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瑶礼

    祭奠完渚鸢,两人相携回去。(阿霜、厌云:……)

    淋了会雨,道长的衣衫湿透了,现在披着厌云给的长袍。他一贯身强力壮的,也不畏惧感冒发烧,只是有些担忧谢笙回去会不会发热。

    厌云手上有一把伞,谢笙手上也只有一把,也就两把。晏华修当然做不出让小郎君淋雨自己打伞的事情,于是从善如流地和谢笙共撑一把伞。

    雨势已经很小了。偶尔有一滴滴大颗的雨珠从树上坠到伞面上,发出“啪嗒”的轻响。

    两个人头一次挨这么近,刚刚又一阵心潮翻涌,也没人开口。

    “你……”

    “我……”

    两个人一同开口打破了这片沉默,却默契地有些不合时宜。

    两个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了。

    晏华修在观里的时候不常笑,两个人挨得近,她可以完完全全看到他笑的神态:“道长先说吧。”

    晏华修轻咳一声,不是很熟练地叮嘱:“你回去的时候,让女侍给你煮一碗驱寒的姜汤。”

    谢笙把不喜欢姜的话咽了下去,点了点头,接着说自己刚才准备说的话:“前些天,姜夫人来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夫人的手上有一道伤口。不浅,而且伤口的位置是在手腕,就是那个女郎们戴手镯的位置。”

    “确定吗?”他心一沉。

    谢笙点点头:“她喝茶的时候我瞧见的,因为那个位置本不容易受伤,所以仔细看了好几眼。听闻姜夫人和渚将军是至交好友,想必道长应该和她熟稔,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她的眼中带了一些忧虑。

    道长将伞往她那不动声色地偏了一点:“这个事情,恐怕问谢三要来得清楚。他最近……应该还在观中。”最后的语气带了点情绪,但是谢笙没听出来。

    “是该告诉他,不过我不太想见他。明日我就去找他。”谢笙想了想,还是决定稍微放下点个人恩怨去告诉谢长风一声。

    听到她这样说,晏华修不动声色笑了笑,随即想到什么,收敛了神色:“不过我猜想,应该是与谢玄有关。”

    “谢玄?”是谢笙没听过的名字。

    “嗯,当朝丞相,谢玄。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在他与兰姨刚成婚的时候,兰姨曾经怏怏不乐地来找过阿娘倾诉。甚至……”他回忆起当时姜如兰悲哀的神色,“甚至她曾经对我阿娘说,阿鸢,千万别步我的后尘。但是我年幼,又是兰姨的私事,多的,我也不得而知了。”

    谢笙表示知道了。看来还是明日要找时间去问问谢长风了。

    他总不至于连自家阿娘的事情都漠不关心吧。不过,她想起剧情开始后谢长风那种疯批的样子,觉得,也不是没可能。

    难道说,这件事,会和以后谢长风性格的转变有关系吧?

    倏地,她不期然产生了这种不妙的猜想。

    *

    谢笙回去就被白芷捏着鼻子灌了一碗姜汤,喝得她是痛不欲生。

    好在虽然淋了雨,但是没有发热,只是在打喷嚏。

    虽然谢笙已经在努力锻炼了,但是身体还是不如现代女生那么抗寒。

    用完晚饭洗了个热水澡,听完了一顿白芷的数落,谢笙香喷喷地躺下了。

    好好休息,争取明天可别感冒生病了。

    她想。

    一大早,迷迷糊糊有人扣了几下窗棂。谢笙没管,翻个身继续睡了。

    好在那个细碎的声音也没一直扰人清梦,大概知道她还在睡觉,只是浅浅响了几下就安静了下来。

    谢笙懒得睡了个好觉,神清气爽地起来。回想起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好像有人来过窗边。

    她倒是不担心是歹人,毕竟这座道观有道长坐镇。

    她走到窗边,撑开窗户往外看。

    雨停了,窗外碧空如洗。

    窗台上放着一个油纸包,她拿起来凑近闻了闻,鼻间闻到草药的苦涩气息。

    油纸包下面压了一张小笺,谢笙看清上面写的什么,露出轻松笑意。

    上面写着:“卿投以木桃,我报卿琼瑶。愿自己做一回青鸟。”

    她想起上回自己偷摸摸去送荷叶糕的事情,摸了摸鼻尖,看来被发现了。

    不过这种被道长关心的感觉,还不赖。

    她把小笺放到字帖里面夹着,唤了阿霜进来。

    “这是什么药?”

    阿霜拿过来闻了一闻,笃定:“是驱寒的草药,姑娘可以喝一帖。”

    谢笙捧着药包,如获至宝:“阿霜,我觉得,看来我现在是道长的至交好友了。”从沉默寡言到可以自然地送礼物,谁能不说这是一种质的进步?

    道长真是个好人。

    没有问哪里来的,这道观姑娘认识的人就那么多,不是明知故问吗?

    不过阿霜不明白,她躺在屋檐下面,正看到晏华修的身影在窗户前停留。送药就送药,搞那么鬼鬼祟祟的,要不是她眼神好,她险些拔剑了。

    她开口:“不过,这药会有点苦。”

    “啊……”谢笙眼里的光熄灭了。

    阿霜打开油纸包,准备看里面有几副药,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小包。

    “粽子糖?”她拿起来放到谢笙手里。

    这种糖没有蜜饯那样甜腻,晋京的稚童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个,用来压住药的苦涩正合适。

    原来他的“琼瑶”不是苦涩的草药,而是甜甜的粽子糖啊。

    *

    不远处的院落中,谢长风准备趁着好天气睡回笼觉。

    他让侍从抬了个小塌在树下,迎着雨后清新的空气,懒散地闭上眼。

    “偷得……浮生半日闲哇……”他喃喃道。

    见他没有睡着,侍从开口:“公子,您不是说是为了谢姑娘住到这观里的吗?怎么我见您都没有什么进展啊?需不需要小的们为您……出谋划策一下嘿嘿。”

    “谁说没有进展?本公子不是已经混了个脸熟了吗?昨日也去寻了笙娘,只是她恰好不再罢了。再说了,我也不全是为了醉卧美人吧?我就不能是为了清修来的吗?”他没睁眼,自顾自回答。

    侍从汗颜。公子您说这话自己信吗?

    “不过……”谢长风哼笑,“我最近是有些懈怠了,躲着她。”

    “啊?”

    他没回答,只是翻了个身。

    大概是,每次想接近,都觉得自己所有的心思无所遁形吧。

    谢长风经常有这样莫名的感觉。他也察觉了谢笙没来由的厌烦他,这和晋京的贵女们可不同。

    那些贵女,纵然再看不上他纨绔的名声,也会看在长了一张俊美的脸和优渥的家世的份上也会与他周旋。长此以往,甚至有不少为他倾心的。

    而不会如此不耐,就像是,早就知道他是怎样无趣的人一般。

    ……不愿再想。

    他腾地一下从小塌上起来,又是活力无限:“走!去看看笙娘在干嘛?”

    他刚站起来,就听到一声轻笑:“我竟不知,谢小公子如此挂念我。”

    谢长风赶紧把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捋了一下:“笙娘,你来见我啦!”

    好像活力无限的小狗。

    说得好像很熟一样。不过谢长风一向是自来熟的性格,谢笙也就没有在意:“我们进去说吧,我有事要告诉你。”她压低了声音。

    谢长风后退一步,脸上发红:“笙娘你……这么主动啊?不好吧?”

    他一贯如此不着调。还是少年郎的面孔,说出轻佻的话也很难让人有什么恶感。

    可惜谢笙比较铁石心肠:“收起你的那一套。我有重要的事情告知你,阿霜会和我一同进去,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好冷淡。

    小狗垂头丧气,但是还是打起精神:“那我们进去说,我今天点了名贵的香料,特别好闻!”

    谢笙扶额。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沟通,就已经感觉到头疼了。

    青霄观的内室一般都走的简朴风格,没有什么夸张的装饰。但是谢家这位小郎君的屋子,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书架上光是玉器都有好几个,很有些财大气粗的风范。

    可见谢长风此人,实在是和清修无缘。

    不期然间想到那抹穿着白色道袍的身影,谢笙的眼里泄露出一点笑意。

    谢长风看了就觉得今天她心情格外地好。

    他倒是还有些分寸,将她待到书房里坐下。

    阿霜还以为这登徒子一进去就该是芙蓉软帐了。

    “笙娘要和我说什么呀?”谢长风顺手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谢笙面不改色地接了:“前些日子姜夫人来过观里,你是在场的吧。”

    谢长风听到不想听的名字,无所谓地靠在椅背上:“对啊,当时我不是还跟笙娘你打过招呼吗?你都不怎么理我。”他顺口抱怨。

    一直在插科打诨。

    好在谢笙是个有耐心的人,于是带着些冷意反问道:“你都不关心你阿娘的吗?”

    谢长风脸色一沉。他一向是自诩一个脾气好的人,但确实有世家公子的傲慢,听到她带着冷意的像是质问一样的口气,也又些恼怒。似笑非笑道:“笙娘既然不喜欢我,又哪里来的缘由质问我呢?还是那个我没必要关心的人。我啊,一向是怜香惜玉的人。”他笑容加深,往她面上靠近过去,“我若是用点强硬手段,那晏华修就一定能护住你吗?”

    话说得有点重,且一点也不是开玩笑的口气。谢家的小郎君一向是风流不羁,但若是冷下那股风流劲儿来,也有一些锋芒。

    虽然不懂他为什么突然提到道长,谢笙却不后退,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我的意思是,你不晓得姜夫人寻死过吗?”

    “她的手腕上曾经有个深可见骨的伤口,身为人子,你都没发觉吗?”

    谢长风,头一次,和一个姑娘挨得近,几乎是呼吸可闻,但生不起一点旖旎心思,反而是愣在当场。

    她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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