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于湾生日那天,小县城里下了一场雪,天气并不冷,还没落到地面就化成了水,鞋子踩来踩去,就变成了泥。

    于湾和阿香不停地拖地,地上依旧是泥泞的脚印,这倒不是因为生意太好,而是大小老板进进出出从不肯高抬贵脚屈尊在门口的垫子上蹭蹭鞋底。

    阿香敢怒不敢言,把气都撒在了无辜的墩布和地板上,几乎要将地板蹭掉一层,偏偏林宇一无所觉,腆着脸问于香借钱,跟在于香屁股后面转来转去,嗡嗡嗡烦个不停,于香真想拿苍蝇拍儿把他拍出去。

    又把目标转到了坐在柜台看账本的于湾,后者低着头,自动屏蔽外界信息,闻到一股子理发店药水味儿,于湾抬起头,她剪了短发,不施脂粉,干干净净一如那张画里骑着自行车的女孩,“怎么了”。

    林宇这次染了一头金发,他势必要将生活过得五彩缤纷,可走错了方向,只肯在头发上下功夫。

    “借我点钱”

    “小美呢”。两人前不久又腻在一起,据说是林宇被小美同甘共苦表决心感动到了,爱情堪比黄金,什么年代都是硬通货。

    林宇一直觊觎小美拍在桌子上的五百块钱,小美虽然生气于湾开她玩笑,但自己实在理亏。毕竟当时属实跑得有点快,好在自己及时醒悟,林宇也不介意,反正这钱她是不会去要的。

    “她不借”

    于湾看他一眼,那意思很清楚,你女朋友都不借,我为什么要借你。

    这时门外有人进来,林宇转过头,是一个身材纤细,气质娴静的女孩,长发披肩,看不太出岁数,眼神很纯净,嘴角弯成温柔的弧度。

    “于湾”

    于湾看到她的第一瞬间便从窗户往外望,道边站着一人,玩着打火机,往这边看过来。

    于湾半天没有回应,林宇敲了敲桌面,“嘿,叫你呢”。

    于湾依然不说话,低头看着那一页纸,眉头稍稍皱起。

    林宇转头笑得一脸灿烂,拉开椅子邀请她坐过去,“来,美女,坐这里”。

    “没想到于湾还有你这么漂亮朋友,我叫林宇,是于湾的朋友,也是这的老板,阿香,帮我倒两杯大麦水”

    那女孩笑了,露出两个酒窝。“我叫秦玉”。

    林宇“哦”了一声,似乎不经意地往窗外瞥了一眼,“哦,你要找于湾得等她下班,她要是不干活其他人也学着不干了,那我这店咋做生意啊”

    秦玉有些尴尬,她好像做错了事的孩子,突然不自在起来,连忙站起身要离开。

    林宇嘴上拦了拦,“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就坐这儿等她就行了。”,坐那一动不动。

    秦玉抱歉地对前台说一声抱歉,说,“我等你下班”。

    于湾依然低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似与外界隔绝。

    秦玉丝毫没有在意,开开心心地推门出去。

    秦燃等她走近,脸上才有点笑,他要带她回去,可秦玉说她不走,她要等于湾下班,两个人去吃饭,“你先回去吧”。

    秦燃一直一直注意着那边,当然知道于湾的连头都没抬起过,秦玉一人演着独角戏已经着了魔。

    秦燃压下一口气,柔声劝她,“我们先回去,她…小于下班也得中午了,到时候我再送你过来。”

    秦玉刚要开口拒绝,不知道想到什么,顽皮地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秦燃打开门,房子很大,装修极简风格,没什么家具,秦玉把自己的礼物掏出来,小心翼翼放到桌子上,然后说,“你把你的礼物也放到一起,待会不要忘了拿”

    秦燃一愣,半晌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秦玉以为她害羞,噔噔噔跑进主卧,从里面拿出一个丝绒盒子,朝他晃了晃,笑得一脸狡黠。

    秦燃看见那蓝色盒子的第一瞬间,就像是抽去力气一般,浑身无力,他疲惫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撑着头,不发一语。

    秦玉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她打开盒子,只不过一只普通的银镯子,上面刻着镂空花纹,镯子结合处是一条小银鱼,十分童趣。

    秦玉挨着坐在他旁边,轻声告诉她,又似乎是说给自己听,“她会喜欢的”。

    秦燃当然不会信。

    秦玉喝完秦燃倒的水开始犯困,她睡着前拽着秦燃的衣角让他不要忘了中午叫她起来。

    秦燃站在窗前,天色阴沉沉的,雪花打着旋儿飘到窗户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

    于湾在门外的垫子,把鞋底蹭得干干净净,然后进了屋子。屋子里供了暖,她脱掉外套只穿了单薄的打底毛衣。

    屋子不大,但她一个人住也显得空荡。把饭菜端到桌子上,想起什么,看着桌子上的两碗米饭,才后知后觉地拿起碗倒回电饭煲里。

    饭又做多了。

    她吃过饭,机械地收拾桌子,洗碗,电视打开,她把自己扔在沙发上,缩成一团,明明是很好笑的小品,她却木着一张脸,她闭上眼睛,脸颊湿漉漉的。

    她想,她可能太孤独了。

    秦玉提着包装精美的礼袋,进了小区门口,停在一处单元前,有些紧张,附近大树下的凉椅上坐了几个老太太,口中念叨着她要找的人。

    她驻足望去。

    “你不知道,那动静大的,隔着几层门我都听得见”。

    “是啊,你说这没名没份的”

    还有个老太太表情夸张,往前搬了搬马扎,“我姑娘和她一个高中的,听说她高中就乱搞男女关系,跟校外的混混啊”

    然后她表情顿住了,秦玉站在她后面,脸上没有血色,像是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冰棍,大太阳下丝丝冒着冷气。

    于湾走到附近就听见一片叫骂声,她随意看过去,里面有张熟悉的脸,脚步只停了一下就继续往家里走了。

    有人喊于湾,说你快劝劝你的朋友吧,一个飘飘亮亮的小姑娘下手怎么那么狠啊,劝都劝不住。

    秦玉看见于湾停下了手,刚想和她解释一下。

    于湾张嘴了,说了几个字,让她瞬时没了力气,这些老太太下手都阴,专挑不显眼的地方掐,她穿的衣服又薄,但她当时顾不上疼,只想让她们疼,他们怎么能说于湾的坏话,于湾是她最好的朋友。

    于湾说,“我不认识她”。

    秦玉身子晃了晃,不是说今天是阴天吗,太阳怎么这么大,她想起来了,曾经也有一天,太阳很大,于湾站在窗口,身上是拖地桶的脏水,还有满头的粉笔灰,平静地和她说,“我就当从没认识你”。

    那时的她做了什么,她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来了。

    秦玉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家里,她清醒的时候是不爱说话的,总是喜欢一个人往窗外看,秦燃特意将窗户做了防护网,他也跟着她往外看,和以往一样,沉闷无聊的景色。

    她听见秦玉说,“我为什么会那样做”

    “真希望伤害她的人不是我”

    她曾经那么生气于光荣施暴于湾,可后来她也变成施暴者之一。

    秦燃问她,“你想怎么做,怎样才能让你好受点”

    秦玉缩在被子里,背对着他,“你能回到过去吗,回到过去杀死那个讨厌的秦玉,然后告诉于湾,告诉她现在的秦玉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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