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谢北辰屏退左右,颇为不解盯着宋祈安:“收他们的东西做什么?你最好给本将军一个理由。”

    宋祈安将那些伤药里里外外仔细检查过后,将药原封不动交还到了谢北辰手上:“的确是好东西,将军不妨试试。”

    “哼,本将军又不是买不起药。”谢北辰嫌恶将药瓶丢在一边,长腿一支,坐在了椅子上。

    “你害本将军在疏议院那儿落了人情,这事儿怎么算?”

    “那……”鬼头面具轻轻歪了歪,面具下的宋祈安似是在认真思考:“我帮将军疗伤,如何?”

    “……”谢北辰有些无语,宋祈安的套路无处不在,这是他不知第多少次莫名其妙被牵着鼻子走。

    “将军若是不愿,臣女可以继续帮忙想法子,抓捕神木阁中人,以及袭击将军的黑衣人。”

    谢北辰险些就被套进去了:“这本就是你该做的!”

    两人正说着,侍卫在门外通报:“将军,萧大人说,您可以去牢房探视赵莲生了。”

    宋祈安紧了紧面具扣子,乖顺立在谢北辰身侧,却见谢北辰施施然坐得愈发闲适:“眼下既谈不妥,宋小姐便不必跟去了,本将军自己去便是。”

    “你……”宋祈安顿了顿:“那将军想要如何?”

    谢北辰缓缓侧目,向宋祈安招了招手,宋祈安微微弯下腰,附耳凑了过去……

    谢北辰与宋祈安来到赵莲生所在的牢房时,天色已晚,牢中昏暗,只外间只盏油灯隐约照亮了牢中的情形。

    赵莲生盘腿背靠在草垛前,身上的披风是他唯一的取暖之物,见到谢北辰,他费力挪动了下身子,躬身跪在了谢北辰面前。

    谢北辰没说话,让出了跟在他身后的宋祈安,彼时的宋祈安,已将面具摘下,赵莲生在见到宋祈安的那一瞬,忽而勾唇笑了:“宋小姐,好久不见,你送我的蝴蝶,我已经放生了,想必……它应该会自己找到回家的路。”

    宋祈安蹲下身,将姚红刚送来的手炉,和几瓶护心养气的丹药塞进了牢房:“还要过些时日,你的罪才会定,拿着吧,你撑了这么久,应该想看到郝玉龙和崔鸿之真面目被公之于众的那一刻。”

    赵莲生盯着被宋祈安放在牢房地上的东西,半晌没说话。

    “我来不是要质疑什么,只想问一问公子,是谁,胁迫贺云芝,给公主下咒?又是谁,给郝玉龙提供了血隐虫和控制人的药?”

    “宋小姐不是都知道了吗?怎么又来问我?”赵莲生没抬头,始终神色郁郁盯着的丹药和手炉。

    宋祈安蓦地抓住身前的牢门:“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是谁?”

    良久的沉默后,赵莲生深吸了口气,胡乱在面上抹了抹:“我不认识他,只在明楼见他找过郝玉龙几次,他每次来,都是蒙着面,着一袭黑衣,我只知道,他是个男人。”

    “他找郝玉龙做什么?”

    宋祈安毫不掩饰的不安落在谢北辰眼底,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宋祈安在外人面前暴露真实情绪。

    赵莲生:“有时候是交易,楼里的药大部分都是他给的,但他不要钱,只让郝玉龙给他一些情报,只一次,我听到他们提起了崔鸿之……”

    黑衣人:“升平公主迟早会知道崔鸿之的真面目,明楼早就引起了武林中人的注意……你以为,你还能独善其身吗?”

    郝玉龙便是在那时,开始着手为自己布置“金蝉脱壳”之计,赵莲生不是疯子,郝玉龙自始至终都知道,赵莲生顺利偷到药,也是郝玉龙命人刻意为之,赵莲生若顺利解决了崔鸿之便再好不过,若他失手了,还有升平公主。

    公主府查到的“明楼之事”,也是郝玉龙提前安排好的。

    只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费心安排的“假身份”,被人识破了。

    宋祈安意识到了什么:“是黑衣人告诉你,郝玉龙下落的?”

    赵莲生摇摇头:“我不知道,这件事我的确是从公主信件上看到的。”

    宋祈安抓着牢门的手紧了几分:“你看看那瓶金疮药,可熟悉?”

    赵莲生一愣,这才发现宋祈安给自己的药里,还混着一瓶疗愈外伤的伤药。

    明楼手段残忍,但除了害人的药,伤药自然也少不了,否则明楼积尸如山,还怎么做生意。

    果不其然,赵莲生认出了那瓶伤药:“与楼中所用,是一样的。”

    谢北辰僵立在侧,这才反应过来宋祈安让自己留下伤药的用意,宋祈安原来早怀疑上了疏议院吗?宋祈安常说自己不会断案,可“推理试探”的本事却是一点不输断案之人。

    赵莲生在宋祈安和谢北辰渐渐沉下来的面色里看出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那人是谁,也不知道他在整件事里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还请二位莫要因为小人之言,误会了什么。”

    “嗯,那我们先告辞了,公子保重。”宋祈安起身前,将那鬼头面具复又扣在了脸上,掩住了面上全部情绪。

    两人离开后,赵莲生将几个装着药的小瓷瓶收了起来,而后默默将手炉揣进了怀里。

    天边正好升起一轮弯月,透过牢房小窗,赵莲生看着那转瞬即逝的月影,怔怔出了神。

    “哥哥,你看我画的月色,好看吗?”

    赵莲生不懂画,那时只下意识觉得,光秃秃的画作上,似是少了什么,戏班子事忙,赵莲生再见到妹妹时,已过了半月有余,妹妹神神秘秘告诉他:“我的画被一位很厉害的师傅拿去润色了,等改好了,就拿来给哥哥看!”

    赵莲生时常会想,如果那天自己没有对妹妹的画提意见,妹妹是不是就不会同意崔鸿之润色改画的提议,很多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离开大理寺,宋祈安本要跟谢北辰一道回去,公主府的马车却在偏门等候多时,谢北辰没告诉宋祈安,她虽改换了装束,但跟金吾卫其他人的身高悬殊实在太大,明眼人其实一眼就能看穿她的身份。

    不过伪装本就不是做给李清歌他们看的,而是为了掩人耳目,堵住悠悠之口。

    马车内姚红已等候多时,宋祈安不明所以,依旧仿着金吾卫的礼节向谢北辰施礼:“将军慢走,属下稍后便回。”

    谢北辰点点头,目送宋祈安随马车消失在了长街尽头。

    宋祈安在车里换上了姚红带来的衣饰,此前在大理寺对面茶楼等待的姚红,也给宋祈安带来了一个新消息:谢北辰与宋祈安两人进入大理寺后不久,疏议院特使“十郎”尾随而至,他在大理寺外徘徊了片刻,接过三娘带出的文书卷宗,径直往宫门方向而去。

    三娘则并未离去,转而走进了茶楼。

    “她与茶楼掌柜低语说了些什么,不多时,掌柜交给她一个食盒,正巧疏议院的人从大理寺出来,那位三娘便拎着食盒跟疏议院的人一起走了。”

    姚红做事周到,花了点钱,找了个眼瞎的混混,去茶楼后厨打听出了食盒里的东西:除了常见的点心,还有一叠精挑细选的蜜饯和兔子水晶糕。

    宋祈安神色晦暗不明,轻声问道:“蜜饯……如何个精挑细选法儿?”

    姚红:“个头差不多,成色好的那种。”

    姚红边说边帮宋祈安戴上了耳环,宋祈安则打开衣袋,给小胖喂了点吃食,一副若有所思有心事的模样,姚红见状又道:“主子,需要奴婢帮您去探一探疏议院吗?”

    “不必。”宋祈安勾了勾手指,小胖挪动着胖胖的身子钻回到了衣袋里:“对了,乌云有下落了吗?”

    “还没有……”姚红将宋祈安换下的暗卫服整齐收好:“这衣服奴婢会洗好再送还到郎将府。”

    “嗯,一会儿你先回去整理此衣冠,切记不可经他人之手,莫要给谢将军招麻烦。”

    提起谢北辰,姚红又想起件事:“对了主子,谢将军今日派人给咱们府上送了份回礼,说是感谢咱家老爷关心京州防卫、举全家之力为国效力的拳拳之心。”

    谢北辰看着直来直去像个粗人,心思倒是缜密,他大约也不喜欢被捆绑上什么人传出些乱七八糟的流言,宋祈安“嗯”了一声,便兀自坐在角落发起了呆。

    不多时,马车停,车帘掀开时,宋祈安便见琳琅带人候在府门外:“宋小姐,公主已等候多时,请。”

    “琳琅姑姑,臣女的侍婢有些不舒服,不知可否姑姑行个方便,让车先去送姚红,晚些时候再过来接臣女。”

    用马车送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宋祈安既开了口,在琳琅的默许下,姚红坐着马车先行回府了,宋祈安跟在琳琅身后,转而往公主府内走去。

    不过短短两日,公主府一应悼念之物已被清理,全然看不出府上曾准备要祭祀什么人,顺着九曲十八弯的长廊走入内院,宋祈安看到了身披氅衣,身披夜幕立在院墙之下的李清歌。

    她似是在看花。

    墙边梅花开得零零落落,李清歌正用手拨动枝头,抖落枝上雪,宋祈安的脚步声渐近,李清歌转过头,一双眼睛竟是肿的像核桃,宋祈安心下一惊,忙上前扶住了李清歌:“公主,您这是……外面风大,先回房吧。”

    宋祈安在李清歌身上闻到了酒气。

    李清歌半推半就,在宋祈安和琳琅的搀扶下,坐回到了炉火前,短短几步路,李清歌却是走得红了眼,琳琅将锦帕放在一边,消无声息推了下去,关上了房门。

    “臣女给莲生公子留了些药,他还能撑一段时日……”宋祈安一出声,李清歌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复又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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