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夹从宇智波家道别离开的时候，她已经坚持恢复锻炼几个月了，当她坚持说服族长夫妇她能自己全须全尾地走回旗木家，刚一出门还是看到了等在门外瘦高少年。

    “你为什么……”她刚开了个头就闭嘴了，只因注意到他一身柔软不失整洁的和服。

    少年甚至没有戴护额。

    他将礼物递给主人家，就好像在说感谢富岳一家照顾、给他们添麻烦了；

    转而无言地接过了小夹的包裹，状态好像是从岳丈家迎接……

    “你等等。”她站住对他说了一句，然后匆匆钻回宇智波族长家地院子，鼬跟上去，不多时又跟抱着红眼白兔的女人小跑出来。

    卡卡西也是在这时才注意到鼬，意外的只是男孩的表情比父母还要严肃，好像他们刚才不是去带走被遗落的“宠物”，（卡卡西其实还不确定兔子是不是小夹住在宇智波期间养的宠物，按理说她不像……不，这还真像她会干的事。）而是私下进行了什么庄重的谈话。这让他稍微在意。

    可送到面前的兔子让他无暇细想，只能忍住违和感先接下，又见小夹转过去再次面向宇智波一家。

    与芳华少女并无二致的她无不诚恳地弯下腰去，“叨扰许久，承蒙富岳大人和美琴夫人照顾……也给鼬君添了许多麻烦，不好意思啦……实在感激不尽。”起身之前还淘气地对族长家的“少爷”眨眨眼。

    美琴像没看到她的小动作那样紧随其后同鞠躬，只是身为名义上的长辈，没有小夹那么低罢了，不过诚意并不少。

    两两站直后，相视一笑，美琴将手中的伞递给她，即便今日没有下雨的迹象，即便阳光并不刺目，即便如此，小夹还是将伞柄握在手中。

    再三道别，她还停在路口遥遥向站在家门口的一家4口——即便其中有一人还在大人的臂弯中——再次弯腰，半路才从卡卡西怀里接回白兔，随即步履不停地走出了宇智波族地。

    “你还好么？”少年轻快地走到她身边，口吻却不紧不慢，仿佛很稳。

    小夹轻轻一笑，“挺好的呀。怎么了？”

    卡卡西狐疑地打量她，并未看到任何不舍的迹象，放心不少，于是才轻松地调侃：“你也在宇智波一族住了一整年，别舍不得离开。”

    “那倒不是。”她举了举美琴临别时递给她的黑底红花纸伞，“你知道吗？有些地方流传这么一个传统习俗，娘家会给女儿准备一把伞让她带到婆家，寓意女子的贞洁，也可谓是很重要的“陪嫁”了。”

    卡卡西不知她是何意，便听小夹继续说下去。“美琴夫人曾有一把非常漂亮的伞，去年夏天太阳最毒的时候，她总借给我打出门，可后来被我不小心弄坏了，她没有生气，还更加仔细地照顾我……”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少年忽然插话。

    小夹自然而然地轻描淡写，“蛮久了。”随后改口重又说起刚才的话题：“不管美琴夫人临别赠伞的意图到底是不是这样，她的善意我都感受到了；大约她是真地将我当作族人，虽然我根本不是，但我领受这份恩情。这让我很感慨。”

    “感慨什么呢？”

    “感慨奇妙的缘分——如果不是来到这个时代，也不会有这么多意料之外的经历，更不会看到‘历史’中的人真正的面貌是什么样的。这么想想，或许我所做的决定比我起初设想的还要有价值。”

    卡卡西忽然站住，小夹回头看到他眯起了双眼，似乎在思索她的话里有什么问题。

    “你说‘历史中的人’？”少年精明而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准确说，他在捕获她的目光。“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你不没有出现在这个时代，他们就成了‘历史’？”

    小夹一愣，“我还以为你介意的是我后半句……”是她把少年想狭隘了。

    “后半句？”

    “不，没什么。”

    她将话题转移回他的问题，“我口中的‘历史’就是你正在经历的现实，不需要考虑我口中那些没发生过的事，好好走你的路就行了。”

    她的话一语双关，说完继续向前方走去，等到卡卡西也意识到问不出所以然时（又或者他笃定了心中的猜测，）也就追了上来。

    安静地走了一会，春光在他们的头顶布撒，瞥见路过的小园外密密匝匝的蔷薇，银发少年心思一动：“我就是你原本设想的价值么？”

    这叫什么问题？

    小夹走在前面，无声地叹了口气，没有作答。

    可他却小步快走与她并肩，垂眸问：“不是么？”

    状似少女的她稍稍抬起头看了看男生认真的样子，发觉他有点任性，便谨慎地回答到：“从结论上说是这样。不然你以为呢？”

    他却没再吭声，敛眸一副淡然的模样。

    她怕的就是这份若无其事的淡然。

    =

    并没有等太久，小夹不良的预感就发生了。可即便事前有所预感，“兑现”时她并未第一时间找到处理的好办法。

    倒不如说，还将情况弄得更糟了……即便也不能完全怪她。

    -

    小夹正在安静地等待自己地46岁生日，同一时间默默地加强训练恢复身体素质，哪怕这种训练从长远看并没有多大意义，或许多赖大半辈子的忍者生涯在她脑海中根植了或多或少的观念，她终究没有放弃对自己的要求。

    那段时日卡卡西似乎已经频繁参与暗部最核心的任务——也就是暗杀——主要是处理叛徒，这也是大战结束之后遗留下的清算工作。

    毕竟此时鸣人早已出生，暗部少年不必再去保护恢复极佳的玖辛奈，四代火影也没有理由把他留在办公室，更没有理由插手于由哪一个人负责哪一个任务这么具体和细节的安排——虽说水门可以这么做，但就连小夹也明示过他不便对太年轻的部下表现得过于偏颇。

    ——至于说以后：以后等四代火影站稳脚跟，他治下的木叶隐村如日中天，卡卡西等年轻人也能在同辈之中大放异彩，甚至成为中流砥柱，他们想怎样都行，只要不离谱。

    只不过在真正绽放之前，水门还是要经历一段韬光养晦的苦日子，这点她非常理解，同样理解卡卡西也在经历挣扎和不愉快的过程。

    暗部的任务又能有多少愉快且无需挣扎的，不然也不用挑选意志最坚定的年轻人加入其中。

    那段时日，卡卡西每次深夜或清晨回到家中，无不是一言不发，要么坐在起居室里，要么钻进卧室，不是埋头擦拭刀具，就是冥想打坐。

    小夹不用猜就大致明白他内心正在经历什么样的“天人交战”。她年轻时还不甚明白，只能靠盲目的爱慕与崇拜，现在刨去了一切感性的元素，她能更轻易地理解少年。

    往往她会将带有慰劳之意的茶水悄悄放在桌上，或花草、或药草，水色淡淡，香气漫漫，剩下的交给少年自己去处理。只不过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如他开口，她会知道该怎么答疑解惑，就像在宇智波的那些时日一步步引导鼬走向火影。

    然而，卡卡西从不问，他身为火影的直系弟子也不需要她“循循善诱”，而他和鼬最不同的地方正是在于看待自己的方式不同。

    暗部少年选择“理所当然”地拥住了厨房中泡茶的女人——他认为的理所当然。

    毫无疑问，小夹吓了一跳，而且她立刻联想到自己现在打不过他了，虽说这才不是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