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比赛,席枝禾拿下了芭蕾组第三名。
拿下冠军的女生家里是开舞蹈培训机构的,妈妈是国家级舞蹈演员,女生本就有天赋,再加上有家里人费心指导,属于老天爷追着喂饭级别。
席枝禾很服气。
回酒店的路上,林善在车里给席枝禾拍照。
席枝禾不想面对镜头,兴许是因为输了比赛,她一路上都没说过话。
骆今辞安慰她,“以后还有机会的,不要灰心。”
席枝禾依旧不说话。
此时的席枝禾身上还是穿着舞服,骆今辞将外套正面披在她身上,“累了就睡一会儿吧。”
席枝禾闭上眼睛,心疲惫了,可她睡不着。
林姨偷拍了几张照片,压低声音对骆今辞说:“今天枝禾小姐可真是漂亮,又上镜,无论怎么拍都很好看。”
骆今辞点头附和,这一点是不可否认的。
席枝禾确实长得很漂亮,有一种用金钱堆积出来的富贵感,那种感觉并不庸俗,反而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回到酒店,席枝禾便洗去一身疲惫卧床休息了,晚饭都没有吃。
林姨和骆今辞认为她在意名次的高低,也就没有再上前去打扰她。
席枝禾入睡是很困难的,林姨睡了她都没有睡着,酝酿了几秒,她掀开被子一角小心翼翼地起身往外走。
江市靠海,宋惠茗答应席枝禾去的度假区就在距离这家酒店不远。站在走廊的落地窗的位置,就能看到远处亮着的度假区字眼。
席枝禾裹紧身上的衣物,总觉得当下像是一场梦,云里雾里的,无法辩驳真实性。
“枝禾。”
骆今辞的声音从身后方传来。彼时已经入了夜,酒店走廊很安静,听到熟悉的声音,席枝禾有些错愕。
她以为,她会一个人。没想到,又会冒出一个人,来陪她。
“为今天的比赛感到不高兴?”骆今辞低声问。
席枝禾摇了摇头,“不是。”
她的嗓音恢复了些许,听起来依旧有一点儿磨砂感,对比之前,现在情况好很多。
骆今辞站在她身边,同她望着远处那座高楼,霓虹灯闪烁的字眼清晰明了,是某度假区。
先前,席枝禾来江市就是来度假的,没想到席家夫妇忽然出了这档子事情。
“枝禾,不要不开心。”骆今辞说:“人总是要向前走的。”
席枝禾也不是不懂这些道理,只是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实在太难消化了,她需要足够的精力和时间。
骆今辞又说:“不想往前走也没关系,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保存一定的理性就好。”
席枝禾自认自己不是那种特别有上进心的人,她看向骆今辞,两人目光撞上的时候,跟触电似的,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缩了下。
她知道骆今辞很优秀,优秀的人大多数都需要自律、做事苛刻有效率的。这样的人能说出关于不努力也没关系这种话,还挺让人觉得惊讶的。
“困了吗?”骆今辞微微俯身在席枝禾耳边问。
席枝禾先是摇头,她顿了下,又点头,“困了。”
走廊上没有位置,两人站在窗口的位置,骆今辞拿手机给席枝禾念睡前故事。
今天只念了一篇。
席枝禾掩嘴打哈欠,转身欲做离开,“我要回去睡觉了。”
“好。”骆今辞把席枝禾送到房间门口,他看着她进去,帮她关上门,“晚安。”
“嗯,晚安。”
这次,席枝禾是真的可以顺利入睡了。
第三名的比赛奖金有一千元,席枝禾把所有的钱都给了林善。
“枝禾小姐你还是自己留着应急,以备哪天不时之需。”林善是拒绝的。
席枝禾不想推搡,“这段时间麻烦你们了,这钱也不多,林姨你就收下吧。”
林善是了解席枝禾的,这钱她不收,席枝禾心里会过意不去。以前她有麻烦别人的资本,但是她现在没有。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接受别人的好处,她心里会觉得自己是累赘。她尽可能地减少心理压力。
从江市回来,当天林善就在家里搞了个家庭聚餐,只有他们三个人。
席枝禾没下过厨,隔着中岛台观望着,厨房里冒着烟,骆今辞在炒菜,林姨在盛汤。
很有烟火气的氛围。
这种普通生活,席枝禾从未接触过。她来到这,跟所有人都不太一样,饮食习惯也不同。但是他们都在迁就她,这种感觉,心里有些酸涩滋味。
门铃响了,席枝禾站直身子。
骆今辞关了火,“我过去开门。”
席枝禾最闲,自告奋勇,“我去吧。”反正,她现在也没有什么可做的事情。
骆今辞不跟她争,说了句去吧,他又重新起火烧菜。
席枝禾径直去开门,生怕怠慢客人。
可是,门外哪里是客人,分明是野兽。
“这席家的女儿果然躲在这里!”
“还钱!还钱!”
席合和宋惠茗死了,留下了一堆债务,具体数字,席枝禾自己也不清楚。
第一次被人正面追债,面对那一张张陌生的充满邪恶与戾气的面孔,席枝禾下意识地往后退了步。
堵在门口的人伸着手指头指着席枝禾,“欠债不还还躲起来,你们席家的人都一个样!”
“还钱!”
旁边的人跟着附和着,“对,还钱!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你不还钱谁来把我们这个缺口补上!”
说着,一群人险些拥进来。
席枝禾脸色一片惨白,她扭头去看骆今辞,目光未停留半秒,身边就蓦然一阵冷风呼啸而过,她被人扯到身后,柔软的脸颊贴着少年宽阔的脊背。
“擅闯民宅,我们报警了。”骆今辞挡在门口,眸光一股狠厉。
为首的人嘴里叼着烟,“只要今天把钱给还了,我们保证今后再也不会来。这钱一日不还,这席家大小姐也别想在外逍遥快活。毕竟席大小姐长这么水灵,多少人惦记……”话都没说完,男人脸上立刻挨了一拳。
一声闷响,席枝禾被吓了跳,她抬手拉住了骆今辞的衣袖。
下一秒,骆今辞手绕后将她手包裹住,示意她放心。
席枝禾盯着那贴一起的两只手,呆了两秒,抽出来也不是,不抽出来更不是。
被挨了一圈的男人被两个小弟扶着,他捂着右脸,好半会儿才缓过神,他往地上吐了口水,唾液含着血液,眼神狠辣带着杀意凝着骆今辞,“你他妈敢打老子!”
骆今辞蔑视地看着他,“打你又如何?”
男人一咬牙,手臂在空中挥着,“兄弟们,给我上!”
“我看你们谁敢?”
几个男人还没有动手,林善从屋里走出来,已有沧桑的脸上显露风华,“你们敢动我儿子一根头发,你们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头儿狐疑地看着林善,“老太太,你还能帮这女的还我们钱?你有钱吗你?”
林善冷着眼,“给我们七天时间。”
“凭什么?”要钱的人瞬间拉下脸来。
林善对他们说:“那你们一分钱都别想拿到,我倒要看看,这天底下规矩算话人说的还算不算话。”
男人噎了下,他看了眼,伸手指着骆今辞,“行,七天之后你们要是拿不出两千万,后果自负。”
人浩浩荡荡地来,浩浩荡荡地走。
门锁好,骆今辞看向林善,他皱了下眉,“妈,我们家条件并没有那么好。”两千万这个数字对于他们这种普通家庭来说说,遥不可及。
“我知道。”林善看着骆今辞,“你先带枝禾小姐回休息。”
骆今辞顿了几秒,带席枝禾回房间,她兴许被吓到了,脸色很惆怅,跟前段时间席家出事的时候一样,凛然的气质都变得悲哀。
“被吓到了吗?”骆今辞扶着席枝禾坐到床边。
席枝禾点了点头,似是不想跟骆今辞解释太多,“你先出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骆今辞颔首,“好,有事喊我。”
骆今辞离开的时候将门带上,席枝禾双手捂着脸,一种后怕在心里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她无声地落着泪。
一墙之隔外还有林姨跟骆今辞,她不敢哭出声,怕他们会担心。
居住在别人的家里,本就是局外人,心理多少都会有点压力。再有就是席家的事情、债务的事情。好多事情都堆起来,恨不得立马压垮她。
可她现在是一个人,一个人,什么都得自己扛着。
门外,林善将骆今辞喊到里屋,她缓了口气,还是决定跟骆今辞坦白,“前两日,那个男人联系我了。”
不指名道姓,骆今辞也知道是谁,“他还找你干吗?”
林善叹了口气,“无非是说了些过去的事情。”
林善又说:“今天我找他了,说了席家的事情。”
骆今辞双手紧握拳,“妈……”
“他说会帮席家。”林善说:“条件是,你回到骆家,认祖归宗进族谱。”
半年前,骆家大少爷车祸失去双腿。
这时候回到骆家,目的显然。
一夜之间,少年摇身一变,成了骆家二少爷。
“骆氏集团寻回在外流浪的二少爷,竟为名校高材生。”
答应回到骆家的那一天,这件事情就上了热搜,就连新闻也在播放。
席枝禾不关注商圈里的事情,看手机无意看到弹出来的新闻热推才知道的。
她不庆幸,反而是觉得可笑至极。
曾经高高在上的席家大小姐,现在什么都不是,还拖着一身债。
而那品学兼优的普通少年,竟成为了骆家的二少爷。
席家上市公司还在的时候,骆家风头比席家还繁盛。
对比起来,席枝禾觉得很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