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伊索烈神庙的内部结构错综复杂,七拐八弯,不同地点间相似度极高,加之这是玉人江第一次亲自领会神庙不为常人所知的一面,她就算小跑,仍旧跟丢了龙戬和泰雷,驻足在联排的三扇拱门处。她透过门洞向里望,是更多层层叠叠的门,数量呈指数急速上涨,根本没有尽头。

    有钱没地方花,所以修了很多道门。玉人江的内心对自己解释道,回头看进来时走的路,竟然变成了一条不见底的直道。而那三扇门里显出无数影子从深处走来,它们一边走一边合并,十六,四,二,最后合为一个——是鬼谷。

    “自己送上门?也好,省去了我找人的功夫。”玉人江的话听着十分随意,“现在就我们两个,这下不会有别的人来打搅我报仇了吧。”

    “这里会不会有人,决定权在你手上。”鬼谷的微笑让人不由怒从中来。

    “之前还小心翼翼地伪装自己——临死之前,性情大变,想把你干过的好事展示出来?”

    “是否展示,展示给谁,都由你发落。因为,这里是你的内心世界。”鬼谷手一碰旁边的墙壁,全身立刻开始虚无化,“但是,你的内心现在貌似很孤独,很迷茫,深深的执念快要把你逼疯了,就像这数不尽的拱门一样。”

    “啊,我的脑袋是什么旅游景点吗,随随便便想来就来?”

    “一点都不随便,迄今为止只有我成功了,连你的心上人都被你残忍地挡在门外。”

    “如果你不是来和我决斗的,我就要把你请出去了。”

    “年轻人火气大,不过这么做你大概率会后悔。我不过是想恭喜你,居然能超越我的安排,在第一轮困境中活下来,并且即将扭转整个局势。你,已经不再是那个我所了解的你了。”

    “你的,安排?原来一切都是‘楚门的世界’,我所见到的,都是你手里的演员。”

    “当然不是,这里没有一个人是演员,他们都是赫利索大地上自然存在的。故事的流程原本比现在更长,可我等不及了——授意拉赛尔撕毁跟那个奴隶的合作,我才能这么快看到结局。其他时候我完全放手,因为我实在太了解你了,我知道你一定会参加酒会,一定会去追神相,一定会落入‘猎人’的罗网…对于你的突破,我感到非常欣慰。”

    “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玉人江一个箭步上前打碎了这个用异能量制造的幻象。

    这一冲稍微过了头,玉人江没刹住车险些跟侧方出现的人撞在一起。

    “还在想别的事?这里视觉盲区多,当心。”

    泰雷听见声音迅速停下脚步回头,龙戬也循声望去,发现自己和玉人江之间隔着一位老者。

    “师父,您回来了。”泰雷主动迎上去。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我马上赶回了神庙,想不到你能自己交新朋友了。”老者朝龙戬和玉人江点头,“我叫元正,是泰雷的师父。”

    “您好,我是龙戬。”

    “世人皆知雷盾星云天下无双,却未尝一睹本尊的真容。我叫玉人江,刚才得罪了。”

    “你们都是好孩子。国王那边还有点事需要我处理,你们在一起的时候,要记得和睦相处。”元正交代完,消失在走廊里。

    三人回到泰雷的房间,这次,龙戬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地盘腿坐下。

    “你怎么会知道雷盾星云,还是说从一开始你们就是冲着我来的?”泰雷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这么自恋做什么?元正,我认得他。”玉人江两手撑在身后,“而且,这是历史。在我所了解的范围内,一共有三个人能够使用星云体:冥王的玄冥星云,雪皇的圣辉星云,元正的雷盾星云。”

    “你认得我师父,他好像不认得你。”

    “他不需要认得我。我比较好奇,你和龙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还用问吗?捏一下手腕就知道是男是女,这我可太熟练了。我觉得你们和商队那些人完全不一样,不是本土人,甚至不像是这个星球上的人。不过上次我们都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没多说。”

    “你的姐姐——是叫泰岚吧。”

    “我是不是该问你,还有多少东西是你不知道的?”

    “不久前我见过她,穿着打扮举手投足一看就是贵族的人。她的脸,黑灯瞎火的,看不清。”

    “泰雷,未来的路恐怕不仅仅是找回你姐姐,击败政敌这么简单。”龙戬语重心长道,“如果不是江意外掉进陷阱去,撞见了背后的秘密,以后的每一天都有可能是你的死期,亦或是王朝的死期。”

    三言两语,泰雷心中保护着自己的金色泡泡被彻底击碎。

    “你的姐姐现在正在一个地下组织手里,这个组织最擅长的就是做人口贩卖的生意,并且与威尔斯商队、皇室高层有着脱不开的关系。你一直找不到泰岚,想必是有人在为这片黑色地带打掩护。”

    “只要能告诉我这些人的位置,条件你尽管提。”

    “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龙戬尝试平复泰雷的冲动心情。

    “等不了了,姐姐在他们手上多待一秒就多一分危险。”

    “你想怎么办?带几个和你关系好的人冲进去?他们什么时候会在据点,有多少人,里面的路怎么走,找到泰岚之后从哪里撤退,动了那些重臣的蛋糕,耳旁风吹了一阵又一阵,回来之后国王会是什么态度?”玉人江连珠炮般问出好几个问题。

    “我想…我只想姐姐能平安无事地回来。”

    “之后好好感谢我吧。”玉人江掏出先前从力士德身上带走的小册子,“这上面是组织成员的名册,名字后面都有对应的血手印,你看看有没有认识的。”

    泰雷仅仅随意翻了几页,不可置信地朝玉人江点点头。

    “很好。我的条件就是——让我和龙戬亲自在国王面前揭发这件事。国王他就算再昏庸,看到这种残害自己族人的黑产总不可能连是好是坏都分不出。如此一来,切断神庙与据点的联系,你还能争取到更多人手来把这棵坏死的大树连根拔起。自己胡闹和王朝权力的象征拄响权杖,背后的意义能一样吗?”

    “你好像…比我更适合成为王。”

    “我没那个兴趣。”

    “人如果没有迷茫的时候,那就不能称之为人了。”龙戬紧接着把泰雷从低落的边缘拉回来。

    同根之生自相残杀,黎民百姓涂炭无期,千百万年之基如此倾覆。双眼一闭一睁,泰雷把这些画面一并碾碎在脑海最深处。

    “开个玩笑,拯救这种事情,难道能指望上别人?”泰雷嘴角往两旁一扯,“所以你们两个大半夜出现在遗址,是刚刚从陷阱里逃出来。”

    “是的,那晚跟你分开后,我见到了沙尔曼亲王返程,却迟迟没有江的影子。当我跟着痕迹追到贫民窟前的沙丘,他们早已得手。”

    “这些人要论功夫,三五个人劫一辆小型镖车都够呛,但我没想过他们用的致幻剂这么毒,起效快药效强——我从来没打过这么不痛快的架。”

    “如果掉进陷阱的不是你,而是个普通人…会怎样?”

    “活又活不好,死也死不掉。体力,脑力,色相——他们会为了巨额利润把每个人的价值榨得一丝不剩,那下面没有基本权利和自由可言。行动完全受控的情况下,要是出意外早点死掉,还算幸运。你的精神崩溃了,他们因此获得成就感,会更高兴。”

    “你一个人,在这样的无间地狱里,不害怕吗?”

    小小一片的纸老虎竟被描述得跟它的影子一般大,玉人江不禁仰头大笑。泰雷显然被她的反应吓得不轻,转头朝龙戬投去求助的目光。

    “我知道龙戬一定会来救我。在他到之前找到有用的线索证据,去一趟也值了。”玉人江的语气过山车式急速落回低处,“这种程度就算无间地狱,整个宇宙早被夹成二维平面了。”

    “总感觉,你们永远都这么默契,永远都这么冷静。”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连话都没说清楚,两个人就动手了。之后大大小小打了多少次,我自己都记不清,一来二去当然默契。至于冷静,不如说整个赫利索还找不出什么东西能让我心跳。”玉人江重新打量泰雷,“一点王的风范也没有,把你教成这样,元正干的?”

    “话不能这么说。以前,皇叔一直是我的老师,知识礼数法律武功,他替我推开了观察整个外界的大门,却为权霸不惜与父皇反目。后来,族群矛盾越来越尖锐,元正就是这时候出现的,父皇也把他选做了我的师父。相处的时间不长,我其实并不非常了解他,只觉得他…是个慈悲为怀的强者。”

    “不了解,连他从哪里来都不知道?”

    泰雷的动作僵住了,头也不抬盯着地毯上纵横交错的花纹,眼前直冒金星。玉人江看完双手抱头,把脸藏进膝盖里,生怕降智这种不好的事情传到自己身上。

    “元正是第七平行宇宙,雪皇的手下,他应该是受命来到这里平乱的。”龙戬接过话头,“不光他从别的平行宇宙来,我们也一样。”

    “今天的时间多得是,就从——上次的‘有仇’开始讲起吧。我觉得你们会来,也许跟这有关。”泰雷对七大平行宇宙的存在一点也不感到吃惊。

    “你是说鬼谷?”龙戬在脑海里把记忆倒退回第一次见面的晚上。

    “鬼谷想要的结果也是权霸,但不是王朝的权霸,”玉人江的声音被蒙在环抱里呜呜响,她抬起头平视前方,“而是所有平行宇宙的权霸。我们的父辈,族人,家园,成了他达成目标的牺牲品。跟他纠缠了这么久,是时候有个了断。”

    “他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做?太难让人相信了。”泰雷握着异能锁,心里五味杂陈。

    “对不起,这本来是我们的事情,现在却不得不打扰这里的人。不用逼着自己相信,你有你要拯救的东西,我们有还没报完的仇,正好在十字路口撞见打了个照面,仅此而已。”

    “跟我做朋友有那么丢人吗?”

    “怎么会呢,我的条件还没说完:想办法收留你的好朋友。我要和你吃一样的住一样的,出门见人就说皇子是我的结拜兄弟——如何?”

    三个人爽朗的笑声在房间里打转,之前所有的不悦到这一笔勾销。

    “肯定让你们满意,我保证。”泰雷自信打包票。

    “那就来吧,”玉人江左手一撑从地上站起来,“让笼子里养大的金丝雀看看,天空不是辉煌的穹顶,而是无尽的海洋。”

    同一个太阳下,沙闻风头顶炙烤,带着弟弟妹妹们抵达皇城脚下的集市。各个摊前的人来来往往,其间交易和气温一般热火朝天。从他踏进这里,暗处就一直有一双眼睛紧盯。

    “不是说不去见那个大姐姐了吗,怎么我们还是到皇城来了?”男孩的声音绕着沙闻风转。

    “答应过你们的皇城特供,现在兑现。”

    “原来这几天你一直很晚才回家就是为了这个吗?”沙闻风的妹妹拽着他不肯往前走,“其实得不到也没关系,我们只想要你一直陪在身边。”

    “现在两件事都能实现,不是更好吗?”沙闻风反过来抱起妹妹放在肩膀上。

    规模庞大的市集从地面一直朝阶梯上绵延,开市的时间也出奇的长,几个孩子在震撼之余不免叽叽喳喳地喊叫。沙闻风则对这条“登天”的路若有所思,随后斜眼,他终于跟暗里锁定自己的目光对个正着。

    “我们今天的目标,是在那上面。”顺着沙闻风的手指,孩子们不再流连,向更高的地方奔去。

    在赫利索,做生意也要分三六九等,地位越高,出没的地势也就越高。虽没有写入法典明文规定,可一旦低等之人僭越,就会被声讨般赶走。今天一反常态,那些会咄咄逼人的人似乎都不在这里,连摊位都变少了,沙闻风更是毫不顾忌走上很高,走到某一级阶梯上停住,把妹妹放下地。

    “你们想知道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带你们来吗?”沙闻风背对着弟弟妹妹,“这段台阶向上不远处是个平台,在你们出生之前,我带着族人们反抗金象族的压迫,把敌人逼到那里,可还是失败了。”

    “哥哥,你从来不和我们说这些。”

    “别人都说我们鲸鲨族人生而为奴,这话无论谁相信了都不怕,就怕那相信的人是我们自己。鲸鲨族无路可选那也是假的,选择,从来都不是天然形成,而是自己缔造。以前那些没能得到解答的‘为什么’,说出来吧。”

    “为什么我们家只有破房子住?明明是金象族的地盘,为什么还会有和我们一样的鲸鲨族人生活在这里?还有你经常说从前的事,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我总感觉海边才是我们真正的家?”

    沙闻风正欲展开心中的时间卷轴,将问题一一放到对应节点,一个不和谐的声音闯入了五个人间的对话。

    “老大?我没认错吧,真的是你吗?”暗里藏着的那双眼睛终于肯出来跟沙闻风相认。

    同样不太敢相认的还有沙闻风自己,站在曾经的战场,面对曾经的同伴。但他立刻找回了当初一起腥风血雨,苦难而不辉煌的感觉,和从前一样,他沉默地点头表示肯定。

    “没错的,一定是你。”男子喜形于色,声音颤抖,“小池,小池!你过来看看这是谁?”

    一听见这个名字,沙闻风的脑子里翻江倒海,他一下子又跳到了与这个女孩在荒芜的大漠中月下花前的回忆里。这张多年未变的脸再出现,复杂的情感冲破先前的沉默。

    “好久不见。”沙闻风这话只像是说给小池一个人的。

    “风哥哥,我还以为我们永远见不到了。”小池深呼吸克制自己,低头视线转到沙闻风身边弟弟妹妹们身上,“他们是谁呀?这么久没有你的消息,你该不会…”

    “这是我的弟弟妹妹,母亲去得早,家里只剩我了。”

    “那也有一,二,三,四,五个人在家里,多热闹。你说啊,风哥哥,还好当初我没跟了你,这样的福气我哪受得起呢,肯定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陪在你身边。”小池边笑,边也把一个孩子揽在身前。

    笑声不大,十分甚至九分的刺耳,连沙闻风的弟弟听了都忍不住抬头望他。昔日天真烂漫的少女显然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被欲望歪曲的嘴脸。对面这个小孩的脸上,沙闻风看出了面前男女的影子,事情的大概他已基本了解。

    “来,跟哥哥姐姐们问声好。”小池双手拍拍小孩的肩膀,后者像是开关被触发,读指令读出一条不冷不热的招呼。

    来自其他族群的白眼都已司空见惯,但自己人的嘲讽还是第一次见。

    “这几个人是谁啊?”沙闻风的妹妹直接忽略对方的话,拽拽他的衣角。

    “他们不是陌生人,是哥哥以前的朋友。”沙闻风面不改色地解释。

    “风哥哥,你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帅了啊,我还是喜欢你替我——”

    “现在分配权交给你。”沙闻风也学着妹妹晾着小池的话,把玉人江留下的钱袋子放在妹妹手上,“傍晚闭市,我们在这里见面。”

    目送了弟弟妹妹们蹦蹦跳跳离开,沙闻风才直起身正视面前的两口子。

    “你刚才说什么?”

    “我,我是说…”小池尴尬地把自己的小孩也给推走。

    “这样吧,老大,你第一次来这儿,不明白路,我们带你走走如何?”在对话里隐身许久的男子终于出声。

    “第一次来?”沙闻风直接反问,紧接着又觉得无所谓了,“好,你就当我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两口子带着沙闻风一个劲朝下走,声称所有绝世珍宝只在这里出现,选择留在神庙周边是个永远不会错的选择。殊不知为皇族卖命时,多少不可一世之物经了沙闻风的手,现在他不会多看一眼。待三人下到长阶偏下处,沙闻风终于停住了,盯着一旁看。

    “我就知道老大你的眼光最好了,这是最新运来的…”男子的殷勤劲猛地上窜。

    “这是当年毛毛牺牲的地方。明明胆最小话最多,撒手的时候却毫不犹豫,安安静静的。”沙闻风眼前,无能为力送走伙伴的情形历历在目。

    “老大,出路在前面,得朝前看。”

    沙闻风没多说,继续走着,没多远又停了,还是那样细数这里的记忆。如此走走停停,循环往复,一边的市集都成了陪衬的背景,小池决定把沙闻风带到家里去招呼。两个人的家是一幢单独的斜顶小屋,距离地面不远,算是在这巨大金字塔的底层。近处看外观,通体石制,墙面没有氧化破损,浮雕花纹和切割边角依旧锋利,也许落成没多久。

    推门走进,内部空间远不及皇家的宽敞,形制也有些不规整,但层高出色,最低的地方也能有三米。简易琉璃吊顶挂在正中,沙闻风抬头望去,一阵风从门外吹来,吊顶叮当作响。

    “不用把弟弟妹妹们叫回来?”男子赶忙关上门。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怕是我想叫也叫不回来。”沙闻风环视一周,屋子的构造了然于心。

    厨房是开放式,小池进了家门就默不作声站到台面前捣鼓解暑的饮料。在她这打翻了那弄掉了的生疏操作之中,沙闻风发现了放在橱柜上的盐——整整两大罐。

    “快别看了老大,她说你没以前帅,自己倒是也不如以前聪明了。”男子火速拉开桌旁的椅子,两人面对面坐下,“当年我们分开之后,你在贫民窟…过得怎么样?”

    “既然都把那里叫做贫民窟了,你说呢?”

    “也是,那你后悔吗?其实留在这里并不…”

    “不后悔。”沙闻风斩钉截铁道,“你们这房子哪里来的?”

    “很,很正常啊,附近大家都住这样的。”男子显然不愿意多说关于房子的由来,“分开这么久,我实在好奇,你还会不会一呼百应,像你带着我们造反的时候那么有号召力?”

    “莫筹。”沙闻风直呼其名,小池端来饮料的手一滑,杯子踉跄过后才稳住,“你一点都没变,心思细腻弯弯绕绕,作为曾经的领导者,我最愧疚的就是从来没有真正明白过你的心思。把话直说了,好给我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

    话语刺中莫筹心中症结,他张口难言,话茬被小池接去。

    “我知道你们两个之前有意见分歧,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我们过得好,也希望其他的族人能享受到这样的生活——放弃在沙漠深处做苦行僧吧,搬到这里来,只要是你开口,其他人一定会接受的。”

    “你们心里还牵挂着鲸鲨族是好事,那我能知道这些用来接纳我们的房子从哪来的吗?替贫民窟里的其他人先问了,节约时间。”

    全员沉默,整个空间里只能听见杯中气泡破掉的声音。

    “我感觉不到这个地方是你们的家,这里到处都有皇室建筑的影子,你们所有下意识的动作都和这里的布局对不上。而且,能自由用盐的人,不应该住得离地面这么近。抱歉,不是故意要扫你们的兴,跟金象族打交道久了,忽然有的这种感觉。”

    “亏我还一直把你当做老大,你却反过来用你的嫉妒来揣测我们的好意,甚至和我们的宿敌打交道?”

    “你不也是在和他们打交道吗?”沙闻风笑着反问了莫筹,起身准备离开,“如果不是,这里恐怕就要变天了。”

    “等等,你要是立刻走,在长阶遇到任何事我们都不能再保你;要是留下,我们还有可谈的余地。”

    “谢谢,你该先关心自己。”

    离开的时候,沙闻风没有泄愤式甩上门,留下锁扣轻轻搭上的声音。莫筹和小池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怎么办,本以为他会同意的——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被赶出去了,说不定还会被…”小池紧张地望着门口。

    “还没到绝望的时候。”

    今天的长阶这般寂静不是没有原因——国王泰亚此刻正在伊索烈神庙里,是个千载难逢混脸熟的机会。

    “泰雷,你今天突然把所有人都叫来,所为何事啊?”

    “父皇,我知道姐姐的下落了。”泰雷的话让原本心不在焉的拉赛尔头顶一充血,“这件事不仅仅是有人失踪那么简单。”

    “原来你一直在关心这件事,肯为我分忧,实在是好。那就说说你的发现吧。”

    “这件事情功劳不在我,而是在我的朋友。”

    “朋友?你什么时候交的朋友?是什么人?”国王的语气说变就变。

    “不用太紧张,这是好事。”元正笑着安抚道,“跟人打交道的能力是必不可少的。小皇子天资聪慧,稍微提点就能感悟,这识人的本领以后就怕是无人能比的了。”

    “事情的经过我让他们自己和您说。”泰雷示意仆从把人带来。

    在场的人脸上表情都不一样,拉赛尔额头上写满了愤怒和疑惑,沙尔曼亲王双手抱胸闭上了眼,剩下更多的人满心期待望向地毯尽头。门开了,玉人江和龙戬并肩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神庙里一片喧然。

    走向国王座前时,玉人江抬头斜眼去看横梁上原本刻着太阳神相的地方。被沙闻风敲下来的部分回到了原位,同时带着几道无法修复的裂痕。

    “哼,补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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