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站起来去拿桌子正中央的餐刀，我的手指勾到刀柄，把它推到我面前。刀身和桌面发出尖锐碰撞，黑川伊佐那向我冲过来只在一瞬间，桌子被他撞得倾斜，餐具统统坠在地上，葡萄酒洒了一地，黑川伊佐那向我身上扑过来，他的眼睛几乎要在空中划出一道紫光，我没忍住把他比作什么大型食肉动物。

    我紧紧攥着餐刀滑溜溜的刀柄，对天祈祷黑川伊佐那不会突然从这房间里摸出一把枪。来之前我跟他讲我不会带武器，所以餐刀这种东西，显然是餐具嘛！我特地把它摆在正中间，没抢到它是伊佐那笨，拿到它是我的本事。

    大概是我潜意识里仍觉得拿餐刀这行为太低级，我总提心吊胆地观察伊佐那风衣下有没有一个凸起的方正轮廓。我总觉得他不会听我的话，他总是反将我一军，把我贬得一无是处，他站着，我趴着，这还不够，我要被他碾进地里。

    黑川伊佐那的腿向我的脸踢，手直直拽我的胳膊。我用肩膀挡住他的皮鞋，感慨它擦得真是干净，整洁。就算是和我打起来了，他也保持着一种挑衅似的笑容，黑色风衣下摆扬起个圆弧，好像舞蹈演员。

    我有时候后悔自己招惹黑川伊佐那，也许那样我就不用伤痕累累地被他掐脖子。在地上滚了两圈，他把餐盘碎片往我眼睛上扔，葡萄酒沾了满后背，抹在白墙壁上，好像我身上被他开了一枪。他不说话，年近三十的男人，脸还像个小孩似的嫩，闭上嘴的时候，感觉他就是小孩。

    臭小孩！该死的小孩！我咬着牙冲上去挥舞餐刀，他向后蹦着躲，钳住手肘时刀也正好对准肩膀往下插。没进黑色布料，确确实实有刺破皮肉的感受，伊佐那的表情微妙地变化，把我向后掀过去，撞进桌子上，木制桌腿断裂，我又落在地上。

    黑川伊佐那装模作样叹气：“好瘦啊，多吃点吧。”

    餐刀斜着撑开他的身体才抽出来，金属制品上的血液正缓慢向内收缩，伊佐那的肩膀上开了个裂口，他从地上捡起断裂的桌腿，我堪堪躲过，强撑着上身用腿踹他的胸膛。头发被扯下来几根，桌腿转了个弯，捅到我肚子上。

    我大骂黑川伊佐那，他哧哧地笑，自在地甩了甩桌腿上的木渣子。他把用两只手捏餐刀的我形容成战战兢兢的小动物，用手掌侧面轻轻拍我留在他衣服上的鞋印子。他问我为什么要和他作对，那嗔怪的语气让场面变得像是情侣打情骂俏，他冲上来用膝盖顶我肚子时可一点儿没留情，确实往死里打。

    我极力控制身体不因为这疼痛而蜷缩，伊佐那空手接住我的刀，用力攥住它的上半截，用肉顶住刀刃底端，把它整个儿从我手心抽走。血哗啦哗啦从他攥紧的拳头里往外流，伊佐那转转刀，把刀尖对准我，血又滴滴答答往我身上落。

    “刀买的还不错，给你的生活费有好好用吧？”

    “为什么不多给点，我直接买把枪毙了你。”

    “那可不一定。”他意味深长地用湿漉漉的手掌摸我的脸，“嗯――那可不一定喔。”

    话音刚落，他举起刀对准我的肚子。这个混蛋，居然在划破它之后特意转动两圈，我感受到刀刃冰凉的触感，它在我的身体里留下个细长的形状，然后绞肉机似的把我的肉沫刮出来。我开始发抖，感觉身上又冷又热，我的生命力顺着伊佐那制造的缝隙向外渗出，他沾满血的滑溜溜手指钻进我的肚子里，把他的血混进我的内脏里，在其中搅动，仿佛探索什么新世界。

    “剖腹产也会这样做吧？”他把脸贴在我的心脏处，“不太好，你心跳都变慢了。”

    伊佐那陷进我的身体里，每次反抗他，他都要给我一点儿过激的小惩罚，大概取决于他现在是什么心情。我感觉伊佐那的脸模模糊糊，他的眼睛依然那么闪亮，里面火热的情绪溢出来。

    “你是不是故意的啊？你故意要我这么折腾你？”他把通红的手指抽出来，粘稠的液体扯成蜘蛛丝似的线，“你故意的吧，干嘛这么喜欢我？”

    我打牙颤，感觉嘴唇要贴合在一起都相当困难，四肢末端变得冰凉。我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非要反抗黑川，其实要是一直被他当个牲畜圈养着也不赖，但是那样就太没意思了。越是不能招惹的就越想惹一下，越是不能做的就越想做一下，黑川伊佐那折腾我的时候，眼睛里确实把我给映进去。

    ……妈的，不对啊，要是我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没有黑川伊佐那，那岂不是会变得更美好吗？！

    但是他从头到尾没自带武器，他这回真的很听话，原谅他一秒。

    一秒过去了，他现在还是个人渣。

    我感觉血沫从喉咙里喷涌，鼻血又顺着滑进喉咙里，它们不上不下地堵着我的呼吸，最终从嘴角呼噜呼噜冒出去。那些泡泡好像死不瞑目的我的眼睛，伊佐那扇了两下我的脸颊，说要现在送我去医院。他把什么东西塞进我的肚子里。

    我喘着气给他比划嘴型，要他再靠近我一点儿。再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等他的耳垂染上我嘴角的血，我咳嗽两声，用最后的力气大喊：

    “畜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