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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二十两(下)

    (七)三年后

    七月流火,暑热渐消,七月半乃祭告先祖之日,更多几分凉意。

    珊珊稳住褚家后,便到城外渡口与五味会合,二人乘船北上,江河远阔,速度比陆路快上许多,褚钦派出暗中跟踪的人手很快被甩在身后,到宜阳城时,恰好赶上中元节。

    宜阳是三江交汇、分界南北之地,鱼龙混杂,州府对此地的把控不严,因此珊珊一路行至宜阳,方才敢与太后联系。

    太后走陆路,稍慢一些,她又不怎么想在宜阳城里待着,于是在郊外看山看水溜达了许久,今日得知太后将至,方才入城落脚。

    中元节时,多地都有放河灯祭先人的习俗,此刻河上便飘满了纸灯,满载哀思静静远去。

    五味抻长了胳膊,将一盏彩纸河灯推远,又双手合十,默默给他天上的娘亲带了几句话,才起身揉着老腰道,“成了,咱们直接回去等老夫人,还是再逛逛?”

    珊珊也放走了一盏河灯,看着岸边颇为可观的人流无奈道,“老夫人定去了庙里,咱们打听打听哪座庙香火最盛,去看看吧。”

    中元是道教的说法,有以河灯祭神的传统,释家则称盂兰盆会,每逢七月半都要在庙里摆盂兰盆,挂幡祭拜。她与五味都惯以河灯祭祖,但是先王信佛,太后娘娘定会去寺庙。

    只不过怎么每回过宜阳,都赶上个大日子?珊珊在人群中穿梭,心下郁闷。

    好不容易走到城中最大的寺院,她发现此处确实是热闹极了,僧众由住持领着,在做水陆大道场,院中善男信女无数,诵经声震得她耳朵嗡嗡作响。

    “我的娘啊……”五味目瞪口呆,这哪是找人的地方,“要不咱们回去等吧!”

    珊珊捂着耳朵点了点头,在信众异样的目光中转身就走。

    然而没走出两步,她就在院墙转角处与一行人不期而遇,看清领头人后,脚步一顿,只觉漫天神佛没有一点用处,中元时节,自己还是见鬼了。

    已作妇人装扮的蒋如薇,带着几个下人,看到她亦是停下了脚步,先是惊讶皱眉,后又意味深长地笑了,“还道为何海棠枝头红透,原是故人久别重逢。”

    抢了她喜欢的簪子、看上的人,如此印象深刻的故人,即便已过三年之久,四下灯火阑珊,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珊珊对她的印象只会更深,面上呵呵一笑,心中更不痛快了,“不知是宜阳太小,还是你我三生有缘,竟又见面了。”

    她只来宜阳两次,第二次还在城外躲了两天,没想到还是见面了,这是什么缘分?

    “哎呀,想是天公作美,我难得回一次娘家,竟就碰到了妹妹,真是巧呢!”

    蒋如薇抬手抚了抚鬓发,上下打量人一遭,笑得越发盛气凌人,“只不过,这都过了好几年,妹妹怎么还未出阁呢?要不要姐姐给你说个好人家?”

    当年之事,她一直憋了口气,没想到今日竟又重见故人,且故人还灰头土脸,闷闷不乐,此时不出气,更待何时?

    连日赶路,珊珊自然穿得轻便些,但嘲讽的气势却丝毫不落人后,“我乃家中独女,没有姐妹,婚姻大事就不劳夫人费心了,您还是回去多关心一下尊府后院的姐妹吧!”

    意外重逢,这人上来就冷嘲热讽,她也没了好脸色,回敬一句,便不欲再纠缠,转头就走。

    然她这话扎得太精准,蒋如薇被气得钗环直颤,新仇加旧恨,怎能让她离去,当即冷笑道,“妹妹好意,姐姐心领了。不过么,我总是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倒是妹妹你,怎么如今身边只剩个油嘴滑舌的,不会是被始乱终弃了吧?”

    话音一落,珊珊又停下脚步,深深吸了口气。

    若是楚老三在,五味乐得看热闹,但现在独自面对珊珊的怒火,他心里怕极了,连蒋如薇的贬损都顾不上,只一叠声要把人劝走,“珊珊珊珊,正事要紧,正事要紧!咱不跟那些长舌妇计较,别计……”

    “放肆!你胡说什么?”蒋如薇身后丫鬟立时上前,指着五味喝道,“我家夫人可是……”

    青鸾动作极快,不待五味反应,便把那丫鬟指人的手狠狠拍了下去,“啪”的一声,十分清脆,仿佛抽了蒋如薇一个耳光。

    “好个嚣张的丫头,竟敢打人!”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这个姓白的,当她还是三年前那个在街上任人欺负的闺中小姐吗?!蒋如薇面上怒火更炽,抬手指着青鸾骂道,“把她擒下!”

    这主仆俩一个毛病,青鸾不屑地翻了个白眼,面对冲上来的家丁怡然不惧。

    “住手!”珊珊终于忍不了了,瞪圆了一双丹凤眼,回头怒道,“蒋如薇,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些微过节,早已时过境迁,你现在闹得这么难看做什么?”

    二人再度相逢,两相厌恶,不该扭头就走么?与她在这儿纠缠作甚!

    “时过境迁?不见得吧!”蒋如薇眉梢一跳,冷笑道,“当年你几度与我针锋相对,还让我当众下不来台,如今又打了我的丫鬟,还想轻易离去不成!”

    珊珊只觉离谱,看傻子似的看着蒋如薇,满脸不可思议,“当年我为何与你针锋相对,你心中没点数吗?难道你竟觉得自己占理?!”

    蒋如薇已为人妇,自然不能让当年之事翻到明面上,她只冷冷道,“当年是非你不愿承认,我也无话可说,但你这下人打了我的丫鬟,可是证据确凿,容不得你抵赖!”

    此人竟比三年前更不要脸,十有八九,是嫁了个手握公权的夫郎。

    珊珊无力望天,只觉这事恶心极了,若真论是非对错,她自然不惧,但她却不得不顾及玉龙的名声,有些投鼠忌器。

    “虽说你这丫鬟有些嚣张,但毕竟是我家动手在先,便给你赔个不是,今后各不相干,如何?”珊珊勉强扯了个笑脸。

    今日中元,难免见到一些魑魅魍魉,她认了。

    然她愿息事宁人,丁大御师可不乐意,嘴角一撇,翻了个白眼,“那个丫鬟出言不逊,还敢对朝廷命官指指点点,该打!”

    蒋如薇且更不乐意呢,她本就是借题发挥,想迫珊珊低头,好出一口气,如何肯善罢甘休,此刻更是冷嘲道,“朝廷命官?就你?不知官拜几品呢?”

    这人就是个江湖混子,当她没见过么?

    “嘿,你还真是老寿星……”丁五味小眼一瞪,撸起袖子就要开始反击,珊珊连忙把人拽住了。

    她皱眉盯着蒋如薇,语带警告,“你既已嫁人,合该好好过日子,还惦记着当年的事情,不怕引火烧身?难道你就没想过,若是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你要如何自处?”

    “你敢威胁我?”蒋如薇紧了紧手,眼角立时带出厉色。

    “我从无意与你为难,是你与我纠缠不休!”珊珊沉声道,“今日之事,我愿给你赔罪,只是若你再纠缠,我可就不客气了!”

    “赔罪?好啊,那就叫你那丫头受我十杖,你再给我赔个礼,此事就算揭过。”蒋如薇嗤笑道。

    珊珊终于黑了脸,这人就是吃准自己不会答应,拿青鸾作筏子,非要让她受尽羞辱不可!

    “想要动手,我奉陪就是了,何必惺惺作态。”她也不再是当年那个负气而跑的小丫头了。

    “主仆情深,看得我真是感动呢!”蒋如薇假笑一声,悠悠甩了甩帕子,身后家丁便一拥而上。

    虽说她们在角落里,但两相争执之时,已有好几拨过路人投来好奇的目光。珊珊抽出长剑,眼神凝重,真要动手,为免殃及无辜,速战速决,她只得下重手了。

    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时,蒋如薇身后渐渐行来几人,为首的男子见此情形,连忙扬声道:“都住手!出什么事了?”

    蒋如薇闻声立即顿住,迅速调整好神情,欣喜回头,“夫君,你来了!”

    ……夫君?

    珊珊缓缓放下持剑的手,与五味面面相觑,那男子,瞧着该届不惑之年了吧?

    更让珊珊震惊的是,这个人她好像见过。

    蒋如薇可不管二人怎么想,兀自拉着丫鬟上前,让男子看那只被打肿的手,委屈告状,“夫君,这几人出言不逊,打了小雯,我让他们赔礼,他们非但不依,还想对我动手!”

    告的一手黑状,珊珊扯扯嘴角,十分不齿。

    年届不惑的男子皱起眉头,看向珊珊几人,“诸位缘何动手打人?”

    自家夫人年纪轻,虽说娇纵了些,但并不会无故与人结怨,更不会动手。

    其中缘由说出来只怕吓死他,珊珊瞥他一眼,并不答话,反是看向蒋如薇,语气微妙,“没想到啊,你竟愿意给人做续弦。”

    此人乃扬州长史穆俭,原是宝丘郡丞,因功擢叙,她曾在玉龙案头见过他的履历画像,这人元配早逝,彼时尚未续弦,长女还与蒋如薇一般年纪……

    蒋如薇被她看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咬牙道,“我与夫君琴瑟和鸣,你无需在这儿挑拨离间!”

    她是个有野心的人,从不甘于平庸,因祖父曾在京城为官,她也见过帝都繁华,宜阳这些人户根本入不了她的眼。愿嫁给穆俭,正是看中此人官运亨通,用不了几年,就能让她风光无限、享尽荣华。

    穆俭一心扑在公事上,蒋如薇又长袖善舞,做个官宦夫人再合适不过,因此二人倒确是十分和睦。只不过人么,就是得陇望蜀,当初心甘情愿嫁的,如今见了珊珊,又觉意难平,忍不住发作一顿。

    “你们是旧识?” 穆俭有所察觉,侧眼看向自家夫人。

    “未出阁时见过几回,她本就与我不睦,如今更是见不得我过好日子,处处为难我!”蒋如薇用帕子抹了抹眼角,仿佛委屈极了。

    原是妇人间争风,穆俭一个大男人,不好多管,沉吟片刻,只道,“无论如何,总不该动手打人。是谁动的手,来给我家丫鬟赔个不是,此事我便不再追究。”

    蒋如薇微微垂眸,暗自扯了扯帕子,她就知道,让自家夫君处置,定是个不痛不痒的结果,不过么,能见那丫头落入下风,也勉强过得去了。

    却不曾想,这夫妇俩觉得自己宽宏大量,眼前这来历不明的女子反而不依不饶起来。

    “穆大人处理公务时,也这么糊弄了事?”珊珊嗤笑道。

    “看来阁下想讨个公道,那我之前问话,你为何不答?” 穆俭心下微动,他此刻一身布衣,此人如何知晓他有官身?

    “大人想知道缘由,怎么不先问问自家夫人,我若说了,只怕大人不信呢。”珊珊意味不明地笑了。

    蒋如薇面皮一紧,刚想糊弄过去,珊珊却径自又道:“大人乃扬州长史,无故不得擅离职守,为何会出现在荆州?”

    她可没指望这个中年男人能看穿蒋如薇的把戏,仍旧在此纠缠,是为了确定一件事。

    “你如何得知本官职分?” 穆俭心中惊疑,脸色立即严肃了几分。

    还敢自认身份,想来不是擅离职守,珊珊扁了扁嘴,语气颇为无奈,“你不会是……上京赴任吧?”

    吏部举荐此人为扬州长史时,玉龙对他还颇为赞赏,被调入京不无可能。

    他确是被调入京,途经宜阳,顺道陪妻子归宁。被人说中底细,穆俭更是大惊失色,“你究竟是什么人?!”

    “来日方长,大人总有知道的时候。”珊珊呵呵一笑,心情复杂。完了,她回京后还得见蒋如薇,这叫什么事……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珊珊不再多留,直接转身离去。

    “管好你的婆娘,让她少在外丢人现眼!”五味抱臂撩下一句,自觉十分霸气,在穆俭惊诧的眼神中扭头跟上。

    夫妇俩自然不敢再拦,只觉莫名其妙,云里雾里。

    回到歇脚的宅院时,太后娘娘已然到来,见着她笑叹了口气,招她上前,很是细致地关怀了一番。

    珊珊自然一一乖巧地应了,又再三保证自己绝不再单独行动,才让太后放心歇下。

    今日过于糟心,她身心俱疲,径直拐进隔壁厢房,只想倒头就睡,白泽连忙掏出一封信奉上,“姑娘,公子来……”

    房门哐一声关上了。

    “……信。”白泽不明就里,茫然看向丁大御师,“姑娘这是怎么了?”

    “啊,这个……”唯一知晓真相的五味讪讪一笑,“大概是中元节,见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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