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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身农奴把歌唱(二)

    扶牙第二次遇见公良伒,是在她出嫁这日。

    真实的古代花轿与电视剧所展现出的,无论是在肉眼还是体验上,都有很大的差别,空间逼仄不透气,除了旁边拳头大小的窗口,整体与埋葬死人的棺材毫无差别,扶牙坐在这样的花轿里头,与死人也毫无差别。

    为所有被古代封建社会下压迫的女性喊冤叫屈似地,轿夫每往前行一步,花轿就“吱呀呀”地叫个不停,随时要散架一般。

    扶牙暗暗计算着路程,估摸着快要到时,晴空万里的天空,猝不及防地抛下一道惊雷,瓢泼大雨紧随而至,迎亲队伍慌不择路,逃似地钻进一条小巷。

    花轿“哐当”一下砸地,里面的扶牙被颠至半空,后重重落下,右肩膀撞上轿身,纤薄的皮肉被割开,血水从衣服里层渗出来,她用力掐住伤口下面的皮肉,好一会才缓过劲来,汹涌的疼痛渐渐散去,余下一股缓慢却尖锐,随着她的每一道呼吸起伏的撕扯。

    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向地面,嘈杂声中隐约传来,轿夫的咒骂,媒婆的祷告,女子的莺莺细语…扶牙掐着右臂,轻轻地靠向轿身,目光无神地盯着脚下,阖紧的双唇褪去血色。

    约过了一盏茶,倾盆大雨转至牛毛细雨,迎亲队伍仍迟迟不见动静,刚才澎湃的雨声中,依然清晰的人声,不知何时,尽数停了。

    扶牙将瘦白的手背,从窗口伸出去,冰冷的雨水浇下,将指尖冻得通红,她等了再等,始终没听见媒婆的呵斥,又过了会,她小心翼翼地掀开红盖头,对着窗口从右到左,一一扫视过去,没有一个人影。

    她抬起轿帘的一角,朝外喊了一声:“花大娘,道二叔?”

    清甜稚嫩的嗓音,随同细雨一同飘洒,无痕无迹地消散。

    她将血红的嫁衣提高一点,多余的部位攥在手心,先将穿了红色绣花鞋的右脚伸出去,再一弯腰,就钻出了这顶令人窒息的花轿,她站在外面,又喊了一遍:“花大娘,道二叔?”

    长巷一眼望尽,空无一人。

    一道飓风蓦然而至,将红盖头掀翻,向后飘去,扶牙抓住盖头的一角,把它从强悍的风中抢回来。

    风势渐大,衣袂翻飞,她眯着眼,隐约看见一个手持红色雨伞的惨绿少年,静立在前方不远处,幽深的瞳孔,分寸不让地注视着她。

    这一幕太深刻了,以至于后来即使扶牙忘了很多事,也始终记得他望向她时,分明毫无波澜,却铭心刻骨的这一眼,第一次见面,却似认识了很多年。

    他似云中仙,与这庸俗的人世格格不入。

    “你是谁?”扶牙捏着红盖头,素净白皙的下颌微微上抬,露出纤细修长的脖颈,她心怀忐忑,既期待又害怕,转机已现,但是好是坏还尚未知。

    刺骨的冷风穿过雨帘,巷口的灯笼应声落地,地面上的黑影晃动,他启动步伐向她走来,每走近一步,她的呼吸就紧一分,人本来就是视觉动物,不由自主向往美好事物,何况此人外貌惊为天人,如磨透了的白玉,极致的温润,更令人移不开眼。

    待他再走得近些,扶牙豁然开朗,他不就是三日前的夜里,差点绊倒她的那个人?也是占了她避雨祛寒的踏娇桥,间接导致她受寒生病,未得成功逃离的原因之一,当时夜色昏暗,他又双目紧阖,一脸死色,只看得出五官端正,全然没有今日的唇红齿白。

    扶牙松了松紧绷的心房,立刻就下了决定,她要挟恩图报!

    显然比起垂垂老矣、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陶太公,他各个方面都更有优势,更具有挑战性。

    命运既注定要她深入泥潭,怎能不选个自己喜欢的?

    “我认得你,你还记得吗?那夜在踏娇桥下,是我救了你。”她微吸气,下颌往上抬,扯出一个略带得意,故作明媚的笑,是既想胁迫他,又想勾引他。

    少年的目光由无声的凝视,转为有趣的打量,他扯开樱红的嘴角,微微一笑:“记得。”

    “所以你打算何时报恩?”扶牙抱起双臂,为自己增加气势。

    他依旧在笑,气氛由开始的和谐转为诡异:“现在。”

    天空一声巨响,暴雨一触即发,一缕凉气从脚底心渗入四肢百骸,她面不改色地维持平静,丝毫不知脚下的雨水,已从透明的无色,变成了血红色。

    “啊。”她陡然看见,低吼一声,脚步错乱地后退,想到什么,她抬头看向少年。

    他不再笑了,视线定格,目光冷冽。

    扶牙放下裙摆,于原地站定,血水漫过脚尖,她强忍不适,镇定开口:“那么我们何时离开?”

    话音刚落,四名全身上下裹满黑甲,带着白色丧脸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面具人,抬着一顶宽敞漂亮的轿子,从上空气势恢宏地跳下,声线如寒冰般冷硬:“主人,请入轿。”

    扶牙揪紧身下的衣衫,看了眼身前的少年,他收伞,先一步入轿。

    她淌着雨水,小跑过去,在进入轿身前,她鬼使神差地回头,在一旁的水沟里,看到了道二叔与花大娘被一分为二的脑袋,和送亲队伍七零八落的残肢。

    与电视剧呈现的画面不同,亲临现场只会更震撼,周身气血上涌,她一个没撑住,晕倒了,意识全失前,有人拽她一把,将她拉进轿中。

    轿身直升半空,往城中心最大的一座府邸飞去。

    日薄西山时,良辰吉时到。

    “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质问之音穿破檐亭,一道身穿琥珀云锦扣纹常服的修长身影,自三扇松柏梅兰纹屏风后走出,手中一把竹质折扇,桃花眼笑如春风,端的是一副文质彬彬、风流才子之风。

    他稳稳站定,手中折扇“啪”地合上,扇骨在掌心敲打,温和的目光中似有利刃,看向海青石琴桌上端坐的少年时,极具压迫感。

    他需要,一个满意的答复。

    一扇之隔的榻上,假睡多时的扶牙睁眼,屏息观察屋外的局势。

    “先生是在质疑我?”公良伒拨弄琴弦,落下一记轻柔的尾音,眼帘只是微掀,便有搅江翻海之势,可当细看时,却还能在平静之中,看出一丝友好来。

    相较之下,宋彧桢的虚张声势就不够瞧了,于是他借坡下驴,换了一副嘴脸。

    他松开严峻的面庞,拱手作揖:“岂敢,岂敢。”

    他侧开身躯,扇指屏风:“然此女清婉柔丽有余,却气势不足,实不堪用啊。”

    他连连摆手,故作叩天无路、悲痛欲绝之态,又在人即将信以为真时,矫揉造作地擦两下眼角,好似剑客反复擦拭剑身,只为让其显出最锋利的光芒。

    他将手放下,凄楚的目光定格,放大到极致:“公子这次可是看走了眼呐。”

    “先生有几成把握?”公良伒机械地扯开嘴角,露出猩红之下,洁白如玉的八颗牙齿。

    宋彧桢数出四根手指,气定神闲地挺了挺身躯:“四成。”

    “好。”公良伒的笑意仍在蔓延,像是有一把小刀,一点点地割开他的嘴角。

    见到这一幕,宋彧桢的气势全无,在公良伒说出一些恐怖的话前,先一步溜之大吉。

    “别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这回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跟你赌,后会无期。”他甩开大长腿,几步迈出房门,又退回来,扒在门扉上挑衅。

    当公良伒正眼瞧向他时,他郑重一点头,一溜烟似地闪退。

    公良伒转首,盯住屏风上的一株松柏,收起令人胆寒的笑容。

    扶牙后知后觉地捂嘴,遮住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她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应对时,幽杨舒缓的琴音响起,将她的恐惧一扫而光。

    一曲完毕后,扶牙以为他会进来,却始终没有等到,他早便知道她醒了,并一直在偷听他们说话,此等不正之举,按照正常思路,他应该生气,质问她,鄙夷她,睥睨她,而他迟迟不进来,是在等她主动出去?

    身上的嫁衣,头上的发冠,钗寰全都不见。

    她掀开被褥,身穿一体通白的亵衣,拿起一旁备置的衣物,将其抖落开,迅速穿上,丹色绣烟笼山茶暗色罗裙,将她清瘦的身形衬得秀雅动人,她左右望了一圈,折断一根山茶花的枝条,将散落的秀发挽起一半,剩一半落在纤细的腰间。

    一切准备就绪,她绕过屏风,走出去。

    公良伒侧头,望着窗外脆竹,这让扶牙敲锣打鼓的心安定了些,径直走到海青石琴桌前站定,她思忖再三,刚要开口。

    “这座小院是府里最干净的,我特意留给你的。”他转过头,瞳孔慈悲怜悯,如墨笔在水中化开。

    她听不懂,眉头微微一蹙,不是她在向他寻求庇佑吗?怎么反而他在讨好她?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他眉心抖动,极致危险又极致迷惑。

    “什么都可以吗?”她握紧拳头,期待又胆怯。

    他嘴角抬起一个弧度,重复她的话:“什么都可以。”

    如此狂妄的话,换作别人来说,她定然是不信的,但他是公良伒,是在绝对逆境中涅槃而生的强者,是她在心中念叨无数遍,期望无数遍的人,第一次见面时,她就隐隐感觉是他,直到今日完全确定。

    “那你要什么?”扶牙昂起头,天上不会白掉馅饼,就算真的有,她也不屑去捡,她想要的,会自己争取到。

    他抬头,视线与她的重合,清雅的字音从他的唇齿间,一个接一个地放出来:“我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就这样?”她有些发懵。

    他定了一下,嘴角挽起一个神秘的笑:“就这样。”

    “可以。”扶牙没有犹豫多久,就答应了。

    这是一桩风险很大的交易,不过她不打算退缩,越是艰难险阻,她越是迎难而上。

    这次轮到公良伒疑惑,对上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坚定目光,眼尾流露出一抹浓厚的兴趣,他偏过头,目标明确地盯住她:“原来,你也认得我。”

    “公子的名讳,城中之人无一不晓。”她穿越来时,公良伒已不在城中,她没见过他,却在许多人的口中,听到关于他的事迹,以及无双的美貌。

    “你又知道多少?”他嗓音下沉,像是质问,温润的狮子突然伏地,做出随时进攻的准备。

    扶牙敏锐察觉到他的情绪,指甲戳进掌心:“你想让我知道多少,我便知道多少。”

    “我若是一点也不想?”他追问。

    “那我便什么也不知。”她接着答道。

    他突然静下来,面色恢复正常,嘴角缓慢地向上勾起:“你的觉悟很好,但没有人会喜欢一个亦步亦趋的傀儡。”

    又是这个可怕的笑,像蛊虫钻入身躯,将人从里到外蚕食干净,于扶牙而言,不亚于身临其境,体验十级恐怖。

    “还是你觉得,我会怕被看穿?”他仍在笑,嘴角似要滴出血来。

    “我明白了。”扶牙缓了一阵,吓退的勇气逐步回升:“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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