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初九揉着脑袋捡起地上的棋子，环顾四周，发现竟然连刑芷都没注意到刚刚发生的事情。

    而再一看，他手中的棋子已经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了空中，连额头上的肿痛也一并消失了。

    是幻觉吗？

    裴初九嗅了嗅摸过棋子的手，竟真让他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味道，只是还没等他分辨出是什么东西身上的味道，第二枚棋子又朝他迎面砸了来。

    裴初九最讨厌这种装神弄鬼的把戏，冷哼一声，随手抓过书架上的一本书，便朝飞来的棋子砸了过去，棋子落了地，书却没有，直直砸向了摆放在窗边的棋案，然后悬在了半空中。

    下一刻，一个高大的白衣男人出现在了窗边。

    只见他抓着裴初九掷过去的书坐在棋案边上，那枚落在地上的棋子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等他将棋子放回手边的棋盒里，才似笑非笑地看着裴初九道：“你就是杳儿新收的小徒弟。”

    “你是谁？”

    裴初九脸色铁青地扫过四周，只见贺子琼还抱着贺子玉哭哭啼啼的，连拓霍都装模作样地上前陪在贺子玉身旁安慰小舅子，而刑芷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起初裴初九以为刑芷是在瞪他，如今再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刑芷的眼神并没有落在他的身上，而是越过他，落在了贺子琼身上。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白衣男人在拓霍的书房里设了一个结界，整个书房里，除了设下结界的男人，便只有裴初九在这个结界里面。

    而裴初九不仅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中得招，还要忍受男人言语上的挑衅，他好久没有这么憋屈过了。

    “我吗？”男人起身朝裴初九走来，将他扔出来的书放回了原位，才优哉游哉道，“杳儿没跟你们提过我吗？还是单没告诉过你？”

    “你什么意思？”裴初九皱着眉头盯着男人，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情况根本不是男人的对手，但他还是想揍他。

    男人看了一眼裴初九握起的拳头，他知道他在隐忍，却不知道他能隐忍到什么程度，于是挑起眉头轻笑道:“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裴初九一边重复着男人的话，一边朝他咧嘴一笑，拳头便直接往男人的脸上挥了去。

    男人看见裴初九笑了，有一瞬的愣神，硬生生接了裴初九一拳后，收起了一直以来的漫不经心，三两下便制住了裴初九。

    他掐着裴初九的下颌，仔细打量过裴初九的脸后，却是更为生气地一把推开了裴初九。

    裴初九踉跄地后退几步，撞在了书架上，他靠着书架嫌弃地用袖子使劲擦了两下下巴，防备地看着再次向他靠近的男人。

    他有些搞不明白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阴晴不定的男人心里在想些什么，犹豫着是继续进攻，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男人停在了离裴初九三步远的地方，伸出手隔空遮住了裴初九的嘴巴和鼻子，只露出他的一双眼睛。

    裴初九狐疑地看着男人停在半空中的手，总觉得他的这个动作有些似曾相识，似乎谁也曾这么对他做过，不过当时的那双手覆在他脸上，很冰很凉，带着些许颤抖，怕是除了裴初九，连那个人自己都没发现。

    男人盯着裴初九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缓和了面色，转身背过裴初九，淡淡道：“你走吧。”

    裴初九却哼笑一声，翻身坐在拓霍的书案上，问男人道：“你认识娞娞。”

    说是问，裴初九语气却十分笃定，冬至那天，妘杳对他做过一模一样的动作，也是这个动作后，妘杳才同意他再进半啾山。

    他想，他的这双眼睛一定很像娞娞。

    男人半侧过身子瞪了裴初九一眼，又像是泄了气般塌下了肩膀，对裴初九道：“我上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被她封印在玉佩里。”

    裴初九并不意外，只问他：“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至少得有三四百年了吧。”男人盯着裴初九，想要透过他看见另外一个人，可惜只是徒劳罢了，不免有些气急败坏道，“都说儿肖母，你生得也还算撮合，可比起她，你也就只有这双眼睛能看了。”

    “是嘛”裴初九听出了男人话里的讽刺，也不生气，反而乐呵呵道，“那我大概长得更像我爹吧。”

    说完，别说喜欢娞娞的男人了，就连裴初九都被自己恶心到了，他连他爹是谁都不知道，又谈什么长得像不像。

    又或许，他和他爹在娞娞的心中还比不上眼前这个古里古怪的男人，他却在这里可笑的狐假虎威。

    男人被裴初九刺激地举起了手，想要揍裴初九一顿，裴初九见状主动将脸递了出去，却迟迟不见男人的巴掌落下来。

    “算了。”男人收回了手，“老子还不至于和你一个小屁孩一般见识。”

    当年，娞娞和天族的二殿下定了亲，他便来了人界，隐居在这茫茫大漠里面，却没想到多年后，他还能和娞娞在人界重逢。

    那时娞娞手里总是拿着凤帝的玉佩自言自语，他还疑惑过，便是妘杳那小丫头和娞娞关系再好，也不该将凤尾玉佩借给娞娞玩。

    直到那天娞娞告诉他，是她偷了妘杳的玉佩，为了她的儿子。

    “儿子？”他当时惊得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娞娞也不愿多谈，只说：“要是因为我的原因害了杳儿，我是万死难辞其咎，但为了小家伙能活下去，我也是真的没有办法了……若，我盗凤尾玉佩的事情暴露了，还请白灵哥哥帮帮杳儿。”

    当时隔着封印，白灵就发现裴初九身上有魔族的气息，又因着娞娞对裴初九身世表现出的讳莫如深，他便猜测过裴初九的生父是魔族的人，如今看来，更是八九不离十。

    只是他做梦都没想到，娞娞的孩子会阴差阳错地回到半啾山，还成为了妘杳的徒弟。

    她们师姐妹之间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孽缘，才造就了如今的局面。

    白灵拂袖打开了结界，对裴初九道：“去吧，你师父还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