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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杨宇辉出差一个多星期才回来,落地云市那天宛宛刚好没有班,就和杨父杨母一块儿到机场去接他。

    等待他从机口出来的间隙,杨母仍旧不死心孜孜不倦地拉着宛宛劝说她搬去和杨宇辉一起住,她尴尬地只能点头说会考虑,不着急慢慢来。

    “微微啊你别嫌我烦,我们是希望你们俩好,”杨母语重心长,“我们家就宇辉这么一个孩子,他性子本来就浪,不太爱听我和他爸的话,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你,你们就好好过日子,我和他爸也能放心。”

    宛宛理解他们做父母的心情,同时一种罪恶感油然而生,杨宇辉父母这样诚恳真心对她,要是有一天知道她和他们儿子合起伙来骗他们,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光景。

    恰巧杨宇辉这时拎着行李箱从接机口出来,她松了口气,笑着迎了上去。

    杨宇辉见他父母都在,极为自然地轻轻搂了搂宛宛的腰,又很快松开:“不是跟你说不用来吗,干嘛还跑这一趟?”

    宛宛淡笑:“正好今天不上班,也没什么事就跟叔叔阿姨一起来了。”

    他们的交谈落在杨父杨母眼里就是夫妻俩小别胜新婚的腻歪,于是俩长辈一个个高兴极了笑得合不拢嘴。

    还是回长辈的家里吃的饭,回去路上宛宛随口问了句:“这次出差是什么事啊这么久?”

    杨宇辉说:“其他省的分公司正在筹备,去见几个投资商。”

    “要开新店了么?”

    “嗯,不出意外的话年底就开业了。”

    杨家生意做得大,近些年在各个娱乐方面都有涉足,店面也是越来越多,稳步青云不说,还很有上升趋势。

    宛宛点点头,忽然间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知道殷家吗?好像也是做生意的,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接触。”

    说完她自己都是一愣,以前只知道殷龙亦父母也是做生意,实际上她连人家具体做的是什么都不清楚,只是那瞬间突然想到了殷龙亦,也就问了出来。

    没想到杨宇辉却说:“你说殷氏集团?早些年有不少交集,后来他们的重心都放到房地产项目上去了,不过我们有几个会所是在他们经营的楼盘里开的。”

    他说完接着问:“怎么了吗?”

    “没事,”宛宛摇摇头,“随便问问而已。”

    吃了饭杨宇辉接着还要回公司继续忙,宛宛对他的工作强度表示理解,和两位长辈寒暄聊天一会儿也起身打车回家了。

    她在出租车上收到杨宇辉的微信:感冒药和维生素快递到你家楼下了,记得去门卫室拿,天冷了注意保暖。

    有人关心的感觉还是不错的,宛宛笑着回了一个笑脸。

    她在门卫室拿到了快递,值班的还是上回那个年轻保安,这回看宛宛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小姐,你之前的事儿处理好了没啊?”

    宛宛点头:“没事了,谢谢你关心啊。”

    保安却神色古怪:“我能不能多问一句,那个男的到底是你谁啊小姐?难道真的是你哥哥?”

    她下意识有点防备心:“怎么这么问?”

    “这段时间他几乎天天晚上都会守在九号楼楼下,也不干嘛,就是站一会儿,然后又走了。”

    “我看那个样子不像找妹妹的哥哥,”保安回忆着,“倒像是前男友不甘心被分手了来求原谅的。”

    宛宛眼神一暗,保安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话多了,连忙道歉:“啊不好意思小姐,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别放在心上。”

    她没搭话进了小区慢慢走上楼,很奇怪明明轻飘飘的快递盒,拿在手上突然之间却好像沉重了很多。

    守在楼下,也不做什么,然后又走。

    你是想做什么呢,二哥。

    上回贺铖南送宛宛到楼下,出于礼貌她问了一句他的手机号还有没有在用,加他好友把住院费给他转过去。

    她当时就站在车门旁等,他隔了好半晌才没什么情绪地开口说:“在用的。”

    宛宛就说:“嗯,那我回去加一下你好友,你记得通过,二哥。”

    闻言,贺铖南唇角挤出一抹难看的笑:“你一定要和我算得这么清楚吗宛宛?我不是你二哥吗?”

    可你从来也没把我当成过你的妹妹,这么多年你的手机号都还在用,却连回我一条消息都成了奢求。

    “这是应该的,二哥。”当时的宛宛如是说。

    可后来接连几天上班,她每天一回家都是累得倒头就睡,一来二去竟然慢慢忘了这回事。

    现在重新想了起来,她拿手机输入号码,添加贺铖南的微信好友。

    没过多久申请通过,宛宛大致算了算,给他转过去一笔钱,另外补充一句:加上那几年借住在你家的生活费学费一起,虽然入学时和我说是免学费的,但我知道都是你替我交的,谢谢你二哥。

    想了想,她又发了一句:二哥,还有之前那张银行卡里的钱我都没动过,有空我当面把卡给你。

    另一头久久没有回复,也没见收款的动静。

    宛宛上了手机银行查询余额,转出这笔钱以后,她的存款面临告罄,再不发工资,很有可能会吃不上饭。

    她默默点开陈勇的微信头像:勇哥,你上次说困难的话能借我点钱救急,现在还作数不?

    大概隔了十几分钟,她正刷着娱乐资讯,微信突然弹出一条小窗消息,显示贺铖南已收款。

    紧接着是陈勇的回复:要多少?立马给你转。

    ……

    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拿了陈勇的救济款以后,宛宛“心甘情愿”地替他跑起了腿。

    “地址我发到你微信了,你去送个药就行。”陈勇满脸笑容拍着她的肩膀,“辛苦你了哦洛小姐。”

    她拿着药盒子翻了翻,几盒盐酸曲舍曲林,还有一些常规处方安眠药。

    她好奇,多嘴问了句:“勇哥你这朋友有抑郁症啊?”

    陈勇轻点头:“有抑郁失眠倾向。”

    “行吧。”宛宛点了头,卡点下班走出科室。

    “你记得今天要送到,”陈勇叮嘱着,“他之前的量应该是吃完了的。”

    “嗯嗯。”

    地址离医院不远,是一个私人小区,也难怪陈勇从来不寄快递都是自己亲自送。宛宛在路口买了个白馒头慢吞吞吃完,打算走路过去。

    私人小区对外来人员进出把控很严格,她到小区门口被拦住,报了楼层和房号,保安一边给业主打电话核实一边对她点下巴示意稍等一下。

    得到业主同意后宛宛才得以进入。

    她到了地址上的房号门前按下门铃,抱着手臂等了一会儿。

    明亮宽敞的楼道里没有人,安静得落针可闻。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瓢泼大雨,耳朵里又充斥了一阵急促的雨声。

    等了一下没反应时,她正想着要不要再按一次,大门在她面前突然毫无征兆地开了。

    “你好……”宛宛才刚一抬头,剩下的话瞬间就梗在了喉咙里。

    视线相对,贺铖南安静的瞳仁里也有些许惊讶,他穿着简单的家居服,那份生冷褪去许多,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不少。

    宛宛手里还提着药盒,手臂维持着一个悬在半空的姿势没有动,人也很懵。

    她没想到需要陈勇送药的朋友居然会是贺铖南。

    不久前才说过不再联系的两个人,冥冥之中仿佛有根绳子将他们紧紧缠绕,而今绳子逐渐收紧,处于两头的他们也终于越靠越近,然后看见对方的熟悉面目。

    “二哥……”宛宛嗫嚅出声。

    贺铖南视线下移,看到她手里的药盒,心中了然:“陈医生让你来的吧。”

    “嗯。”

    “轰隆!”

    一道惊人的雷声从天空中直直横劈下来,闪电嗡鸣,声音之大震耳欲聋。

    宛宛毫无防备被吓了一跳,心底狠狠打了个颤。

    贺铖南叹了口气,微合着眸子:“进来坐会儿吧宛宛,雨下大了,你一时半会儿走不了的。”

    这雨下得突然,来势汹汹,就连滴车软件都叫不到司机,宛宛思索两秒关了手机,迟疑着抬脚迈了进去。

    这套房子的风格和从前他们一起住的公寓大相径庭,所有的家具色调无外乎都是黑白灰,看着清冷旷然,没点温馨的感觉。

    她不由自主想起以前,其实曾经住的公寓要说有多温馨好像也是没有的,只不过因为那时候他们都在,所以也总觉得家里是最好的。

    他们相识得太早,分开的时间也太久,其实现在再去回忆,很多记忆都是斑驳模糊不太清晰的,唯一明白的只有两个清晰的影子,那是他们自己,还历久弥新地存留在脑海中。

    宛宛在客厅沙发上坐下,顺手把药盒放到了桌子上。

    贺铖南给她倒了杯水,关心问道:“胃病还犯吗?”

    “没,还好。”

    “要记得按时吃药。”他随口这么一说。

    药。

    宛宛的目光重新回到桌子上的药盒,犹豫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二哥,你吃这些药多久了?”

    陈勇说之前的量已经吃完了,之前是多久,那时的量又是多少?二哥什么时候开始吃这些药了?太多太多疑问盘旋在她脑中,她很难做到彻底镇定。

    如果不是今天的这个偶然,也许宛宛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二哥竟然在吃抗抑郁的药物。

    贺铖南把药盒收了起来,看起来很淡定:“有时会失眠,吃一些要好睡很多。”

    他云淡风轻的态度让宛宛感到震惊:“你这是生病,二哥,不是随便一句失眠就能概括的。”

    她人在住院药房工作,见过太多精神科的病人因为精神类疾病发作而神智不清亦或是迷失自我,这些人大多也是抑郁症患者,由于夜不能寐,不得不需要靠安眠药来强制入睡。然而二哥,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他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病,又是病。

    贺铖南垂下眼帘。

    他病得时间太久了,似乎从来就没有好过的时候。

    总是东墙好了西墙塌,他的身体永远在缝缝补补,靠这样熬过一年又一年。

    “宛宛,你关心我吗?”贺铖南呼吸很轻。

    宛宛愣然,现在是讨论关不关心的时候吗?不知道二哥脑回路是怎么转到这里的。

    她吸了口气,努力控制好自己的语气:“二哥,精神类药品后遗症是很大的,头晕乏力器官衰竭都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会产生依赖性,长期吃下去身体会垮的。”

    更何况贺铖南做过心脏移植那么大的手术,身体条件本就不如常人,更加不能忽视。

    “我知道。”贺铖南面无表情,“但是睡不着,没办法睡。”

    一闭上眼,全都是宛宛躺在别人身边酣然入睡的画面。

    根本没有办法睡得着的。

    “你可以自己试着去调节一下,比如白天适量运动多消耗体力,或者尝试睡眠时不去胡思乱想别的事情。”

    贺铖南摇头:“没有用。”

    不管他做什么,那些画面总是浮现脑海中,根本挥散不走。

    宛宛有点急:“二哥……”

    “宛宛,”他打断她,固执地继续问,“你关心我吗?”

    她表情僵了僵,过了会儿迂回地答:“二哥,我希望你好。”

    “好。”贺铖南点头,“我知道了。”

    宛宛满脸黑线,几乎是强忍着才没说出骂人的话,你知道个什么啊你知道,她腹诽着,这么大个人了连照顾自己都不会。

    “陈医生人很好吧。”眼看气氛慢慢凝结,贺铖南出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宛宛想到平时勇哥对她的各种照顾,发自内心点头:“嗯,很好。”

    “你怎么会替他来送药?”

    还不是因为……宛宛咬着牙,忍了忍,若无其事地说:“就是顺手帮个忙了,没想到会这么巧。”

    贺铖南话锋一转,突然问:“宛宛,你打算什么时候办婚宴?”

    这问题跨度太大,宛宛怔了怔:“啊……应该年底吧。”

    为了听起来显得真实一些,她又加了一句:“他工作比较忙,可能只有放年假才有空了。”

    “你为什么从来不说老公呢?”

    这句话把宛宛问住了,她和杨宇辉本就是逢场作戏撒一个爱心谎言罢了,别说喊什么老公了,他们互相都是直呼其名,连点亲昵称呼都没有。

    更何况要她在二哥面前称呼另一个人老公,这是很难做得到的一件事,她不仅没法说出口,心理上也无法接受。

    “不习惯,太肉麻了。”宛宛随便搪塞着。

    “宛宛,我都没想到你会这么早结婚,”贺铖南轻声说,又像在自言自语,“你们以前是同学吗?他对你好不好?人品如何,家世怎么样?工作好不好?”

    “二哥,我们不说这些了吧……”宛宛局促起来,在贺铖南面前谈杨宇辉的这种感觉实在太诡异了,她不太自在,“他什么都挺好的,一直都很好。”

    她很笼统地概括,也不去细说,一是怕露馅,二来觉得也没必要,已经走到这一步再去深究从前只是无用功而已。

    “那我们呢?宛宛,我们又还能好吗?”

    轰隆的雷声乍然响起,盖过了贺铖南低落的声音,宛宛只来得及听到他轻轻的尾音,似是幻听,在绵延的雨幕中逐渐稀碎。

    没过多久瓢泼的大雨慢慢变成淅沥小雨,宛宛匆忙起身要离开,她担心要是再耽搁雨又会突然下大起来。

    这段日子的雨总是很多,缠绵的雨季持续了将近半个月也不见停歇,天气也冷了一些,宛宛已经穿上了高领毛衣,脖子缩在里面,看着像个畏寒的小动物。

    “我开车送你回去。”贺铖南也站了起来,到玄关处套上大衣外套。

    宛宛赶紧说:“不用了二哥,我到楼下打个车就行。”

    贺铖南充耳不闻:“走吧,再耽搁就晚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她听他这么说,鼻腔忽地浸满酸意。他现在说不放心她一个人,曾经却也还是能狠心丢下她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如今再回头来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只让人觉得无尽唏嘘。

    “二哥,雨一直都在下呢,我也一直都是一个人。”

    这话带着点委屈的腔调,似乎意有所指,贺铖南扭头看宛宛,她又很快收整好表情,微微笑了笑。

    “那就麻烦你了,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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