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阱

    江纵如返工第一天,就被老板恭恭敬敬请进办公室了。

    于总:“纵如啊,你老实跟我说,你跟「如你」那边什么交情?”

    江纵如:“啊?怎么了?”

    于总脸上的笑都快堆不住了:“「如你」第四季度来了笔大预算,说有意向要跟我们合作,还点名由你负责对接,说说看,你是怎么办到的?”

    江纵如想起上次吃宵夜,她顺嘴跟凌缙深开的玩笑。

    没想到他真当真了。

    “也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就是他们公司其中一个投资人跟我是同乡兼同学。”江纵如只好拿出万能的同乡兼同学公式。

    于总面露质疑:“不会吧,同学的面子这么大?”

    江纵如:“我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只是听他提过下半年要扩大宣传,大概就是顺便照顾我的业绩吧。”

    于总下巴都惊掉了:“顺便?你知道这个顺便多大吗?”

    江纵如:“多……多大?”

    于总从桌面翻出一张预算表,江纵如拿到手里看了看,认真数了下后面的零:八千万!足足八千万!是谷隽合同金额的四倍!

    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凌缙深疯了吧。

    于总还在唠唠叨叨,让江纵如一定要把项目拿下来之类的话,她却只觉得太阳穴突突,打断道:“您先等等,我出去打个电话。”

    凌缙深接了电话:“嗯?怎么了?”

    江纵如:“凌缙深你疯了吗?单个季度投这么大笔预算,评估过风险吗?”

    凌缙深不以为然:“哦,吓我一跳,还以为什么事呢。放心,这不是我决定的,董事会一致通过的。”

    江纵如:“要不你们再考虑考虑?”

    那头沉默了一下:“这样吧,我让老王来接你,来我办公室详谈,行吗?”

    江纵如:“行。”

    她火速整理了一份历年来各大平台的宣传投入与产出数据,以及此前合作过的一些品牌案例,赶到楼下,老王已经在等了。

    「如你」这两年风头正盛,在江城最繁华的CBD拥有一整栋大楼。江纵如经秘书带路,乘电梯直达顶层,走廊最尽头就是凌缙深办公室。

    只见这人懒懒地歪在沙发椅上,正对着窗外的江景出神。早上出门还没有的金丝眼镜,这会儿端端地悬在鼻梁上。一身西装笔挺,五官如艺术品般精湛。

    衣冠禽兽。

    江纵如脑海突然浮现这几个字。

    “稀客,请坐吧。”他见她进来,笑眯眯地转过身来。

    稀个鬼。

    江纵如拉开椅子坐到对面,从包里拿出电脑和资料,刚准备进入正题,就见这人起身走了过来,手搭在她椅子后背上,斜斜地往她身边靠。

    “你正经点。”她按捺住脾气。

    “没有不正经啊,不是要看数据吗,不走过来怎么看?”他作出一脸无辜的表情。

    江纵如拿他没办法,只好无视这人都快跟她贴一起的事实,继续分析道:“如果单季度投入八千万,一年就要投入三点二个亿,这还仅仅是短视频平台。再加上传统媒体、线下推广,这笔数额实在太巨大,对于一个新兴品牌来讲,风险过巨。”

    “嗯嗯,继续。”凌缙深又靠近了点,鼻息若有若无地撩拨。

    “我不知道你们是出于什么考虑,但仅仅从短视频领域来看,市场是消化不了这么大的盘子的,也就是说,如果执意要投入这么多,很可能绝大部分都是无效宣传,甚至可能造成负面影响,给用户一种骚扰营销的体验。”

    “嗯。你说得对。”他开始有意无意碰触她,脸颊与脸颊相贴,扰得江纵如心烦意乱。

    “这是我们之前合作过的一些护肤品牌的数据,这几个牌子都拥有非常丰富的投放经验,我认真分析过他们的数据,成本预算远远不及三点二亿的规模。”

    “我看看。”他在触控屏上滚动几下,眼睛却飘飘忽忽往她脸上扫。

    “而且,即便是轰炸式投放短视频,也不必要付出这么多成本,现在除了头部主播需要坑位费,绝大多数中小主播都能接受佣金合作的形式,我建议可以提升佣金合作的比例,降低风险。”凌缙深撩起她一绺头发,在她耳边轻扫起来。

    江纵如彻底恼了,她把资料往前一推,嗔怒道:“有完没完?是不是想亲我?那就亲完再谈。”

    凌缙深嘴角的笑意都快压不住了,他厚脸皮地道:“这可是你说的哦。”

    说罢,便探身过来,吻上了她的唇。

    干!这都什么事啊。

    江纵如被这记吻搅得猝不及防,正犹豫要不要推开他,忽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回过头,见刚刚引她上来的女秘书,正端着一杯茶,呆若木鸡地站在门口。

    凌缙深细笑一声,若无其事地站起来道:“进来吧。”

    秘书怔了一下,飞快地放下茶,走了。

    江纵如是真的生气了,她板脸坐着,不说话。

    凌缙深过来牵住她的手:“好了,我错了,这不难得有机会逗你吗?”

    江纵如:“逗我好玩吗?”

    凌缙深:“不生气的时候还是很好玩的。怎么办呢,刚刚那个小芸,是我们公司最八卦的,我猜不到下班时间,这事就在公司扩散开了。”

    江纵如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凌缙深你今年几岁了,三十老几玩这种把戏恶不恶俗?”

    凌缙深笑意盈盈:“是有点,但我忍不住怎么办?”

    江纵如瞪他一眼,咬牙切齿地道:“有病。”

    凌缙深:“是是是,我承认我有病,不过,说正经的,你觉得预算规模控制在多少比较合适?”

    江纵如按捺住情绪,认真地答道:“我来的时候算过了,参考目前我手头的转化数据,和其他品牌的投放规模,建议单个季度控制在两千万左右。”

    凌缙深点点头:“嗯,不错,跟我预想得差不多。”

    江纵如疑惑地看向他。

    他突然扑哧笑出了声:“江纵如,你听过画饼吗?”

    江纵如瞬间明白过来了,见鬼的预算八千万,全是骗人的。她现在觉得这人嘴里就没一句实话,这一早上把她耍得团团转,王八蛋一个,她再信他就是狗。

    她飞快地收起电脑和资料,起身就要走。

    “还真生气了?”他从后面抱住她,将死皮赖脸发挥到极致。

    “凌总麻烦你自重点,我们只是普通合作伙伴。”她试图挣开他。

    “是吗?普通合作伙伴会睡一起吗?”他贴在她脖颈处,嘴唇有意无意地触碰她。

    “凌缙深你这下流样子跟谁学的?”江纵如被他撩拨得十分难受,既生气,又心痒。

    “无师自通。”他走到她跟前,面对面站着:“你猜得没错,我们本来就没打算投入这么多,只是想测试一下市场的反应,以及营造一下在业内的影响力。光是今天早上,就有好几个公司在打探虚实,这个消息传出去,足够对手公司忙活了。怎么样,这波无本宣传可还行?”

    “老狐狸。”江纵如没好气地道,亏她还真的担心他会赔得血本无归。

    对于这个评价,他不置可否,这几年商海浮沉,什么奇奇怪怪的事都撞见过,没点心机早被生吞活剥了。不过他倒是有些吃惊,江纵如对这八千万的反应居然会这么大。

    他终于放过她,重新坐回椅子上,敛住笑容道:“话又说回来,我亏不亏本,关你什么事,你为什么这么着急?”

    江纵如语塞,作为乙方代表,火急火燎劝甲方降低预算,的确有违常理。

    她措辞半天,只好说:“这不很正常吗,你毕竟是我的同学兼同乡,还有过一些交情,作为朋友也必须来劝上一嘴。”

    他加重语气道:“是吗?难道你不该为了这笔提成,反倒劝我追加预算吗?”

    江纵如白他一眼:“我像这么唯利是图的人吗?”

    凌缙深往椅背上一靠:“是了,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点。”

    江纵如:“什么?”

    凌缙深:“你明明不是贪财逐利的人,当年,为什么要跟我分手?”

    还是绕到这上面了。

    “分手以后,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突然说出那种话,说实话,还挺伤自尊的。”

    这是她第一次听他正面提及这段往事。

    “对不起。”她低下头道。

    “差不多有两三年时间吧,我几乎每天都沉浸在巨大的愤怒和委屈中,不明白,无论如何都想不通,气到想砸东西,想跑到你面前问个清楚。”

    “可是时间越往后,我对你越恨不起来。我反反复复拼凑我们在一起的点滴,倘若你是个贪图钱财的女人,打从一开始,就不会跟我在一起,对吗?”

    江纵如默默地听他陈述,内心翻卷一片巨浪。

    那几年里,他一定受尽了煎熬。

    “江纵如,抬起头来看我。”他用了一种接近命令的语气。

    她只好抬起头注视他,胸口一阵钝痛,呼吸不畅。

    “你是怕拖累我,对吗?”他终于问出了这句话,如同钢珠落地,其声朗朗。

    江纵如强压住心头的惊涛骇浪,掏出她的拿手好活,企图用胡说八道蒙混过关:“凌缙深你就是恋爱谈少了,根本不懂女人,谁结婚不得考虑个经济实力啊?”

    凌缙深目不转睛地逼视他,眸底冷冽,从牙关中挤出几个字:“江纵如,别试图蒙混。”

    江纵如定了定神,继续胡说八道:“谁蒙混了,你出门问问,谁不想嫁个高大帅气又多金的丈夫,有江景豪宅不住,难道去挤出租屋吗?”

    凌缙深神色阴沉,面色蒙上一层薄怒。

    两人无声对峙。

    可没过多久,他又突然松懈下来,坦然一笑道:“那正好,我现在总算高大帅气又多金,还恰好有江景豪宅,江纵如,你可以重新考虑我吗?”

    我靠!原来搁这儿等着呢!

    江纵如被这波骚操作绕进沟里,脑回路都不够用了。半晌,抱了个拳:“我还有事,先回公司了,告辞。”

    凌缙深看她仓皇逃跑的模样,突然想起大二的一个夜晚,两人一块去海边游玩,沿着海岸线赤脚漫步,细软的白沙顺着浪潮绵绵涌来,明月高照,海风习习,两颗心像帆船一样迎风鼓荡。

    他从那夜起就立志要娶她。

    今天再立一次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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