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我跪在光滑的宫殿地面上,将额头紧紧贴合手背。

    “抬起头来。”我听见上首的太皇太后发号施令,“让我看看,义母的徒弟究竟有几分本事。”

    我抬起头,仔细端详着太皇太后的面相。

    我拿出铜钱置于龟甲中,轻轻摇动,再倒出铜钱。

    我没算错,太皇太后,明年五月必定会死。

    “如何?”太皇太后有些心急的追问。

    “卦象显示,明年五月。太皇太后可与文、景二帝,梁孝王相聚。”我只能尽量把话说得好听一些,听说,太皇太后偏宠梁孝王,所以我加上了他,希望能够借此,缓和死亡对太皇太后的冲击。

    许是察觉到我的惴惴不安,“你放心,哀家不会因为你说了实话,就恼羞成怒。”

    “太皇太后,孙儿前来奏事①了。”陛下的脚步响起,看到我跪在宫内,有些惊异,“虹,为何在此?”

    太皇太后看向陛下,亲自递过茶水让疾行而来的陛下解渴,“哀家听说,阿娇召了她看相,急于知道结果,就找了人来问问。”

    “哦?”陛下装作不知,“正好我也听听,阿娇可会有嗣?”

    我心中犯难,馆陶大长公主是太皇太后的亲女儿,那陈皇后就是太皇太后的亲孙女,或许太皇太后不会太过在意自己的生死,但她必定关注,子孙后代的福祉。

    只要陈皇后有嗣,那么窦氏就有势可造。

    可偏偏,陈皇后命里无嗣。

    相师不能撒谎,我也只能搜肠刮肚地想把话说得好听些,“陛下命中有子,皇后自然是那些孩子的母亲。”

    在座的都是人精,自然能够明白我的言外之意。

    正因为听懂了,阿娇无嗣,所以殿内的气氛有些凝重。

    “哈哈哈。祖母,权当取乐罢了!”终究还是陛下打破了这份尴尬,“她还算出孙儿,四十年后才会生子,这若是真的,未免也有些太天方夜谭了。”

    我知道,这回陛下的贬低,正是为了给我开脱。

    虽然,心中并不赞同,却也有眼色的闭上了嘴巴,一动也不敢动。

    然而太皇太后或许是觉得,我戏弄了他们。虽然她表示过不会因为我说了实话,就迁怒我,可是却不想就这样放过我。

    她命人捧来打磨光滑的铜镜。

    “虹,既然擅算,不如算算,今日会不会是你的死期?”

    我不敢看向铜镜里的自己,这是不管怎么算,都会失败的卦。

    我只能借势,“虹的命数,不在于卦,而在于太皇太后和陛下。”

    我的直白让这对祖孙的温情脉脉有了几分裂痕。

    陛下见猎心喜,我给他预言了好事,若因此而死,只怕再难得英才襄助。

    太皇太后厌恶,我给她预言的坏事,若因此而活,便是对陛下的服软。

    可是,太皇太后老了。特别是在知道了,自己的死期之后。

    她虽非全信,可也察觉自己或许真的大限将至,不愿伤了窦氏与陛下的情分,也只能放过我,向陛下卖个好。

    我能想明白,太皇太后也可以,所以她又成了寻常富贵人家的慈祥的祖母,“哀家只是好奇而已。罢了,陛下不是要奏事么?虹,且退下吧!”

    我暗中松了一口气,赌赢了。可是,双腿却不争气,跪的太久,麻了。

    我有些着急,却反而跌坐在地,在太皇太后和陛下面前失了仪态。

    不过这和我那些惊世骇俗的预言相比也算不得什么了,所以陛下只是笑了笑,“卫侍中何在?”

    我听见外间有人进入殿内,跪在我身边,“青,在此。”

    青年人的声音,有如清泉松石,落入耳中。

    陛下安排卫青扶我出去。

    他向我伸出手,这双手不像是养尊处优的样子,有着厚重的老茧,稍显粗粝,手背上的经络异常清晰。

    我急忙递上自己的手,借力站起。

    尽管我很努力,想要走的更端庄些,可是脚是真的麻,反倒走的一瘸一拐,丑态百出。

    我的余光,微微探向身旁的男子,他会不会在憋笑,又或者因此看轻奚落我?

    可他着实生的高大,我只能看见他的胸膛伴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好不容易,我终于挪出殿外。我主动松开了他的手,“多谢卫侍中。”

    他在前面带路,特意放慢了步伐,我跟在后面亦步亦趋,一脚深一脚浅,虽比适才好些了,却还是很滑稽。

    我听见,太皇太后的宫殿内有宫女在议论我,走的像是一个瘸子,亦或是孩童学步,连礼仪都没学好,便来卖弄才干。

    她们并没有避忌我,所以我听到了,卫青也听到了吧!

    我听了有些难过,越发想要好好行走,不至于失了仪态。

    我很专心地走着,以至于没关注到卫青突然停下的脚步,一时失察,不小心撞上了他的背,我吓了一跳,退了一步。

    心中庆幸,的亏我是低头走的路,只是撞到了头顶,若是撞到了鼻子,只怕连他也会来耻笑我。

    我有些窘迫,不明白为什么不继续走了。

    卫青来到我身边,伸出手,扶住我的左上臂,“恕罪了,我瞧你左腿无力,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我感受到他有力的手,轻而易举的替我承担了一些重量,不知为何,心头的难堪还有忐忑,竟是不知在何时褪去。

    我有些羞窘的轻微挣扎了一下,他却不由分说的强硬的坚持扶着我。

    “青,曾为人仆从,以此耻笑我的人,胜过今日百倍。”他说起这些不光彩的往事,坦坦荡荡,大方磊落,“得陛下赏识,我以奴仆之身,升任侍中之职。他们又说,是因为陛下爱宠姐姐。”

    时也命也,你有一个好姐姐是一件值得羡慕的事情。我在心里回应着。

    “只是不管旁人怎么说,我都是深受皇恩的卫侍中,所以我从不介意,他们拿我的过往讽刺我。”他的语气还是很温和,“虹,你是有才干的能人,实在无须为了几个宫女的言论而羞窘。”

    我这才反应过来,卫青挖开自己不堪的过往,是为了安慰此刻,看起来有些小小介怀的我。

    我知道他误会了。

    其实我的羞窘,是因为他,我也不在意那些人对我失礼的议论。

    可我,很感激他的贴心之举,“多谢卫侍中。”

    “不必如此客气,你叫我卫青即可。”

    嗯……还很爽朗。

    我将他的名字,在舌尖上滚了两滚,可还是没有说出口。

    “虹,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卫青并没有强求,而是提出了一个要求。

    找我帮忙,无非就是看相。

    我自然是愿意帮他看相的,只是“宫里人多眼杂,替你看相可以,最好还是换个地方吧!”

    “你误会了。”卫青笑了笑。

    我有些吃味,难不成是为他心仪的女娘看相么?

    那也不是不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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