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妻

    合众娱乐几乎毫无悬念拿下了「如你」项目,虽然最终金额只剩四分之一,但仍是本季度最大的订单,而约定条款之一,是江纵如必须作为乙方代表,亲自驻点甲方公司一个月,充分相信了解品牌特性后,量身制定宣传方案。

    很难说这是公心还是私心,不过作为甲方,提出这样的要求倒也合情合理。

    于是,这段时间,江纵如不得不跟凌缙深同吃同住同上班。

    不过总算他大发慈悲,给她安排的办公地点是普通员工的格子间,跟他那间望江大办公室不在同一层,平时也是各忙各的,并没有特殊照顾。

    可那又怎么样呢,打从她来到「如你」的第一天,整个公司都在疯传,这位就是凌总的女朋友,还有人看到凌总在办公室跟她接吻。

    嗯,秘书小芸,果然是个大喇叭。

    这让她在「如你」获得了寻常乙方难以享受的尊重,当然也带来了一定的困扰。比如每到午休时间,就有好几拨人过来八卦。

    “你跟凌总怎么认识的?”

    “听说你们是青梅竹马?”

    “凌总私下里是什么样的,他在公司怪高冷的,我们都不敢跟他说话。”

    啊?凌缙深跟高冷有半毛钱关系?

    江纵如对此类好奇心啼笑皆非,只能采取打太极式回应,反正一口咬死跟凌总只是同学兼同乡就对了。

    这天下午,刚从生产线回到办公室,就见到一个长相美艳的女子坐在她的工位上,周边同事纷纷向她投来“祝你平安”的同情目光。

    她当下明白过来,必然是凌缙深的“风流债”。

    于是忍不住细细打量那女子,是一张富有侵略性的脸,眼睛、鼻子、嘴巴,五官每一处都流露出骄矜的美,极漂亮,也极危险。

    她深吸一口气,第一反应是——打电话叫凌缙深自己来处理。

    毕竟依着她的性子,可干不出为了一个男人在办公室跟另一个女人吵架的事。

    这么想着,便也这么干了。

    江纵如并不跟那女子正面冲突,只是当着她的面,给凌缙深打了通电话。

    “凌总,能劳烦您下来一趟吗,这里有一位女士,我想应该是来找您的。”

    凌缙深那头愣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沉声道:“好,你先别理她,我这就下来。”

    那女人显然没料到这一招,哂笑着从工位上站起来道:“我还以为凌缙深看上个什么人,原来是个怂蛋。”

    江纵如浅浅一笑:“您过奖了,我只是代表合众娱乐来这里观摩学习的,凌总看上的不是我,是合众的实力。”

    那张美艳的脸凑近了来,几乎都要贴到她的鼻尖:“怎么,不敢承认吗?”

    江纵如一脸迷惑:“承认什么?”

    那女人的表情越发尖刻:“难道你敢说,他没有喜欢你?”

    江纵如:“凌总一会儿就下来,要不您亲自问他?”

    女子凌厉的双眸中飞快闪过一抹失落:“我找了他半年,他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你一通电话,就可以把他请下来?”

    江纵如心中涌上一丝异样的情绪,她大概猜到这女人是谁了。

    “您是雅韵的孙总吧?”她问。

    “你怎么知道,他跟你提过我?”那女人的语气中竟有一些惊喜。

    江纵如在心中长叹一声,忍不住泛起一丝同情,众生皆苦、有情皆孽,爱而不得便是谁都逃不脱的劫。

    她和凌缙深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爱而不得?

    “凌总没有跟我讨论私事,是我自己无意间听到的。”江纵如只得这样答道。

    “那你还听到什么?他是怎么说我的?你快告诉我。”那女人骄矜的脸上,竟流露一丝恳切。

    江纵如实在没法告诉她,凌缙深提及她时是怎样的漠然,正想着要怎么绕过去,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你想知道什么?我来告诉你。”

    他终于来了。

    办公室的吃瓜群众,立马切入工作状态,敲键盘的敲键盘,点鼠标的点鼠标。

    倒是这位孙总的目光,在见到凌缙深的一瞬间就被点亮了,她那锐利的骄矜顷刻化作柔软,好像只要他肯见她,她就可以原谅一切。

    哎,孽缘,江纵如心想。

    凌缙深踏入办公室,脸上是森冷的阴郁,目光飞快地扫了江纵如一眼,确定她没事后道:“孙总,好久不见,既然是来找我的,就去我办公室吧。”

    说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女人终于顾不上纠缠江纵如,拎着包便迎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江纵如蓦地松了一口气,重新坐回工位上。

    “诶,小如,你不跟去看看啊?”身后的阿瑛滚着椅子滑过来:“我跟你说,这个孙总老难缠了,骚扰凌总不是一次两次,有一次在KTV……”

    她看了一眼周围,小心地凑近来道:“还差点强吻了凌总。”

    江纵如瞳孔微放,没想到还有这种事,凌缙深藏得够深啊。

    她刚想说“那后来怎么了”,坐在右侧的小梦也凑了过来:“刚刚真的好险,我都生怕她会打你,你是不知道,孙总背景深着呢,别看雅韵在业界颇有名声,其实在她家众多产业里算不起眼的了,她爸爸可是福布斯榜上的人物。”

    阿瑛连连点头:“她还是孙氏的独生女,听说她爸也相中了凌总,在公开场合说过凌总年轻有为,要是凌总同意跟她交往,不迟早接管孙氏吗?”

    江纵如听得一愣一愣,整个孙氏的产业,听起来多诱人啊。

    她没心没肺地冒出来一句:“那你们凌总怎么不同意?搁我就同意了。”

    阿瑛和小梦同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小如,我现在相信你跟凌总只是单纯的同学关系了!”阿瑛侧目道。

    小梦也点头附和:“我看你是一点都不在乎凌总,怎么还吃起瓜来了?”

    江纵如心虚地笑笑,埋起头道:“工作,赶紧工作吧,哈。”

    不在乎凌缙深吗?当然不是。

    至少见到孙小姐的那一刻,她心里是有过一丝不舒服的。

    而之所以凑在一起吃瓜,与其说是“不在乎”,不如说是“信任”。

    她好像打心底里就没想过凌缙深会接受这位孙小姐和她背后的孙氏集团。

    就如同人从来不会在任何一瞬间产生月亮是圆珠笔的奇怪想法。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孙总没再来找她麻烦,倒是临下班前,之前在电话里听过的那位瞿总来了一趟。

    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看上去挺平易近人,一进办公室就掬着一捧笑,一口一句“大家辛苦了”。

    他煞有介事地绕到江纵如身侧,目光上下扫视了一番,看得她浑身发毛。

    “瞿总好,我是合众娱乐的代表江纵如,很高兴地来贵司观摩学习,请多指教。”江纵如恭敬地道。

    “江纵如,纵如……”瞿总念叨了两声,突然扬声一笑:“我可算知道我们的「如你」,是哪个「如」了。”

    江纵如霎时满脸通红,她倒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所以,「如你」的如,真的是「纵如」的如吗?

    “江小姐,你先忙,下回让凌总请客组个局,我们好好聊聊。”说着,他便挥挥手走了,好像来这一趟,就是故意为看她这一眼。

    这公司怎么从上到下都那么邪门。

    这一天再无别事,下了班,回到家,俩人还坐一块看了两集电视剧,谁都没提孙总的事。直到躺在床上熄了灯。

    凌缙深转过身抱住她:“白天那个女人叫孙懿,是孙氏集团的小姐,目前在雅韵挂职副总。半年前我刚来江城,在一次酒会上认识她,她对我有意思,但我对她没有。”

    江纵如伸手去把玩他的下巴:“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凌缙深:“不想知道?”

    江纵如:“不想。”

    凌缙深在黑暗中凝视她一眼:“你不想听,可是我想说。我今天跟孙懿讲清楚了,她以后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

    江纵如:“这个我倒是想听,说说看,你是怎么跟她讲清楚的?”

    凌缙深:“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江纵如:“爱讲不讲,不讲拉倒。”

    凌缙深轻笑一声:“我告诉她,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并且……”

    江纵如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并且什么!”

    凌缙深:“并且,我已经跟你订婚了。”

    江纵如脑袋嗡地一声,唰一声坐起来:“凌缙深你有病吧,哪有你这样玷污女孩子清白的,我跟你订的哪门子婚,你这样胡说八道我以后怎么嫁人?!”

    凌缙深不轻不重地嘟囔一句:“反正你以后也只能嫁给我。”

    江纵如:“谁要嫁给你了?你要不要脸?”

    凌缙深:“不要。我只要你。”

    她怀疑这世界的设置出了差错,不知从哪一天开始,有一个新的凌缙深取代了旧的凌缙深。新的这个,没脸,没皮,没羞耻。

    江纵如还生着闷气,凌缙深却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好妹妹,就当帮我一回,孙懿这人的确很难缠,她家老爷子也有意招我为婿,不把话说绝,以后还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

    江纵如咬牙切齿道:“谁是你妹妹,恶不恶心?”

    凌缙深贴着她的耳垂:“那你做我女朋友吧,我们重新开始。”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特别性感,搅得江纵如心头一酥,嘴上却仍不依不饶:“凌缙深你清醒一点,我们不可能的。”

    凌缙深指了指她缠在他腰上的手:“江纵如,不清醒的是你,否则怎么会一边缠住我,一边说出这种话?”

    江纵如语塞。

    未等她再次开口,凌缙深便欺身上来。

    “江纵如,别骗自己了,如果你不敢坦诚,那我来先做坦诚的那个人。我爱你,跟过往十六年中的任何一天一样,爱你。”

    他不再嬉皮笑脸,拿出十足的真诚,将自己摊开了去,心,肝,脾,肺,肢体横陈,血肉分明,任由她看个清楚。

    重逢以来,他想过许多种面对她的方法,去恨她,无视她,抑或是退回朋友的位置,但结果通通溃败。还是想要她,无从克制的占有欲,就像贪食的儿童,要,就要,甚至无法忍受任何一丁点延迟满足。

    这样蚀骨嗜心,又何从掩饰?

    “江纵如,如果你没法给我肯定的答复,就暂时不要答复。你觉得我自私也好,霸道也好,总之这辈子,我不打算放你走。大不了,我们就这样同居一辈子,不结婚,不生孩子,做一对痴缠的怨侣,死后再葬到一起,骨灰拌着骨灰,加水混匀,直到天王老子来也摘不开你我,可好?”

    他一边在她身上伏动,一边说着这长篇的话,说到最后,嗓子喑哑干涩,竟带了几分泣音。

    江纵如像一个被抛进火山口的人,无声忍受着热浪和岩浆的冲击,山火撬开岩石,坚硬化作柔软,一切伪装和逞强都在地壳剧烈运动中被震碎。

    她张大眼睛望向他,心中是无边无际的震烁。凌缙深啊,她该拿他怎么办呢,连告白都这样独树一帜,谁家好人会跟女人一边上床一边骨灰拌着骨灰呢。

    骨灰拌着骨灰,亏他想得出来。

    用文科生的话来讲,就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是“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乃敢与君绝”。

    多想把这两句告诉他,可她一个字都不敢说。

    她只是揽着他的背,用几近发疯的焦灼语气恳求道:“快点,让我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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