐化的地方,也不注意影响。”

    闫鹏一边辩解,一边脑筋飞快转动:“也没有,就是去熟人的赛马场,锻炼锻炼。”

    之后两个人都不再提,临走时,“一号”说了句:“你回去代我给闫老问声好。”

    闫鹏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答应了。一出门就招呼“去老宅”——孙维扬是上不了了。

    本来闫鹏就看不上孙维扬,这个人年龄、资历倒是够了,拿腔拿调、自以为是,被闫鹏明里暗里收拾了几次,才明白了合作双赢的道理。不客气的说,单经过闫鹏给他的好处,在北京都能买几栋别墅。通过闫家,他也投入了陆党。但“一号”的意思很明显,要上的是杨立。

    杨立是基层上来的,做事锋芒毕露,业绩突出,在他手里破过很多大案,随时把“原则”、“D性”挂在嘴边,得罪过不少人。但也正因为这样,他很受尚伯父器重,数次越级提拔,实打实的尚党。

    本来闫鹏以为“一号”和陆伯父出身接近,私交一向也不错,还做过同事,会更倾向于陆家上位。尚伯父为人看似亲和,骨子里还是带着二代的傲气,和“一号”不是一个路子,没想到恰好相反。

    “看来尚伯荣是花了大力气,跟李厚山搭上了路。”闫老爷子也皱起了眉头。

    “早先我就跟您说了,咱们家跟尚家三代都有点交情,何必要搭陆家这条船。”闫鹏忍不住埋怨了两句。

    闫老爷子估计心里也有点后悔,嘴上还是没认,一瞪眼:“那我是为了谁?陆家盛现在比尚伯荣排名更靠前。你大哥在他手底下,紧跟他有错吗?”

    闫鹏冷笑:“现在什么时代了?您难道真觉得闫鲲这一路升官是他干得好?”

    闫老爷子气得胸口起伏,一拍桌子:“我就知道你一直心有怨言,也不想想当初我要送进体制的原本是你,是谁为了个戏子自断前途?包括现在,又为了个女人拒绝联姻,闫鹏啊闫鹏,最让我失望的是你啊!”

    这番话,老爷子自觉说得情真意切,字字血泪,殊不知落在闫鹏的心里,却只是伤口上撒盐。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闫鹏同我转述这一切时毫不掩饰,眉目带煞,冷笑着说:“我跟他说,正因为我走错过路,才不想再让自己后悔。”

    我能想象那暴风骤雨的场景,眼前的他余怒未消,可想而知老爷子又是何等暴怒。我伸手抚过他紧蹙的眉间,他先是下意识想避开,但我举止温柔又坚定,他也就任我手指细细来回摩挲。往返几次,他神色稍稍松缓了些。

    我叹息道:“都是气话,别放在心上。你想想闫家还有那么多资源不如你的兄弟,譬如闫鸷,你又何必怪爷爷偏心?”

    他愣了愣,完全没想到我提起的这一茬。

    我又接着说:“你为闫家出的力,爷爷又哪里不清楚?就算不赞同,也没有强迫你按他的想法做,我已经很感激了。”

    闫鹏沉默半晌,把我的手从额上拿下来,握在手心,低声说:“我以为你会生气。”

    我抱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前:“他只是觉得,你可以跟圈子里的人一样,一明一暗,大家心知肚明,又相安无事。”

    他嗤笑一声,把我的脸抬起来,眼神郑重:“什么相安无事?这种混乱的家庭,肮脏事太多了。雪嘉,我爱你,就不想你受一点委屈,再说了,”他一挑眉,“我闫鹏做事难道还要靠女人?那才是真的丢脸。”

    我就知道,他什么都明白,包括我想过接受的假结婚,是他不能接受,怕我以后受委屈会离开他。我也什么都明白,一时的接受会留下隐患。

    我清楚记得,当时他还疑惑地说了句:“‘一号’的态度我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又说不清楚。”

    “你怀疑他不是真的支持尚家?”

    “有可能,”他又忍不住眉头紧锁,闫总帅气的脸上第一条皱纹肯定会是眉间的“川字纹”,“算了,说不清楚,等爷爷和李厚山会面后就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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