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安客栈给赵映南安排的房间不大,但勉强能容纳六七人。文景文初倚窗站立,另一边星予守着木少川,一脸戒备。青川阁唯一的女子,霜序,则悠闲地泡茶。
赵映南的出现,引起了木少川的反抗,她竟冲破穴关解了身上的穴道,声音里全是愤恨,咬牙切齿道:“赵映南!”
木少川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星予钳制在桌面,动弹不得。
赵映南毫不在意木少川的怒视,径直坐在她的对面,拿过霜序递来的茶水,慢慢饮尽。
木少川以为能从赵映南口中知道赵允的下落,没想到赵映南只字不提。
“文景,星予,你们把木少川送回木云庄。”赵映南拨开扇子,胸前的墨发也跟着微微飘拂。
“是,公子。”
木少川听到此处,心中怒气剧增,奈何星予的钳制让她没有丝毫动手的机会,清秀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扭曲,“赵映南,我木少川和你不共戴天!”
“唰—”赵映南合上扇子。
在场的人立刻知道赵映南情绪不好。
星予一掌拍昏了木少川,将她抗在右肩,便和文景一起退下了。
“公子,星予告辞。”
“公子,文景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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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安客栈。
周时安的房间。赵映南几乎全日陪在周时安旁边,喂她喝药,帮她擦拭面庞,虽然云婵多次拒绝他的帮忙,但他就像一块坚硬的石头丝毫不离开周时安片刻。
今日,赵映南像往常用湿布轻轻擦拭周时安的脸,接着用温热的茶水润湿她的嘴唇,待一切收拾好了,就坐在床边看着她。
“小姐已经不烧了,怎么还没醒来?都已经昏睡三日了。”云婵站在旁边着急地踏步,“大夫都说身体没事了,是不是大夫医术不好啊?”
赵映南没有回应云婵,就一直盯着周时安,觉得周时安好像消瘦了不少。
周时安昏迷的这几日,进食不多,尽管赵映南有心想让她多吃些,但力不从心。
就在赵映南想着要不要让文初多备点补品的时候,周时安醒了,一脸懵然地望着他。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赵映南语气极其轻柔,仿佛稍微大声点就会伤害到周时安。
周时安勉强扯了一个笑容,缓缓摇头。
云婵挤入赵映南和周时安中间,欣喜地说:“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可吓坏我了。”
周时安歪着头,语气有些疑惑,“这位漂亮的姑娘,你是?”
云婵以为自家小姐失忆了,心里万分难过和愧疚,正要开口时,头顶传来陌生女人的声音。
“公子,我喜欢她!”一位青衫女子对着赵映南说道。
赵映南用折扇轻拍她的额头,“别凑在这边,人才刚醒。”转头扶起周时安,“这是我的下属,霜序。”
“周小姐,幸会。”
霜序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温柔地看着周时安。
周时安点点头表示回应,她刚醒来,身体各方面反应都很迟钝。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赵映南起身把软布枕头放在周时安背后,让她靠着舒服些。
“嗯。”周时安点点头。作为大夫,她知道大病初愈后需要增补营养,“啊?”
原来是赵映南一把抱起周时安,惹得周时安惊呼。
云婵在一旁撇嘴,颇有不满,“花样真多。”
在云婵身后的霜序则被逗笑,看来阁主要想抱得美人归可有苦头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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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婵,你怎么样?身上的伤好了吗?有用凝肌膏吗?不然会留疤的,快让我瞧瞧。”周时安放下碗,拂开云婵的衣袖,看她的伤势。
云婵抽回自己的手,随意地摆弄几番,显示自己已无大碍。“没事没事,小姐,我跟着你这么多年,怎么会不懂得上药。你多吃点,人都病瘦了。”云婵把碗添满后放回周时安手里。
之后的时间里大家都很安静。赵映南,云婵和霜序静静地坐在周时安旁边,看着她一点一点地用饭。
“小姐,你才刚好,身体还是很虚弱,多休息才行。”云婵见周时安放下筷子,抢先一步赶在赵映南之前,扶她回床上歇息。
“赵公子,我家小姐要休息了。”云婵端起餐盘,话里暗示着让赵映南离开房间。
周时安并不想继续躺着,而且她还有些事要问赵映南。趁着云婵转身的瞬间,她偷偷伸出手拉住赵映南的衣摆,暗暗摇头。
青川阁最会看眼色的霜序也看到了周时安的动作,于是推着云婵往外走,“我们走吧。你知道梧桐镇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不知道,我也刚来这里。”云婵被霜序的问题弄蒙了,等反应过来时,已在门外了,“等一下,赵公子还没出来呢。”
“不知道啊。”霜序仿佛苦恼无处可去,“那我们问问店小二吧,待会儿一起去逛逛吧。”
“不是,不是,你家公子还在我家......”
“什么你家我家的,听不懂。出去玩吧。”
“不是......”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房间里。赵映南坐在周时安床边,等她开口。
“那群黑衣人的目标是你吧。”周时安看着赵映南,语气肯定地说道。
赵映南原本看着周时安的目光微微转移,而后小心翼翼地回答:“是。”
在得到赵映南的答案后,周时安徐徐吐出一口气,又问:“是因为对方发现我们一同出行,所以找上我和云婵借此来威胁你吗?”
“是。”
“是因为你做了不人道的事情吗?”周时安紧接问。这次她的声音极轻,仿佛像抓不住的风。
因为周时安想起了百合县客栈里那两个江湖人的对话。传言说赵映南为保自己地位而不惜残忍杀害一个门派的掌门,但因为多是江湖流言,并没有多少人相信。
赵映南轻笑摇头,“不是。”
“你到底在哪里听说我的事情?怎么觉得我在你眼里似乎不是好人。”赵映南打趣道。
周时安连忙摇摇头,但由于摆动的幅度过大,扯到肩膀的伤口。虽然在恢复期,但疼痛还是实实在在能感受到的。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赵映南看周时安脸色苍白,着急地问。
“没有没有,不小心碰到伤口了。”周时安现在不敢再做摇头的动作。
“之后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周时安抬眼,“什么?”刚才赵映南说得太快太轻,没听清楚。
“之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赵映南语气坚定,似乎在说着一个很重要的承诺。
“嗯。”
房间迎来短暂的沉默,像是两人默契的约定。
但被周时安闷声一笑打断了。
“笑什么?”赵映南打开折扇,轻轻摇晃。
“要是再出现这样的事情,岂不是映南兄克我?”
两人都被这个说法逗笑。在和煦午后的客栈里,传出如沐春风的笑声,着实相配。
“你想问你父亲的事情,是吗?”赵映南瞧见周时安几次开口又强忍下去,猜到她挂念周尘的下落。
当时周时安留在五味草堂还没一盏茶的功夫,就遭到黑衣人的袭击,根本没来得及查清父亲是否到过草堂。如今她又昏迷了三日,心里一直担心父亲情况不明朗。
“嗯。掳走我父亲的人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赵映南深深叹了一口气,“没有。自从你父亲失踪之后,就再没有其他人突然消失的消息。”其实之前文初曾向赵映南透露过成阳庄的吴羡被人发现暴毙在梧桐镇郊外树林。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对吧?”周时安不想让自己深陷无尽的担忧和痛苦中,这样对找寻父亲没有任何帮助。
赵映南看到周时安如此苦中作乐,庆幸自己没有告诉她那个消息,否则以她的性格,不知道要想到哪里去。“嗯。等你好了,我再陪你去五味草堂看看。”
周时安倏地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赞叹道:“不愧是青川阁阁主,居然能做到识人心的程度。看来武林盟主的女婿非你莫属了。”
赵映南满意周时安对自己的赞叹,只不过疑惑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女婿?”
“是呀。五月初五的武林盟主生辰宴,你应该有受邀参加吧。而且还会有很多年轻有为的后辈,说是要给武林盟主的女儿招亲。”周时安将自己听来的事情和赵映南分享,语气中带有不易察觉的调侃。
“这些道听途说的事情不要随便听信。”赵映南正色道,并起身帮周时安盖好棉被,“如果你想了解江湖中的事情,等你伤好了,我慢慢讲给你听。”
幸好这话没有被文初等人听见,否则都要惊恐于如此大方的赵阁主,平日里一个极小的情报他都能让对方付出极大的代价。现在却随意说给周时安,真是替其他人叫屈。
“真的吗?这肩膀上的伤口倒是值得。”周时安摸摸肩膀上的伤口,像是嘉奖它的存在。
赵映南眉头一皱,直勾勾地盯着周时安,声音微沉,“那些事情不值得和你比。”
周时安被赵映南盯得无所适从,干脆阖眼假寐,却因为精力用尽渐渐沉睡。
“好好休息吧。”赵映南撩开周时安眉间的发丝,闭着的眼睛似在微笑,整张脸带着柔和地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