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赫利索的皇城地形并不平坦,从天上往下看酷似一座巨大的金字塔。集中了所有皇室重要成员的伊索烈神庙就在这座“金字塔”的顶端,在太阳的庇护下,低处无法直接看到神庙的影子,只有笔直冗长的阶梯一路朝上切进阳光里。玉人江头顶烈日,艰难地又迈上一级台阶,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紧接着就被烫得弹起来。

    “支撑不住就休息一下吧,不要勉强了自己。”龙戬从后面提住了玉人江的手臂,把她拎到了一旁的阴凉处。

    “楼梯爬也爬不完,太阳大得挣不开眼睛…等我见到了伊索烈神庙,我一定要炸平这里,所有人不许再用楼梯。”玉人江感觉眼前一片绿,头昏脑涨把手撑在墙上。

    “可我们也没走多远,这里距离地面的高度只有六米左右。”龙戬微笑,看着玉人江乱七八糟的呼吸渐渐恢复平稳,“你只是被修复了机械性的损伤,应战所消耗的元气还没有补回来,之后行动可不能再这么冲动了。”

    “我哪有?只是,只是我走路走得快,习惯了。”

    “那你这么着急要去那神庙,想必是已经有了计划,能不能赏个脸告诉我?”龙戬转身环顾四周,发现墙上和柱子上刻满了连环的壁画。

    “冲进去把不服我的都杀了。”玉人江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出来。

    话语把龙戬转头的动作打断了,他猛然回身望向玉人江,发现后者的笑容,自己也忍不住无奈地笑了。玉人江这才发现,两人现在站的地方是一个内嵌式的半开放走廊,一边是把“金字塔”身子挖得垂直的墙壁,另一边则是排列在边缘的石柱,阳光就通过石柱间的缝隙斑驳在墙上。进而,她追随龙戬的目光,透过壁画回看这里的过往。

    “这画上画的到底是什么啊,我怎么一个也看不懂?”玉人江眼睛扫过墙壁,被太阳照亮的地方自动越过不看。

    “只有排列紧密的几个画面之间能看出它们的联系,距离大些的就不相关了,也许这里记录了许多不同的事件。”龙戬从上到下从左到右解读着壁画上的信息,“每件事发生的地点不一样,但总出现同一群——头上别着羽毛的人。事件的过程也很相似,会有一样东西在画面里从无到有,最后所有人围在一起欢呼。”

    “你要是这么说我就明白了,这就是功劳簿,还是刻在自己家的墙壁上的,金象族的人真够自恋。”

    “但有一点很奇怪——一些石柱已经被破坏,看不清上面刻了什么——从这个地方开始就多出了另一群人,他们显然不是金象族的人,永远以跪地臣服的姿态示人。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简单,那是鲸鲨族的人,金象族奴役了他们。说不定我们现在站着的这里,来时路上看到的一切,都是鲸鲨族人一砖一瓦搭起来的。”

    “我还是那个问题,奴役他们的理由呢?”

    “这个问题已经轮不到我来回答你了。”玉人江扭头望向身旁高大的石壁,上面一行行刻满了陌生的文字符号,“可能是问的人太多,他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应对措施。”

    “这应该是金象族自己创造出的文字——你明白他们在讲什么?”

    “排列工整,用词端腔,要看明白真有点难。”玉人江眼睛扫完前三行,忍不住在心里发出嘲笑。

    蓝,所有生命的起源。蓝色的天,蓝色的海,代表那片土地是活的。

    我族远走所求的长生竟正与我等傍身,而长生第一步便是在这死域中屹立不倒。

    蓝是祥瑞,我等以虔诚之身祷告,妄图得到虔诚的回报。

    我等心意终如磐石无所动摇,但却用真挚的目光见证蓝的喜怒无常。

    蓝无端卷走吞噬了无罪的我族人,置我族的生死于不顾,置回荡的祷告声于不顾。

    蓝不是什么神奇的东西,它只是从海上来的一头凶恶野兽,是长生路上失控的利刃。

    我族也终于幡然醒悟,蓝可助我等,也可负我等。将蓝紧握在手,方能逆转死与生。

    此刻古老的金色大地哟,布满了蓝和它的使者。

    金象族是高尚且勇敢的民族,不愿意进行愚蠢的杀戮,只想一切为我等所指。

    可怜的蓝,听我等号令。沉睡的大地,因我等苏醒。

    我等即将成为这里永垂不朽的主人。

    念到这里,龙戬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玉人江。

    “其实我也看不懂,这是异能锁翻译的。”玉人江得意洋洋地挑挑眉,“所以呢,问题的答案就在这里,你看出来了吗?”

    “这个地方气候干旱,几乎看不见绿植和河流,水源对于他们来说异常珍贵。他们追随信奉一切与水有关的东西,也就是这样奴役了鲸鲨族…难道仅仅是因为他们来自海上且有着蓝色的皮肤吗…?”

    “还差了点。他们建筑技术不成熟,水利系统落后,当潮水或者暴雨来临时,他们没有一点防御的手段,默默吃了亏,愚昧无知的人把这一切都怪罪在了‘蓝’的头上。他们懂得‘蓝’不过是性情凶暴,自己的小命里不能少了‘蓝’,所以没有拒绝它杀死它,反而想着如何控制它。”

    “这…”龙戬沉默半晌,“当真是一个对得起鲸鲨族的理由吗?”

    “没有什么对不对得起的。你知道当初雪皇为什么执意要出兵攻打冥界,置冥王于死地吗?——因为她觉得狼族嗜血的天性总有一天会伤害到别人。”

    “这不是理由,这只是开战的一个借口。”

    “金象族同理。”玉人江斜眼又看到一幅壁画,上面的人影正将一车石块沿着斜坡向上运去,“真正在背后作祟的,是人的欲望。”

    “人的…欲望。”

    玉人江自觉体力已经恢复,走出长廊踏上阶梯,继续登顶的路程。龙戬跟在后面,临行时分还不忘回头再看一眼那残破庄严的石柱。其间,他听见玉人江边走又边说起话来。

    “人的欲望,就像高山的滚石一样,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了。金象族已经从敬畏自然的时代来到了征服自然的时代,只因他们无法抵御水灾而想要控制自然元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但这是不可能的,没有人能逃过自然的规律逆天而行。”

    “无知者无畏。他们为了控制水,用武力征服了常年生活在海边的鲸鲨族人。他们从出生就开始与水打交道,自然知道应对水灾的办法。抓来做奴隶帮自己摆平麻烦,也算是金象族在变相地实现自己的控制吧。鲸鲨族人为了活命交出了他们的自由,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能救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

    “就连平平淡淡活下去,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都成了他们的痴心妄想。”

    “这里的文明进程比起我们可差远了。他们仅仅经过了原始社会,进入奴隶制社会。悬殊的资源配置让局面很难改变,奴隶主的掠夺,奴隶心中的奴性,无时无刻不在加固这个死循环。贪欲无穷无尽,奴性极易传染一点就着,房子可以轻易推倒,但人脑子里的意识总是经久不衰。”玉人江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身把手搭在龙戬的肩膀上,“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和睦相处只是表象,因为对方忌惮我手中的力量。”

    “你开窍了。”玉人江拉着龙戬走上眼前的平台,“该考虑我们的事情了。那里有家酒馆,看里面进出的客人穿着打扮都很抢眼,肯定是上流人常出没的地方。我们也进去看看,说不定就能知道点有用的事。”

    正说着,玉人江率先踏进酒馆的门。里面落座的客人不多,但酒保们忙碌的身影穿梭在这个有些狭小的空间里。龙戬顺手抽走了吧台上立着的刻有酒的名字的木牌,转身和玉人江面对面坐在了一张小桌边。

    “他们甚至没发现我们进来了,说不定最近真有什么关于皇族的事情要发生。”

    玉人江闻声拿过龙戬手里的木板仔细端详起来。

    “你说,我选草莓日升还是红袍咸话梅?”

    “在这里喝酒壮胆也是你计划里的一部分吗?”

    “少来。你说的没错,这不是普通的酒馆,”玉人江指了指木牌左上角的一行字,“这是皇室指定的特供店,他们自顾自地忙活肯定是上面的指示。要用到这么多酒,结合我们目前知道的信息来看,应该会有一场类似宴席的活动,我们要好好利用。”

    忙碌的人影里这才挤出一个带着圆框金丝眼镜的老头,手拿垫板,行色匆匆赶到两人桌旁。

    “实在是抱歉,最近店里人手紧张,让二位久等了。请问喝点什么?”

    “草莓日升和红袍咸话梅,加冰,雪顶上给我多放一片姜饼,谢谢。”玉人江熟练地报出酒名。

    老头微笑示意后就快步离开了,龙戬疑惑地望了望那个远去的背影,又转回头。

    “谁让你不选的?”玉人江逮着龙戬错愕的样子,“两杯都是我的,你倒是可以考虑接盘我喝剩下的。”

    “看你现在的样子,精力都恢复了,应该一滴都不打算留给我了吧。”

    “你看后面。”玉人江冷不丁冒出一句话,“这不比喝酒有意思多了?”

    只见龙戬身后不远处,一个身着一袭绿衣的男子正悄悄摸到另一个金发男子桌边,抓起桌上的酒瓶抬头一饮而尽。金发先是一愣,立刻反应过来,抄起空酒瓶扑上前和绿衣扭打起来,边打嘴上不忘边骂。

    “他们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龙戬和旁边几个客人扭头看向事故中心。

    “估计是酒水紧张了,一个人没喝到,就想着抢别人的喝。”玉人江这下彻底来了兴致,“打起来,激烈点,再激烈点,我连酒都不用喝就过瘾了。”

    果然,话不能随便乱说。玉人江的声音一停下,刚才的老头又出现了,还带着一脸的犹豫和歉意。

    “不好意思,您刚刚点的草莓日升要用到的龙舌兰酒已经没有了,您看…”

    “是我眼睛有问题,还是那瓶酒上面的字写作龙舌兰不读作龙舌兰?”玉人江没有正眼看人,只把大拇指往吧台后面的橱柜上拐了拐。

    “不不不,您误会了,我们这里库存的龙舌兰全部要用于…”眼看就要说漏了嘴,老头赶紧改口,“已经全部被人提前买下了。我以金象族酒窖管事的名义向您保证,这酒真的用光了,不是我们不愿意卖。”

    “原来你是金象族的酒窖管事啊,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亲自下场参与筹备的管事了。不为难你,我再挑挑看吧,想好选什么了告诉你。”

    解决完这个小插曲,玉人江再回过神,刚才两个男子的打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而且边打边朝她这边靠近。旁边的人被迫放下手中的工作去劝架,但怎么也没法把两人拉开。

    “要是酒保们没在忙活就好了,我要让他们根据这两个人打的架来调一杯酒给我,名字就叫做——调你卤味。”

    说时迟那时快,金发击溃了绿衣的弱点,正以破竹之势把他一路向后逼。就在玉人江心里要起哄时,绿衣一个踉跄撞到了龙戬,后者被突如其来的撞击扇到桌边,身子在上面磕了一下。

    “你不要紧吧。”玉人江脸色骤变,握着龙戬的手,只见他摇头示意,前者一拍桌子,“给他道歉。”

    谁知绿衣只不过瞥了一眼玉人江的方向,又转身继续投入打斗中,完全把玉人江的话视为耳边风。这彻底把她点着了,一个弹射起步就要加入战斗,龙戬赶紧抓住玉人江的手腕。

    “这是别人的地盘,我们还是低调为妙…”

    玉人江把手一扭就挣开了龙戬,偷偷发动自己的异能量,三两步冲上前一脚踢在绿衣的后背。后者大叫一声被踢飞了起来,撞向来不及反应的金发,两个人都倒在了一旁的桌角下。玉人江又一脚踢在绿衣腰侧,把他翻到正面,扇了他一巴掌,狠狠揪起他的衣领。

    “我再说一次,给他道歉。”

    “凭什么?我被人欺负了为什么还要道歉?”

    “你撞了人,犯了错,要是不道歉,你就该死。”

    “犯错该死…为什么他没有死?”绿衣吵吵嚷嚷指向一边的金发。

    “他怎么了?”

    “那最后一瓶酒,原本是我买的。可是他一来,仗着自己是皇族的人,有权有势,竟大摇大摆在我面前截了胡…我只不过是在追回本来就属于我的东西!”

    玉人江松开手,转而来到昏迷的金发面前,一巴掌把他拍醒。

    “老兄,就算你是皇族,做人也得收着点,总是欺负老实人不怕自己遭报应吗?”

    “就他这样满嘴跑火车说出来的话你也信?明明就是他自己没钱还想来喝酒…”

    玉人江重新把目光放回了绿衣身上,她看见后者的外套上有补丁,里面的贴身衣物面料也是那种廉价易皱的薄布,金发说的话似乎也有点道理。

    “我是没钱,因为我的钱都用来买这瓶酒了。不信你看,我的账单上还有酒窖总管的签名。我还亲眼看见你们在一起偷偷说话,要是能见光的买卖有必要这样做吗?”

    听到这话,一旁的老头顿时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玉人江瞄了瞄酒窖总管,朝绿衣又走近了些,居高临下看着他。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与我无关,如何处置是你们的自由。只是你撞到了我的人,我就要你诚心诚意和我道歉,其他的我不会插手。”

    “道歉?我要是给别人道歉了,谁来给我道歉?”绿衣挣扎着爬起来,又朝金发冲去,“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我今天就要为自己讨回这个公道!”

    玉人江感觉此刻全身正被怒火的火舌舔舐全身,她咬紧后槽牙,没给两人再打起来的机会,一记手刃放倒绿衣。金发看见绿衣败退,也想上来补刀,被玉人江一脚踢翻。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被玉人江丢出了酒馆,她拍掉手上的灰尘,脸上阴郁的表情没来得及换下就对上了酒窖总管惊恐的眼神。她越过围观的人群,拿起原本放在金发桌子上的账单。

    “我看这账单上写着还有几瓶酒没端上来,要不送给我吧?”玉人江脸上一扫刚才的阴霾,笑着问道。

    “是,是,当然会送给您,您如果有什么吩咐尽管提。”

    “让你的手下们别再盯着我看了。”

    话音刚落,成团的人群哄然散开来,酒馆里又恢复了平静。玉人江这才回到龙戬身边,故作委屈抓起他的手。

    “我咽不下这口气,撞在桌子边上很疼的,我试过。”

    “他们已经被你扔出去了。”龙戬抬手顺了顺玉人江头上炸起的发丝,放开手让她坐回座位去,“为了他们影响你的心情,不值得。”

    “为了补偿你,一会酒端上来了,你先喝,我喝剩下的,怎么样啊?”

    龙戬听完便笑出声,玉人江也忍不住跟着一起笑。她猛然发觉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有高兴的感觉,带有生活情调的挑战之路,这才是她真正要寻找的。没等两人高兴太久,门外又进来一个穿着讲究的金发男子,看着比刚才那个被扫地出门的年纪要大一些。他一进来,酒窖总管就步履匆匆跑出来迎接,酒馆里的气氛开始下沉。

    “商队的负责人快要到了,准备工作都做好了没有?”

    “大部分已经备好了,就是有些品类的酒还差几瓶。”酒窖总管支支吾吾拿出刚才那张被玉人江接手的账单,“我这一辈子都在替金象族打理这酒窖,可不敢对你们的人不服从啊,他刚才来就指明了要酒,您看这个…”

    “品性乖张顽劣,没有一点正形,真给皇族丢脸。”男人看着账单,手指把纸张捏出皱纹,“那这些酒都去哪了?”

    “问题就在这里,我正等着您来做主呢。”酒窖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男人听完,锐利的目光立刻对准了玉人江。酒窖总管见状不妙,赶紧劝阻。

    “您可千万不要硬来啊,这小姑娘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万一有什么闪失…商队这边如果实在不行,我再拿别的酒补上——”

    “废物。”男人打断了酒窖总管的话,“我们花钱养你们来给我们服务,你们就是这样办事的?钱都被你们赚了,烂摊子就要我们来收拾?”

    酒窖总管刚想连环认错,外面隐隐约约传来的人声打破了这个僵局。男人闻声望去,临走前不忘放下狠话。

    “他们的人到了。这件事情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如果你做的够好,说不定你的人头还能保得住。”

    谈话间,方才还在店里零零星星的客人都陆续离开了,只剩下玉人江和龙戬继续坐在这里。听完这闹剧一出接着一出,玉人江看着那个金象族的人走出门去,又把威尔斯商队的负责人恭恭敬敬接进来,心底默默盘算着。而窝囊的酒窖总管也不负众望,一顿热切的客套后将把酒从玉人江手里追回的任务抛给了这个可怜的负责人。

    “这位大人千万要小心啊,这个小姑娘比你想象的要危险多了。”

    “有多危险?”

    “她要是真的动怒,我怕他拿你开刀。我大赫利索既然答应了要接待你们,理应保护你们的安全。”

    “那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还请你回去告诉你们国王,这不关你们的事。”负责人边说边朝玉人江走来,“真有意思。”

    “江,我们打探得差不多了,该…”

    没等龙戬说完,玉人江已经站起来,和这个商队负责人面对面了。

    “你好,美丽的女士,我是拉赛尔。”

    “玉人江。”说着,玉人江举起那个装满金币的钱袋子。

    “你是商队的人?”拉赛尔显然没有想过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不可能,我没有见过你。”

    “我是新人,船只在经过克洛蒂达海峡时遭遇浪潮和同伴走散,可惜没人发现他们少了个干脏活累活的倒霉蛋。”

    “你是哪个分舵的?”

    “科罗娜。”

    拉赛尔眼珠子一转,事实确实如玉人江所说,科罗娜分舵在航行过程中出过事,可他仍然不愿意相信。

    “可是新人的提成少得可怜,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浪潮过后我们的船孤立无援,还遭遇了海盗。这些钱就是我抢他们的,除了钱,还有更大的船,指南针,航海地图。”

    “你刚刚说你叫什么来着?”

    “玉人江。”

    “很不巧,酒会的名单上没有你的名字,你到底是哪来的?”

    玉人江闻言一怔,一道灵光忽然在脑中闪现。

    “我正是为这件事情来的。不久前,我只听同舵的弟兄们说又有了新行程,但目的地并不明确,只让我们跟着大部队走。酒会一事也是我从别人口中听说,没有任何人直接通知我。舵中同为新人的不止我一个,可此番冷落却独我一人受尽。我本来打算上岸了再讨个说法,没成想路上变数不断,折腾了很久才到了这里。现在我就想坐下来安静喝杯酒,你难道也不想成全我吗?”

    “关于你说的,我感到抱歉。”拉赛尔这下真的被说动了,他觉得玉人江就是某个队里不起眼的小角色,“商队体量庞大,有时疏忽不可避免。”

    “我知道,我是个新来的,还没做出什么成就赚到大钱,无功无名,没人看得见我都是正常的事。”玉人江转头望向装酒的橱柜,“你来找我,是因为我要了酒会用的酒吧,反正我还没付钱,干脆放手了,这样你我都不会难堪。我只求你把我的名字写到酒会的名单上,如若不然,你就带着这酒走,我带着这段并不美好的记忆走。”

    “生意人向来都以和为贵,更何况我们还是同门呢?我先替商队的关照不周向你道歉,这名字我会给你加上,酒我不全要了,留这一瓶最好的给你。”

    “没有人会和美酒过不去,不过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我脱离商队太久,向金象族献礼的事情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大家出发前做的准备我一点没做,能不能允许我现在自由发挥一下?不一定能做的比其他人好,但绝对能让对方满意。如果你觉得这打破了规矩,我自愿退出酒会,不给商队丢脸。”

    “好,好啊,既然你有想法,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不过,我想现在就知道你发挥了什么?”

    “献礼当然要有神秘感,况且这边上还站着金象族的人。放心,保证不出错。要是真出错了,我这脑袋不也跟着一起没了吗?”

    “既有谋略又有胆量,你这样的新人真不多见。走,我带你回去见见其他人。”

    “其他的人我自然是都要见过的。”玉人江摇摇头,“但我现在还一事无成,光靠一张嘴还没有站在其他人面前的资格。还是等我赚了大钱,出人头地了,再见也不迟。”

    “你真是太迷人了。”拉赛尔见该准备的东西都张罗完了,和酒窖总管点头示意后便往门外走,“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

    玉人江笑着摆手,目送拉赛尔,又挥别了酒窖总管,提着到手的酒和龙戬离开了酒馆。出门时外面的天色渐暗,凉爽的晚风吹在玉人江脸上。

    “你什么时候又编了一个新的故事?”龙戬看着玉人江,忍不住发问。

    “这不是我编的,好吧,有一半算是。这个袋子的主人很喜欢写日记,袋子上还写了分舵的名字。我是看了他的日记,把缺失的信息随便补上而已。”

    “刚才那个人可是完全信了你的话。”

    “说明我赌对了啊,科罗娜分舵真的经历了浪潮。”玉人江心情很好,故意把尾音往上扬。

    “现在我们知道得更确切了,两天之后的晚上,金象族会举办酒会,邀请威尔斯商队参加。可是以商队的身份虽然能进去,我们却没法在神庙里留下来,更别提…”

    “你忘了吗,我刚才说的献礼。”玉人江打断了龙戬的话,“关键就在这里。”

    “什么样的礼才能让金象族心甘情愿把我们留下来?”

    “把你打扮得漂亮点,当做见面礼献给金象族。你留在了神庙,就能里应外合地把我也接进去。”

    “献我…?”龙戬不知所措地指了指自己,“为什么呢?这真的能行吗?”

    “比起我,你不觉得金象族的人会更喜欢你吗?”

    龙戬彻底沉默了,脚下的步子也越迈越小,最后索性停下来。玉人江就站在一边,看着他和自己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

    “蓝是祥瑞,我等以虔诚之身祷告,妄图得到虔诚的回报。我等心意终如磐石无所动摇…”

    玉人江又念起白天在石壁上看到的那段话,这下被龙戬一手把嘴捂得严严实实。她两手扒在龙戬的手臂上,想拨开他的阻拦,发现他真的对自己使劲了,怎么拨也拨不动。等玉人江挣扎完了,龙戬才开口说话。

    “你的计划不错,我同意了。只是我觉得,我们应该再说得详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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