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升平公主府坐落于皇城西侧,比邻西大街,经过工匠们一番布置,今日的长街已被各式花灯点缀的五彩缤纷,前几日崔鸿之的死带来的阴霾和肃穆,仿佛随着灯会的到来,正在逐渐褪去,也许再过些时日,世人便会忘记这位倒霉催的驸马爷。

    宋祈安在莺歌的搀扶下走下马车,顺着西大街遥遥望去,尽是一团锦绣繁华、四海升平,可想而知,到了晚上,这条街会有多热闹。

    “宋小姐,我们进去吧,公主已经在等您了。”

    宋祈安提起裙摆转身往公主府走去,特使几人则在金吾卫的指引下,往侧殿去见金吾卫左郎将陆乘渊,商议今日具体行程和人员安排。

    当宋祈安见到李清歌时,李清歌正在梳妆,她与宋祈安一样,打扮以素净低调为主,毕竟她此行,是去为驸马祈福遥寄哀思的,见到宋祈安,李清歌显得很开心,她招呼宋祈安坐在自己身侧,仔细端详了宋祈安一番:“宋小姐,虽说今日要打扮得素净些,你这也太……过于素了。”

    李清歌说着,拿起手边一对鎏金银花钿别在了宋祈安发间:“嗯……如此相得益彰,正好。”

    “公主,您……”宋祈安婉拒的话未说出口,便被李清歌打断了。

    “就当本公主送给你的见面礼,宋小姐日后再回礼就是。”李清歌如此说,宋祈安也不便拒绝,便应声收下了。

    两人说话间,李清歌身侧一个以面纱遮面,身形纤细,个子比寻常女子略高一些的侍女引起了宋祈安的注意,即便是隔着面纱,也隐约能看到那侍女面纱下布满伤痕的脸,公主近前伺候,首要规矩便是相貌端正,容貌不得有损。

    宋祈安打量的目光被李清歌自梳妆镜中看得一清二楚,她转过头,望了那侍女一眼,侍女便躬身退下了,宋祈安自觉逾矩,垂目收回了目光。

    “那是我的伴读侍女玉竹,前段时间不慎染上恶疾,病愈后,便成了这副模样,她家中已无亲人,本宫便将她留了下来。”

    李清歌一边说一边对着镜子扶了扶自己的发髻,卸下了其中几只样式略显繁复的步摇,起身去了暖阁内更衣。

    隔着一道屏风,李清歌问起了崔鸿之案子的进展,宋祈安隐去了并未查得实证的部分,如实禀报了大理寺正着手四处找寻赵家人下落,李清歌许久没有出声,当她再走出来时,已穿戴整齐,琳琅搀扶着她一步步向着宋祈安走了过来,行动间,长裙下一双玉珠赞头鞋,正落在了宋祈安视线内。

    细密排布的玉珠,组合在一起,将鞋面包裹得流光四溢,贵气逼人。

    宋祈安不动声色立在原地,微微垂下的眼睫,正好掩饰了她眼底的错愕与震惊,崔鸿之后脑的“淤伤”犹在眼前,恰与玉珠鞋面的花纹,一般无二!

    当李清歌走到她身侧时,宋祈安面色已恢复如常:“请公主将此香袋随身保管。”

    琳琅接过香袋,将其挂在了李清歌腰间,而后吩咐左右:“公主起驾!”

    殿门缓缓而开,仆婢自觉跪成两排,一列提着灯的侍婢躬身立于殿外,为李清歌引路,宋祈安跟在李清歌身后行至前院,便见陆乘渊携金吾卫侍从,整装待发,陈虎和刘清风二人皆身着轻甲,每人手下各还有二十名高手随时调遣,持刀负责近身保护公主。

    宋祈安四下寻了一圈,却是没发现特使的踪迹。

    李清歌也发现了异常:“特使大人何在?”

    陆乘渊:“启禀公主,特使大人身体不适,疏议院稍后会令派其他人过来。”

    “身体不适……”宋祈安眼底闪过一抹疑虑,跟着浩浩荡荡的人群,依次上车,前往香云寺。

    公主驾辇比李清歌送给宋祈安那一个大了足有三倍,镶金缀玉,周遭刻有繁复的花纹,车内分内外室,李清歌与宋祈安坐在内室,琳琅与玉竹坐在外室,陈虎与刘清风则带人分立在马车两侧,沿路保护公主。

    透过车窗缝隙,可见沿路百姓皆是驻足张望,偶有胆子大的,还会冲公主喊“节哀”之类的安慰之言,殊不知,升平公主早将驸马之死抛诸脑后,面上毫不掩饰的愉悦之色若被百姓看在眼里,只怕又要起风波,宋祈安小声提醒道:“公主,外面风大,还是把车窗关上吧。”

    李清歌恋恋不舍收回望向街边花灯的目光:“本公主已经好久没有外出了,上次出门,还是应了刘大人的约去见崔明……”

    礼朝公主并没有“闭门不出”的规矩,李清歌这样得宠的公主,按理说行动应十分自由才是。

    “七弟身体不好,去年的一场疫症,险些要了他的命,母后成日忧心,本宫每次出门,也都是入宫去陪母后,加上莲生不再登台,出去也没什么意思。”

    李清歌所提及的疫症,去年在京州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好在疫症很快得到了控制,才没波及附近州县。

    “那今日公主权当是散心,别想那么多,香云寺一带青松苍劲,翠竹如海,梅花开得比永兴坊还要盛,是处难得的好风景。”宋祈安说着,从衣袋里掏出两颗蜜饯,一颗递给了李清歌,一颗自己吃。

    李清歌接过蜜饯,入口时发现上面刻着的“归”字,惊疑出声:“咦?蜜饯刻字……倒是新奇。”

    李清歌面上的惊奇真真切切,宋祈安心思微动,作出一副同样惊奇的模样回道:“这不是公主殿下命人给臣女准备的京州新玩意吗?”

    “本宫?”李清歌愣住了,她一时也有些拿不准,因为她的确吩咐下面的人,每日在宋祈安车内准备好吃食点心和热茶。

    外室的琳琅闻声回道:“启禀公主,奴婢让人每日去永兴坊采买新鲜点心吃食,那边确有蜜饯之类的干果,许是永兴坊的新花样。”

    琳琅这么一说,李清歌也想起来了,前日她与宋祈安在永兴坊喝酒,桌上的确有一盘蜜饯。

    宋祈安的“试探”落了空,看起来,李清歌对此的确不知情……

    白日里长街上的行人不算多,马车行进还算顺利,不多时,公主车驾便驶出了京州城,行入了香云寺外的松林,林间积雪未消,举目望去,一片银装素裹,远离街市的喧嚣,周遭只车队人马行进的声音、林间鸟鸣声、还有马车内热茶咕咕作响的声音。

    行至此处,不止李清歌,就连宋祈安也被雪景所吸引,两人相视一望,不约而同推开车窗,一股清新的夹杂着松木香的冷气扑面而来,宋祈安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裹紧了身上的狐裘,就在这时,一个少年模样,打扮与特使一般无二,着黑衣束着高马尾的少年人走了过来:“宋小姐,我这里有个好东西,你要不要?”

    少年眼尾向上,嘴角噙着笑意,正是姚红昨夜画下的那个人,宋祈安一时没反应过来,便被猝不及防塞了一个雪球在手里。

    “!!!”宋祈安手一抖,雪球滚落在地,消失不见了。

    看着宋祈安惊慌失措的模样,少年笑出了声:“开个玩笑,宋小姐别介意。”

    “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宋祈安也不恼,趴在车窗边笑眯眯望向那少年。

    少年笑意更浓:“我在疏议院排行第四,那里的人都唤我四郎,不过我不喜欢那个名字,没什么特色,我更喜欢别人唤我作北亭。”

    “北亭……”

    见宋祈安若有所思的模样,少年解释道:“因为我是被掌事自家北面的亭子里捡回来的。”

    难怪北亭年岁虽小,在疏议院的辈分却比那位“十郎”要大,原是入院时间早了许多,不知是不是年岁略小的缘故,北亭接触起来,倒是比十郎容易多了。

    见状,宋祈安又道:“北亭大人,不知那位十郎大人,身体如何了?这几日看他身子硬朗,怎的突然就生了病?”

    “他呀,老毛病了,休息几日就好了……”北亭答的随意,若不知内情,宋祈安大约真的会被他这副“天真无邪”的少年面孔糊弄过去。

    “老毛病?他……身体不好吗?需要臣女帮忙瞧瞧吗?”

    北亭摆摆手:“他那人倔得很,宋小姐不用管他,反正死不了。”

    “这样啊……”宋祈安点点头,没再多言。

    北亭是个自来熟,自顾自又道:“他去年才入的疏议院,跟谁关系都不怎么样,要不是我脾气好,才不会来帮他顶班呢。”北亭说着,故作神秘压低了声音:“宋小姐可别让小十知道我跟你说过这些,否则他又要生气,挺大个人了,是不是很幼稚。”

    宋祈安忍不住笑出声,仿着北亭的模样同样小声回道:“知道啦。”

    “你们说什么呢?”李清歌看过了那边的风景,转过头,凑到了宋祈安这边。

    “公主殿下,好久不见~”北亭游刃有余同李清歌打了个招呼,顺便又从李清歌那儿讨了几样吃食,美滋滋翻身上马吃东西去了。

    “昨日本宫才与母后提过,想不到母后今日就让疏议院换了人来。”

    宋祈安一愣:“是公主殿下要求换人?”

    “本宫也没有执意要求,就是顺嘴一提,不过要不是那个特使身体抱恙,换人应该也没那么容易,北亭小时候常跟本宫一起玩,性子活泛,很好相处,是不是比那个板着脸的人好多了。”

    另一边,谢北辰一早便带人在各处水路设下关口,严密排查过往船只和数量,在他身侧不远处的水面上,停着三艘一模一样的画舫,画舫不大,船身两侧还加了数个动力口,行动起来比寻常船只都要快上一些,今日稍晚些时候,他便会命人将画舫开至东郊松林外的河道上。

    众人各司其职,正忙碌着,谢北辰的另一个心腹,金吾卫右郎将陆逢渊匆匆赶来:“太子殿下刚刚得了陛下旨意,也要去香云寺祈福,指名要走水路,稍后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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